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崖之后》满江明月

3、第 3 章

　　第二日，明媚阳光照射进房内，少女被光线唤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起，发现身旁男人睡过的地方已是一片冰凉，显然他已起身多时。
　　“扣扣扣……”门外突然传来轻柔的敲门声，伴随着男人温润的声音，“夫人，你醒了吗？”
　　少女连忙从床上跳下，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门。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叠衣物和洗漱用品。
　　少女一愣，连忙接过来，“谢谢夫君。”
　　“换好了叫我。”男人轻声说道。
　　“嗯。”少女点了点头。
　　衣服一层一层的的，她翻来翻去琢磨了好一阵才穿上，也不知道穿对了没有，打开门忐忑不安朝他喊道，“夫君。”
　　男人抬眸瞥了她一眼，只见少女身着一袭桃粉色的纱裙，裙角绣满了繁花，映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细腻，腰肢盈盈一握。
　　少女在他的目光下有几分拘束，抬起袖子看了看，“怎么了？”
　　“夫人甚美。”男人轻笑一声，走近她，指尖轻轻挑起她垂落在肩上的青丝，“只是头发怎么没梳？”
　　少女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心虚，“我不会。”
　　“算了，我来吧。”
　　男人拉着她坐在桌子前，拿了梳子替她梳理头发。他的动作温柔又熟练，很快就给少女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上竹簪。
　　“好了。”他端详了一下，神情很满意，“我们去吃饭。”
　　“好。”少女跟在男人身侧，用余光悄悄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竹屋外面用篱笆围出了院子，院子里栽种了许多花草，左边有一条小溪，溪水哗啦啦的流淌，偶尔有鱼儿探出水面。
　　出了院子，沿着小径走去，另一座竹屋出现在两人面前。竹屋内摆设简洁，只有一套桌椅和一个木柜，桌上摆放着两碗粥和几碟小菜。
　　“坐下吃饭吧。”男人示意她坐下，然后替她盛了一碗粥，递给她。
　　少女接过粥碗，低眉敛目的喝着粥。两人谁也没说话，安静的吃完这顿饭。
　　“要不要出去走走？”饭后男人提议道。
　　“好啊！”少女立马点头，安静的气氛着实令人不适。
　　男人轻笑一声，牵着少女的手继续朝外面走去。穿过两座精致的木桥后，一片绚烂的花海映入眼帘，花枝招展，色彩斑斓，犹如仙境一般。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远远就能勾缠住来人的心魄。
　　“好漂亮。”少女睁大眼睛盯着眼前的花海，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男人含笑看着她，温柔地说道：“若是喜欢，以后可以经常来看看。这里的花，永远为你盛开。”
　　少女以为他在开玩笑逗她开心，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仰头笑道：“谢谢夫君。”
　　两人拉着手漫步在花海间，阳光照耀在少女的侧颜上，映衬得她更加精致秀丽，美得像一幅画卷。
　　走着走着，少女忽然偏过头，仰着脑袋看向男人，好奇地问道：“夫君，你为什么要戴上这个面具呢？”从早上开始，她就想问这个问题了。明明昨天晚上他还没戴面具，虽然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从轮廓来看，应当也不会太差。还有他的手，少女想着，视线忍不住落到了两人拉着的手上。那乌黑的指甲在青白的肌肤上越发显得诡异。
　　男人自然是发现了她的目光，心里陡然带了些许恶意，他想要看看，当她知晓他的全貌时，会怎么做？会露出惊恐、愤怒或者难堪，甚至痛苦吗？
　　男人闻言微微眯起眼睛，笑着道：“因为这张脸太丑了。”
　　少女怔楞了片刻，随后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管夫君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嫌弃。”
　　少女说完之后，男人并没有立即应话，只是盯着她看。少女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莫名的脸颊泛红，低声问道：“怎么了吗？”
　　男人忽然用力捏紧她的手，将她扯向怀里，同时捂住她的眼睛。在少女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他掀开面具低头吻住了她。少女的唇瓣柔软温润，带点淡淡地幽香，让人欲罢不能。
　　少女感觉到他温热的嘴唇贴上了自己的双唇，身体顿时僵硬了。
