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52章（新年万字更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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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阵平“恶狠狠”的眼神让萩原研二很心虚。
小阵平不会是后悔答应和他一起睡了吧？
难道替小阵平暖被窝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吗？
萩原研二的身体朝后倒了倒，扯着被子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紫色下垂眼眨巴眨巴，弱弱地提醒：“小阵平，还不睡觉吗？明天还要去信息部呢。”
“啊，确实。”
松田阵平点点头，将刚刚突如其来的不妙念头压在心里，走到床边掀开自己的被子钻了进去。
他闭上眼睛：“明天还有正事，是该早点睡觉。”
萩原研二悄悄松了口气，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些什么。
他伸手关掉房间里的灯，在骤然降临的一片黑暗中跟着躺了下来。
半晌，闭着眼睛的松田阵平冷不丁开口：“Hagi，在看什么？”
萩原研二被他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眼神飘忽：“啊，小阵平还没睡着吗？”
“像那样被盯着的话，很难睡着吧。”
“研二酱只是，只是有点儿失眠而已啦。”
仓促之间居然说了真话，萩原研二心中一跳，掩饰性地补充：“大概是因为不习惯吧。”
啊，糟了。
萩原研二懊恼地闭了下眼睛。
他在胡说些什么啊，会被小阵平赶走的！
果然，松田阵平提议道：“不习惯啊，要不然回你自己的房间睡？”
“不要！”
萩原研二迅速拒绝，抓紧自己的被子争辩：“研二酱马上就会习惯的！”
松田阵平闭着眼轻笑出声，轻轻柔柔的笑声里透着些玩笑得逞后的愉悦。
“小阵平！”
萩原研二气恼地谴责他：“你吓唬我。”
松田阵平没有回答，翻身侧躺着，左手压在脑袋底下，睁开眼睛望向萩原研二。
因为要用作安全屋，这间房子里的门窗墙壁用的全是隔音效果最好的材料，厚实的窗帘也很能遮光。
不过大概是松田阵平拉上窗帘的时候太过随意，两边帘子衔接的地方有道缝隙，皎皎的月光穿过玻璃，又透过纱帘，钻进屋里，成为此时唯一的光源。
可惜的是，这扇窗户位于床的另一边，侧躺着的松田阵平无法借此看清逆光的萩原研二。
微弱的光线洒在脑袋微微偏向右边的萩原研二身上，只能朦朦胧胧地勾勒出半边脸颊的轮廓。
但是没关系。
黑色细软的长头发，高高的眉骨，浓而长的眉毛，形状特殊，看起来漂亮又无辜的眼睛，紫罗兰一样的瞳孔，高挺的鼻梁和两片薄唇，甚至是对方此时怔愣无措的神情，全都鲜活地出现在松田阵平的脑海当中，清晰得宛若亲眼所见。
“Hagi……”
松田阵平呢喃着喊他的名字。
萩原研二回过神，索性也跟着翻身，面朝幼驯染的方向：“研二酱在呢，小阵平。”
“你……”松田阵平几乎能看到萩原研二疑惑地等他继续说下去的眼神，却只是在片刻的停顿之后轻轻叹了口气，“算了，没什么。”
第二次了。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差点儿问出类似于“你是不是喜欢我”这样的问题。
明明已经十分确信对方的喜欢，明明很清楚对方的担忧和恐惧，明明决定了要先搞清楚自己的想法再处理两人之间的关系。
却总是下意识地想要听到萩原研二亲口吐露的答案。
为什么？
他不明白。
松田阵平的心绪困惑而复杂，像寻不到首尾的毛线团。
萩原研二自从被戳破心思之后就总在紧张慌乱的心情却神奇地缓缓平静下来。
他以前想，等松田阵平不知不觉地习惯了这份感情，再顺理成章地告白。
因为不想被拒绝，更不想失去，所以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像一个阴暗的窥伺者。
在意外被打乱计划之后，又一味遮掩逃避，畏首畏尾，变成一个怯懦的逃兵。
可现在，萩原研二将松田阵平整晚的纠结和忧虑全都看在眼里。
他不愿看到他勇敢的可爱的小阵平，因为他而变得如此小心翼翼顾虑重重。
所以现在他想，萩原研二应该早早告白的，亲口将自己的喜欢告诉松田阵平。
之后不管会收到怎样的拒绝，至少小阵平不必再为此苦恼了吧。
“真的没什么，Hagi。”
在萩原研二开口之前，松田阵平语带安抚地转移了话题：“睡不着的话，要听摇篮曲吗？”
萩原研二一愣，然后温温柔柔地笑起来，温暖的洋流充斥着浑身上下的每一根血管。
——瞧啊，他的小阵平，他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不喜欢。
