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哭鼻子》梵渡

34、第 34 章

　　司机满脸歉意，生怕犯了什么滔天大错。

　　林夜边划着手机边说，“没事，内急人之常情，不用在意。”实则他的心早已不淡定了。

　　可司机过不去这个坎，一直抱着歉意，“我就是怕耽误了老板的什么生意，合作。”

　　“不会的，公司不是我管的，我今天就是来凑数的，你不用担心。”林夜边说边捣鼓着手机。

　　司机一听，终于放下了心中大石头，转身，启动车辆。

　　Z国此时乌云密布，天空的轰然声一个接着一个。

　　林子琪依旧座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手机的电她已经冲了很多次了，电话费她也来回确认足不足。她鼓起勇气告诉自己，再打最后一通电话，可是，电话通了，却无人接听。那么，他应该能看到未接来电吧？还是，他在生气。不想接了。

　　她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活像个神经病。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就是脑海里无缘无故地出现很多画面。大部分是不好的，是她想忘记的。而出现的这些人，大部分都跟工作息息相关的。有被导演刁难的，那次，她拍广告，后场了11个小时。有在零下2度的山里，穿着古装薄纱，被逼着下冰冷的湖水，从此，她的腿每逢冬日，都刺疼无比。还有例假期，在海水立泡了一整天拍影楼婚纱照模板。从那以后，例假从七天变成了五天。慢慢地，画面转到姚杳的眼睛，那双阴测测的眼盯着她。一会儿转到黎娜，她笑盈盈的，可是那笑，让人惊悚。

　　还有前男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像大象，而她，是蚂蚁。

　　只有林夜，只有父母，在脑海里无垠的黑暗中，是完整的人，冒着光的。

　　外面的雨，簌簌地下。下到她的心坎里，冰凉。冷，她好冷。她瑟缩着身子，正打算闭眼，她期待已久的电话声终于响起。

　　她猛地起身，差点摔个趔趄。欢喜地拿起手机，一看，是南叔。

　　“子琪啊，今天两档节目指定你，导演说了你必须要来。”

　　她看了看窗外，一片黑蒙。正当她犹豫之际，南叔沉声道，子琪，导演指定你，必须是你。”

　　“你懂我意思吧？如果你拒绝了，可能，就没以后了。”

　　她当然懂了，没给导演面子，心眼小的，就再也上不了他的节目了。于是，她答应了。收拾收拾，她便出了家门。

　　磅礴大雨斜扫着整个城市，她站在雨下，打了半小时的的士。

　　好不容易到了电视台，她已浑身湿透。电视台园区是不给的士进的，大门口距离电视台大头得走十分钟。她座在化妆台前，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倒是没想那么多。随手拿起化妆品，失魂地在脸上扫着。

　　这时，门口进来了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化妆师，我叫梅花。”

　　林子琪稍瞥了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见没人搭理她，便对着梅花点头淡笑了下。

　　这一笑，梅花竟直接走过来，站到她面前，“你要化妆吗？我帮你化吧？”

　　她尴尬极了，想着拒绝，但是看到那双渴望的双眼，硬生生地点头了。

　　今日，想着下大雨，她便提早来了电视台，怕路上出什么意外，耽误了时间。尽管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可是面对梅花龟速的化妆技术，还是显得时间不够用。于是，她思量半天，“梅花，我自己来吧。我快上节目了。”

　　梅花一听，便将眼线笔放下，“行，姐，你叫什么啊？”

　　“林子琪。”

　　梅花对她好像一直濒死的鱼儿见到了水，死不撒手，一直在她耳边叨叨。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终于熬到了上节目。

　　演播厅依旧忙碌，镁光灯变换着各种奇彩灯光。她躲在一旁，静静地等着pc那句——“模特上场。”

　　还有三分钟节目开始，大老远便听到高跟鞋踏踏声，她侧目一看，是黎娜。不知为何，她的肌肤突起一层鸡皮。

　　眼瞅着黎娜一步步向她靠近，她的心突突的狂跳。突然一声，“模特准备。”

　　黎娜看了她一眼，掉头走上舞台了。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跟着站上了台。

　　诺大的舞台中，她站在左，黎娜在右，中间是主持人和商品。两档节目紧挨在一起，而这两场，并没有中场休息。她开始拿的是产品，直到后来，她拿着商品泡沫板，在主持人的身边，站了整整两档节目。她就像商场的人形布偶，像街上做气球的小丑，像儿童乐园拿着一大捧气球的商贩。她举着泡沫板，笑了一个半小时。