　　男人浅尝辄止，很快便松开了怀抱，顺便重新扣好了面具。少女愣了几息后，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脸蛋腾地变红了，羞怯的垂下了头。
　　男人捧着少女的脸，指下的皮肤滑腻细嫩，如同最上等的瓷器。他低下头，一双黑眸深邃无底，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吸入其中。他的声音低哑磁性，透着难以抗拒的蛊惑：“夫人，你确定要为夫摘下面具吗？”
　　少少女愣愣的看着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怯意。脑中危险的讯息一闪而过，让她的心脏跳动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是一种本能，遇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她想略过这个话题，但男人却不如她的愿，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面具掉落在了地上，露出了男人真实的面貌。
　　男人五官深刻俊朗，鼻梁挺直，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一双黑眸深处隐藏着锐利与霸气，只是一道伤痕从额头穿过右眼眼角落到脸上，破坏了整张脸的完美。一指宽的伤疤，可以想象受伤时更严重的情况。
　　“啊~”少女捂住自己的嘴巴，满脸都写着震惊。男人脸上的皮肤与手上一样，青白得毫无生机，若不是他还在笑，还有呼吸，简直与死人无异！
　　男人蹲下身子，捡起了面具戴回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仿佛刚才的事根本没有发生。
　　“夫人，这下怕了？”
　　“不是……”少女慌乱无措，结结巴巴的辩解，“我只是……夫君怎么……怎么会……会变成这样？”
　　“夫人，现在知道为何我要带着面具了吗？”男人淡淡地问道。
　　“知道了……”少女喃喃着，难怪他一直都不愿让自己看见他的脸。
　　少女咬着唇，低着头，不敢再看男人的脸庞。
　　“还想再走走吗？”男人柔声问道。
　　少女点点头，两人继续散步，但是气氛却没有先前那么融洽。少女突然抓住男人的袖子，低声说道：“对不起，你……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男人低头看着紧张不已的她，轻叹一声：“为夫不曾怪你，无需致歉。”
　　“夫君，刚才是我不好。你以后把面具摘下来吧，我会习惯的。”少女鼓足勇气说道。
　　“不必，为夫已经习惯戴面具。”男人淡淡地拒绝道。
　　少女没想到他竟会拒绝自己，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是好。
　　“夫人不要多想，为夫戴面具也是为了减少麻烦，我不喜欢旁人注视的目光。”男人解释道。
　　“哦。”少女低着头，闷闷道，“其实你长的很好看。”
　　“嗯，为夫知道了。”男人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你伤还没好，不宜久行，今天就走到这，下次再来。”
　　少女知道他不信，虽然有些失望，却也知道是自己之前的行为伤了人，乖巧的点头，“好的。”
　　夜幕降临，天空中繁星点点，四野一片寂静，只有虫鸣声此起彼伏。屋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片温馨的氛围。
　　少女靠在床上，手里捧着一册医学典籍，正认真看着。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一阵风灌进来，将她额前细碎的头发吹起。男人走了进来，见她如此专注，不由轻笑一声：“夫人，看了一晚上了，该休息了。”
　　“夫君，你回来了。”少女回过神，合上书，抬起头来看向他，“我还有些事情没做完。”
　　男人在床边坐下，“什么事？”
　　“你把眼睛闭上，不要动。”
　　男人将双眼合上，一抹清冽的幽香钻入鼻尖，少女的身体贴近，柔软的指尖触碰着他的颈上皮肤，带着些颤抖。
　　“你不要动喔。”少女小声嘱咐道。
　　“嗯。”
　　少女柔软的嘴唇从他的耳朵上擦过，轻飘飘的，仿佛羽毛拂过，撩拨着心弦。
　　男人眼皮跳了跳，但自始至终遵守承诺，没有睁开眼。
　　少女捂着嘴，面若桃花，心脏扑通扑通的直跳，她的视线落虚虚的落在被子上，等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镇静，轻声说道：“夫君，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男人依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少女娇俏粉嫩的脸颊。她坐得端正，乌黑亮泽的头发披在背后，衬得她越加娇媚。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哑声道：“夫人……”