“好啊。”
萩原研二应了一声，像小时候一样乖乖地闭上眼：“研二酱准备好啦。”
松田阵平伸出右手，叠到萩原研二摆在胸前的左手上，和着摇篮曲的拍子，修长温热的手指轻轻地一抬一抬。
“晚霞中的红蜻蜓呀，请你告诉我，童年遇到你的时候，是哪一天？”①
松田阵平并不擅长唱歌，几乎算得上是个音痴了，这首童谣，是他唯一熟悉的歌，即使唱不准曲调，轻柔地跟着节奏将词句念出来，就是萩原研二百听不厌的摇篮曲了。
那时候萩原家的修车厂突然倒闭，萩原父母一边清理债务，把修车厂的场地、设备和耗材低价转让，一边又要寻找新工作，一时顾不上年幼的萩原研二，便将他送到松田阵平家里托松田父亲暂时照看。
小小的萩原研二表现得一直很正常，乖巧爱笑有礼貌，所以松田阵平一开始并未发现他的不安。
直到有天晚上，松田阵平发现他躲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才知道即使是一直以来都备受父母爱护的萩原研二，也实在是年龄太小，又心思细腻，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胡思乱想。
“家里没有钱的话，爸爸妈妈会把研二酱丢掉吗？”
“因为研二酱不像姐姐一样能干，还总是惹他们生气。”
“研二酱家里以后就没有修车厂了，小阵平还会和研二酱做好朋友吗？”
抽抽嗒嗒地说完这些话，萩原研二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松田阵平手忙脚乱地锁上房门，跑回床边甩掉脚上的拖鞋，把哭包研二馅的被子卷抱在怀里，急切地安慰他：“Hagi不会被丢掉的，所有人都喜欢你。”
萩原研二睁开一双含泪的眼睛：“小阵平也喜欢研二酱吗？”
小小的酷哥松田阵平悄悄地红了耳尖，却还是认认真真地承认：“是啊，我也喜欢你，所以以后也会和Hagi做朋友的。”
萩原研二不满意：“是好朋友！小阵平是研二酱最好的朋友！”
晶莹剔透的泪珠不断地从他紫色的眼睛里流淌出来，松田阵平拽起自己的睡衣袖子粗鲁地替他擦干净：“对对对，是最好的朋友。”
两个小朋友头靠头地躺在一起，松田阵平轻轻地哼起摇篮曲，又被好不容易不再掉眼泪，但依然红着眼睛的萩原研二扯着手要求拍拍，之后才双双进入梦乡。
虽然第二天萩原研二的眼睛肿得像是核桃，虽然很快萩原研二就被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这件事的父母接回了家，但这首摇篮曲和一起的拍拍，就被保留了下来。
在萩原研二进入叛逆期和父母吵架却只会跑到松田家的时候，在萩原研二因为看了恐怖片害怕地不敢一个人睡觉的时候，甚至是在闷热的夏天被蚊虫烦扰而无法入眠的时候。
松田阵平嘴上嫌弃，实际上却总会分出一半床铺，断断续续地哼唱这首童谣。
直到上了大学，需要用到这首曲子的时候就变得越来越少。
然后就是警校、入职，和原以为一辈子再也用不上了的那四年。
现在，刚刚步入二十七岁的松田阵平，在新年之后的第一个夜晚，按捺着自己的心烦意乱，温柔地安慰着因为被他察觉感情变化而惶恐不安的幼驯染。
“晚霞中的红蜻蜓呀，你在哪里呦？停歇在竹竿尖尖上的，是红蜻蜓吗？”①
失而复得已是奇迹。
如论如何，我不会放开你的手，Hagi。
松田阵平的声音渐渐消失，呼吸变得绵长轻缓，轻轻拍打着的右手也跟着停了下来，落在萩原研二的手背上。
萩原研二睁开眼，手腕轻轻一翻，就将松田阵平的手握在了自己手里。
他凝视着幼驯染的脸庞。
那一束狭窄的清凌凌的月光从他背后投射而来，刚好照亮了松田阵平大半俊朗的面容。
蓬松柔软的卷发在小半额头上布上阴影，浓密卷翘的长睫毛就把自己的影子印到鼻梁和脸颊上，红润的嘴唇躲在鼻尖的庇护之下，线条凌厉的下巴则成为了月色笼罩下的漏网之鱼。
松田阵平脸上的每一处明暗光影似乎都活了过来，跳进萩原研二的眼里心里，叫他心甘情愿地不得安宁。
不知道过了多久，萩原研二无声地半撑起身体，用嘴唇轻轻贴在松田阵平的额头上，温热的呼吸将卷曲的发丝拂起。
这是一个轻而又轻，珍而重之的吻。
小阵平，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告诉你，我有多么喜欢你。
眼睫几不可见地颤动了几下，松田阵平的呼吸乱了一瞬，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恢复了平静。
—
信息部和装备部不同。
相比于只要原件充足、场地宽敞就足以正常运转的装备部，信息部基地需要极高的供电量，甚至配备了一台性能很高的超级计算机，所以实际的位置并不隐蔽，而是坐落于东京远郊的高新技术开发区，甚至还以一家互联网公司的名义对外运营了一些正常业务。
是的，这也是松田阵平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还拥有一家公司。