　　而黎娜，早早的便下了台。导演通过pc的耳麦，指定她站到舞台上。美其名曰，她比黎娜更有亲和力。

　　她的腿早就不是她的了，脚趾甲一直顶着高跟鞋的头，早已刺疼。走回化妆间时，两腿都在发着抖。刚换完衣服出来，便见到黎娜早已换好便服，座在沙发上。她，好像等着什么。

　　林子琪不敢乱想，视线也不敢乱飘。直到黎娜叫住了她，她硬生生地回头，挤着笑，“怎么了？”

　　黎娜从沙发起身，走到她面前，“雨下那么大，你怎么回去？”

　　“我打车。”林子琪说。

　　黎娜好笑的说，“你看外面都是黑的，怎么打？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了，我反正也没事儿，雨小一点再走。”林子琪急忙拒绝道。

　　黎娜那双如荒漠般的眼安放在她身上，盯得她很不在。终于，在几秒的沉默中，她开了口，“琪琪，我前段时间心情不好，我想趁着回家的功夫，跟你好好的说说。”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可以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见她无动于衷，黎娜拽着她的手臂，晃着，“琪琪，求你了，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最终，林子琪在拖拉猛拽之下，上了车。

　　磅礴大雨砸在挡风玻璃，噼啪作响。林子琪一直沉默着，看着窗外，即使什么都看不清。

　　半晌 ，黎娜开口，“琪琪，我和官衍分手了。”

　　她顿了顿，侧目看她，“为什么？”

　　“因为他一个小弟弟，没什么经济条件。每个月的钱都是她家人的信用卡，现金并不多。何况，他没法支撑我的房租啊。最后他借了网贷，填的我的号码。我前些日子天天被债主打电话，很力不从心。抱歉对你那样，原谅我好吗？”

　　林子琪垂下睫毛，“没关系。”

　　就是如此简短的三个字。她能感觉黎娜打量的眼光，很可惜，她什么都不想管。原谅怎么样？不原谅又能怎么样？影响吃喝拉撒还是一日三餐？只有父母和林夜会影响，其他的，再也不会影响了。

　　想到这，她拧着眉，手机怎么这么安静。于是，她从包里翻出手机，一看，不知何时关了机。

　　她回想着，怎么也想不通。于是，她按下开机键，提示音不断，是林夜。她欣喜若狂，心脏狂跳，跳的要飞出胸口了。

　　她的情绪，惹来黎娜的注意，她问，“琪琪，你怎么了？有听我讲话吗？”

　　林子琪一愣，“啊？”

　　的确什么都没听见。

　　于是，黎娜无奈道，“我说，官衍他为了给我交房租，欠了很多高利贷。不仅债主给我打电话，官衍也打电话叫我帮他还钱度度难关，我正想着搬家呢。”

　　林子琪的眉心揪在一起，“可是他是为了你才欠的。他年纪还小，很多事没个分寸。”

　　“可是是他愿意的啊，我只是提出了我的需求，那他自己愿意满足，我凭什么要帮他兜底呢？”黎娜说这话时，很平静，让人觉得可怕。

　　“他还小。”林子琪说。

　　黎娜笑了，“小又怎么样？已经成年了，就是成年人。就当交学费了，谁没在社会上交过学费啊？”

　　“你不也交过学费吗？你有叫人还吗？”黎娜的话，她一个字都不想回。

　　良久，黎娜又开口，“琪琪，其实，我挺愿意跟你接触的。你没有功利心，跟你相处，很舒适，也很安定。”

　　“你就像向日葵，永远追随着太阳。不像我，见到向日葵，就想摘了吃它的葵花子。”

　　林子琪听的莫名其妙，还反应过来，她继续说着，“其实今天，是我让我导演指定你的。怕你太久没上节目，忘了。我想着今天冒着大雨上节目，你肯定忘不了今日吧？”

　　这话她听的又是一头雾水，紧接着她突然把车泊路边，“琪琪，快，你帮我去后备箱拿凭矿泉水，我去前面打开前盖。”

　　黎娜一脸着急，她也没做多想，赶紧下车。怕车内扫进于雨水，还特意将车门关上。

　　就在那一瞬，她听到了车锁的声音，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猛然回头，微弯着身躯，“黎娜…你…要几瓶矿泉水？”

　　黎娜座在副驾驶，眸中荒凉的可怕，嘴角扬起淡笑，“什么都不用拿。”

　　林子琪怔愣的看着她，还挺可爱，像是淋了大雨的洋娃娃，被人随意的仍在高速路上，任由碾轧的狼狈。

　　“林子琪，以后，不要在来台里上节目了。哦，不不不，是以后台里都不会有你的节目。我们呢应该不会再见了。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大抵就是，向阳而生的东西，我羡慕，也嫉妒，忍不住想毁掉。而且有你在，总是要分我一杯羹。先谢谢你成全我。再见。”

　　说完，黎娜踩着油门，疾风而去。忽然又退了回来，打开车窗，将她的包和手机，扔出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