　　少女捧着男人的脸，一双灵动的眸子凝视着他，软声道：“夫君，我想看看你的脸。”
　　男人眼眸深邃如墨，他轻笑一声：“你确定？”
　　“我确定！”少女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
　　男人勾了勾嘴角，慢条斯理的将脸颊上的面具揭开，一瞬间，面具掉落在地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少女的表情顿时僵硬，眼珠子动了动，最后还是定定的看着靖承的脸，直面他还是有些害怕，但提前有了心里准备之后，承受能力也变强了。
　　男人是可以信赖的，是安全的。
　　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对自己说道。
　　于是，少女十分认真地开始审视面前的男人。他的鼻梁高挺，剑眉下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薄唇微勾，噙着丝慵懒的笑意。除却乍一眼的冲击，其实男人的五官算得上是英俊。
　　“夫君。”少女主动抱住了男人，额头放在他的肩上，“以后我们两个在一起你可以不戴面具吗？我想看着你。”
　　男人没想到少女今晚能给自己这么多的惊喜。他抱着人，嘴唇在她的发上亲了亲，心里非常满意：“好。”
　　“还有白天的事，对不起。”少女再次道歉，看样子很是在意。
　　真是个善良的姑娘。
　　男人轻笑一声，柔声说道：“我原谅你了。时间不早了，安寝吧。”
　　“嗯。”愧疚了一下午，得到原谅的少女心情终于好了，她松开搂着男人的双臂，自觉躺在了里面。
　　男人抬手轻轻一挥，烛火熄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他跟着躺下去，将少女揽入怀里，轻声说道：“做个好梦。”
　　少女往他怀里缩了缩，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她感受到男人温暖的怀抱和沉稳的呼吸，很快便睡着了。
　　男人看着怀里熟睡的人，轻轻在她脸上亲吻了一下，似叹息又似玩笑，“你若能留在我身边就最好不过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少女就醒了过来。她发现男人还在沉睡，手紧紧环着她的腰肢。她轻轻地翻了个身，侧着身子静静地看着男人。他长得好看，要是像寻常人一般，肯定有不少的倾慕者。
　　“夫君……”少女轻唤一声，她的声音很轻，但是男人瞬间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不像是刚醒。
　　“怎么了？”
　　“我吵醒你啦？”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她就是随口喊了一声，没想把他吵醒。
　　“没有。”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听得少女的耳朵有些痒，她把自己埋在了男人的胸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夫君，昨天你让我喝药，我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你忘记了？”男人看了一眼那染上绯色的耳朵，缓缓道，“那天你出去采药，结果不慎从崖上跌下，浑身都是伤，幸好我去的及时，不然……”
　　男人说着，声音低沉下去。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少女又愧疚了，她无法想象男人那时的心情。
　　“事情过去就算了，不过以后如果你想要做什么，一定要带上我，好吗？”男人忍不住摸了摸那耳朵，温声说道。
　　“我知道了。”少女怕痒，连忙将他的手拉了下来，“好痒，你别碰。”
　　“你之前受伤昏睡了好久，现在除了胸口痛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了。”
　　“那就好。”
　　“不过……”少女抬起头，神情有些复杂，欲言又止。
　　“嗯？”男人挑了挑眉。
　　“我……我大概摔到这里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人眉心紧皱，手指搭在少女的手腕处。他仔细感受着少女的脉象，发现除了脉相有些虚弱，但其他并无异常。
　　“什么都不记得了？”男人再次确认道。
　　“不记得了。”少女摇摇头，眼神期待地看着他，“夫君，我还能再想起来吗？”虽然男人好像对她很好，但脑中一片空白，让她的心始终不安宁。
　　“会想起来的。”男人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慰道，“等会我用金针帮你刺激穴位，你可能会疼，别怕。”
　　“我不怕。”
　　“嗯，夫人最勇敢了。”男人的语气像是哄小孩一样，少女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出了这档子事，两人也没心情继续躺在床上，收拾好用过早饭，靖承带着她去了另一处地方，屋内摆满了药材和工具，靖承挽起袖子将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腾出来一小片空间。
