《夜光》桃下亮

15、15

　　医生说白爷爷的病情撑不过这个月底，白弈怀着沉重的心情重新回到了白家。
　　十年前，他接到组织的任务，以白家私生子的身份潜入白家，收集扳倒白家的证据。
　　白弈很小加入的组织，作为先生亲手培养的杀手，各方面能力都训练到了组织里的顶尖，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像以前一样顺利完成任务。
　　没想到却沉迷在白爷爷带给他家的温暖之中，他开始思考自己真的喜欢现在的杀手身份吗？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烈，最后他得出一个答案。
　　见识过有光的世界怎会甘心再次回到黑暗？
　　私生子的身份被拆破后，白弈被赶出白家，只有白爷爷没有责怪他，满眼却是心疼。
　　白弈对于白家没什么感情，离开白家也是因为任务完成了，他应该如释重负，可当他看到追出来喊他名字的白爷爷时，他脑子顿时混乱了，双腿重得一动都不能动。
　　白爷爷急匆匆地朝白弈走过来，慈祥地拉住他的手，对他说，“小弈，永远不要忘记光的方向，我会等你回家。”
　　所有摇摇欲坠的心理高楼在这一刻尽数倒塌，白弈只觉喉间堵塞，半晌说不出话。
　　他忘了自己怎么走出的白家，等回过神，他已经坐上了组织派来接他的车。
　　窗外阳光洒下来的那一瞬间，他做了一个不可回头的决定。
　　他要干干净净站在光下，他要让白爷爷在等一个干干净净的自己。
　　他背叛了组织，带着一身的伤和白家的证据逃离了黑暗，躲在了小小的南城。
　　可白弈没打算开始新的生活，他知道自己逃不掉的，结果注定是死亡，于是他便带着白爷爷对他的祝愿享受生活，过一日是一日。
　　有一天，墨桐找到他，他说他有一个摧毁组织的计划，他希望白弈可以帮他。
　　那时白弈像是找到了自己人生最后的意义，他答应了，并且以身入局。
　　现在时间到了。

　　“小弈。”
　　一声温和亲切的呼唤声将白弈不知飘哪去的思绪扯了回来。
　　白弈回了回神，绕过轮椅，在白爷爷身前蹲下来，轻声道，“爷爷，我在。”
　　白爷爷望着窗外道，“小弈，你推我出去看看吧。”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春风和煦。
　　白弈理了理白爷爷盖在腿上的毯子，站起来走到他的身后，推着轮椅往外面走。
　　“陪我坐坐吧。”
　　白弈点点头，推着白爷爷停下来，自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白爷爷握住白弈冰凉的双手，不停地摩搓，“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你回家了，真好。”
　　“爷爷，对不起，我……。”
　　白爷爷知道他想说什么，连忙打断他的话，“有什么对不起的，就算不是亲孙子，你也是我带大的，那十几年也只有你陪我这个老头子，你是个好孩子，好孩子。”
　　白弈惭愧地低下头，“不是的，我不是。”
　　白爷爷笑眯眯地道，“孩子，我大概知道你回来意味着什么，你幸苦了。”
　　白弈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惊讶看着他，“爷爷，您知道我……我的……”
　　白爷爷应道，“嗯，我不忍心小小的你一生都活在黑暗里，所以我才想拉你一把。”
　　眼前一片模糊，白弈鼻头发酸，眼眶早已湿润，温热的液体夺眶而出。
　　白爷爷有些艰难地抬起手，轻轻地抹去他脸上的泪痕。
　　“傻孩子，哭什么。”
　　白弈擤了擤鼻子，哽咽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对……对不起，我错了。”
　　白爷爷耐心地道，“你有什么错？错的是那些人，你也是迫不得已。”
　　“不，我错了，我不该带着目的融入白家，我不该欺骗您，我不该一边享受着您的关爱一边算计着白家，可是，爷爷，我真的很爱您，我从没想过伤害您，您相信我爷爷。”
　　白弈哭着像个小孩子，拉着白爷爷的手哭诉着自己的错。
　　白爷爷把自己的手搭在他的手上，“我知道的，小弈，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我不怪你，你走吧。”
　　白弈听不懂，以为爷爷不要他了，“什么？”
　　白爷爷语重心长地道，“你离开这里，回到一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重新好好地生活。”
　　白弈停顿了好一会，思索怎么说才能让他安心，最后低垂的脑袋重重地点了几下，他声音沙哑地道，“我会的，爷爷，我只想陪您最后一程，我舍不得您。”
　　“我也舍不得你呀，你得答应我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嗯，我会听话的。”
　　白爷爷揉着白弈的脑袋，“小弈，帮爷爷一个忙。”
　　白弈抬起猩红的眼睛望着他，“您说。”
　　白爷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这是我的外孙，我希望你帮我找到他的下落，我放心不下他。”
　　白弈颤抖着手接过，照片上是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穿着白色T恤，带着一个稚嫩又灿烂的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