　　少女坐在椅子上，靖承从匣子里取出金针，一排大小、粗细不一的金针映入眼帘，少女感觉像是被谁扼住了喉咙，吞咽都困难起来，心在胸腔里打鼓，她咬着唇，眼神里带着紧张与害怕。
　　男人取出金针，见她这副神情，先是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弯腰在她脸上亲了亲，看着她的眼睛柔声安慰道，“别怕，我会轻轻的，一下就好了。”
　　“那你快点！”少女带着壮士断腕的决心，闭上了眼。
　　男人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喜欢兔子吗？”
　　“啊？”少女愣了一下，“喜欢。”
　　话音刚落就感觉有东西刺破了自己的皮肤，少女的身体一僵。
　　“不痛吧。”男人笑着道。
　　未知才是最恐怖的，扎了一针又确实不痛，少女渐渐放松下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一一针又一针，望着被扎成“刺猬”的谢初瑶，靖承低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什么？”
　　“有点痛，但什么也想不起来。”谢初瑶答道。
　　靖承捻着金针缓缓深入，谢初瑶闷哼一声。
　　“现在呢？”靖承又问。
　　“痛。”
　　男人停下动作，“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嗯。”
　　男人将金针全部取出，少女睁开眼。
　　“夫君？”
　　男人摸了摸她的脸，目光怜惜，“你从崖上摔落，头撞到石头，大概是里面有淤血，过段时间淤血散尽，自然而然就会想起以前的事了。”
　　“真的？那还要多久？”少女惊喜道。
　　“我骗你做什么，至于多久，这个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快的话几个月，慢的话几年。”靖承解释道。
　　“好吧。”
　　男人收好金针，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柔声说，“还有夫君在呢，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少女靠在男人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味，心里渐渐安宁下来。
　　“夫君，你叫什么名字啊？”
　　“靖承，姓是师父的，承，取传承之意。”他用食指在少女的掌心一笔一划的写着。
　　“那我呢？”
　　“谢初瑶。”男人又在她的手心写下三个字，少女的心跳突然变得急促了起来，她的脑海中几道影子一闪而过，但是太快了，完全抓不住。
　　“夫君，刚才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少女喃喃自语。
　　“想起什么了？”靖承握着她的手问道。
　　少女摇摇头，蹙着眉，“不知道，只是几道模糊影子，看不清楚。”
　　““慢慢来，不急。你还想知道什么？”靖承温柔地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吗？我的父母是谁？”谢初瑶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靖承把玩着她的手指，十指纤纤，指如葱根，漂亮极了。他缓缓回答道：“这里是医谷。除了我们，还有一些仆从。偶尔还会有一些求医者上门，不过他们都住在别处。至于你的父母……你的母亲已经去世，父亲是江湖中人，平日里很忙，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瞧她的神情有些低落，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挺疼你的。”
　　“那我会武功吗？”
　　“会一点，不过体质原因，学起来可能会比常人慢一些。”男人说的委婉，但少女一下就懂了，看来自己以前很没有用，难怪当时受那么重的伤，差点就死掉了。
　　“那你呢？”少女仰头看向他。
　　“我？剑法一般，暗器还算不错，不过保护你还是没问题的。”
　　哦，一个还算厉害的大夫。
　　少女在心里给了评价。
　　“你和我父亲谁厉害呢？”
　　靖承沉默了一下，“我和岳父没有可比性，我们擅长的不一样。他剑法超群，我在医药方面有天赋。”
　　大概率打不过父亲，少女在心里补充一条。
　　“你可以教我医术吗？”
　　“当然，不过要等你伤全好了之后。”
　　男人的百依百顺让少女有种飘飘然的感觉，这种被人高高捧着真是太舒服了。
　　“夫君，你怎么这么好！”少女的眼睛闪闪发光，像是有星星落在里面。
　　“傻瓜。”靖承揉了揉她的头顶，“因为你是我的夫人啊。”
　　少女窝在他的怀里，柳眉弯弯，浑身都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