虽然这家公司目前的法人是阿玛罗尼，松田阵平只是日常神隐的设计总监，神奈延年。②
由于这次的目的地不再是荒郊野外的组织基地，松田阵平将假发和美瞳戴好之后并没有用那张有点儿夸张的黑色面具遮挡面容，而是选择了更为低调的黑色口罩，萩原研二则还是三木真一的那套日常装扮。
两人并肩走进信息部大门的时候，并未引起太多注意，男男女女们来回奔走忙碌，看起来就像是一家正常的公司。
直到松田阵平带着萩原研二站到直达顶层的电梯门前，才被前台发现。
这两位漂亮的年轻姑娘惊讶地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其中一位踩着高跟鞋小步跑到两人身边，刚刚站住脚步，接着就是一个深深的鞠躬。
她弯着腰低着头，只露出一个棕色的发顶，恭恭敬敬地打招呼：“白……神奈先生您好，三木先生您好。”
松田阵平被她这架势惊地有点儿想往后退，被萩原研二伸手在背后撑了一下。
毫不意外地，交际达人萩原研二“认识”这位姑娘，瞬间又短暂的记忆闪回之后，萩原研二自然地笑着接话：“江口小姐早上好，我们是来找社长的。”
前台姑娘站直身体，仍然低垂着目光答话：“是，社长现在正在顶层办公室。”
她主动帮忙按下电梯按键，微微俯身将两人请进去，又很有眼色地补充了一句：“苏我小先生也在。”
萩原研二站在电梯里伸手挡住电梯门：“有段时间没来公司了，能否麻烦江口小姐帮忙介绍一下最近的情况呢？”
“当然。”
前台姑娘非常顺从地跟着走进了电梯，不必萩原研二接着问，就流畅地汇报道：“距离神奈先生上次莅临共计九十四天，期间有三名员工因外勤工作执行不力离职，新入职员工一名。”
松田阵平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开口说话的依然是萩原研二：“不愧是江口小姐。”
“三木先生您过奖了，这些都是分内之事。”
萩原研二抬手帮松田阵平整理了下假发，状似不经意地感叹：“江口小姐不必谦虚，至少你的眼力很不错。”
前台姑娘又是一个深深的鞠躬：“神奈先生的……新形象并未在总公司层面流传，我们只是从兄弟部门了解到了些许内情。”
萩原研二了然，看来装备部和信息部的关系还不错。
至于松田阵平的形象，本来就是为了和平常作出区分才选择了特征鲜明甚至夸张的装扮，自然也不怕“在总公司层面流传”。
不过——
萩原研二暗笑，不知道白兰地在组织众人眼中到底有多可怕。
距离松田阵平第一次以这个形象出现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却还是没什么人敢谈论这件小事。
当然，这并不代表永远都不会有人谈论。
大人物的八卦，总是不知不觉之间就会被很多人知道。
而当一个传言广为流传的时候，就不再会有人惧怕可能的责罚。
所以，白发红瞳戴面具，这些特征很快就将取代之前模糊不清的虚假印象，成为白兰地的标志。
如此，很多时候的白兰地就可以不再是松田阵平。
轻轻捻了下白色的发梢，萩原研二收回手指，脸上的微笑分毫未变，任谁也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电梯发出一声提示到达的轻响，金属门缓缓地向两边滑开。
还没看清楚门后的情景，阿玛罗尼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两三个月才过来一次，一来就欺负我的人？”
松田阵平闻声望过去，阿玛罗尼把头发留长了，在脑后挽成一个低低的发髻，她弯起一双桃花眼，抱怨似地喊他：“白兰地。”
萩原研二伸手虚虚地把还弯着腰的前台姑娘扶起来，笑着说：“是江口小姐被您教得太好，能力优秀又礼数周全。”
阿玛罗尼忍不住轻笑出声，风情万种地睨了一眼松田阵平，调侃道：“好好好，白兰地现在也是有人护着的，我可说不得了。”
她伸手招了招，前台姑娘就急切地小跑过去，双眼亮晶晶地喊道：“大人！”
阿玛罗尼摸摸她的脸：“芽衣酱你也真是的，都说了不用对他们太客气。”
江口芽衣低头依恋地在阿玛罗尼的手心里蹭蹭，没有说话。
阿玛罗尼失笑，她知道江口芽衣是觉得白兰地怎么说都是她的顶头上司，怕她被挑了错处。
“行了，他们就交给我吧，你回去工作。”
阿玛罗尼接受了这份好意，即使她很清楚松田阵平完全不会在乎这种事情。
——这么多次下来，他有没有记住江口芽衣这么一个人都不一定呢。
阿玛罗尼领着松田阵平两人往左边的大办公室走去，路上说道：“我安排苏我暂时住在你办公室的休息间里。”
松田阵平沉默着点了点头。
萩原研二再次开口补救：“这几天真是多谢您了。”
阿玛罗尼一边推开办公室的实木大门一边感叹：“你们俩还真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啊。”
萩原研二笑着眨了眨一只眼睛：“那您喜欢哪一种呢？”
阿玛罗尼哼了一声：“我哪种都不喜欢。”
萩原研二耸耸肩，和松田阵平一起看向站在办公室大门后面的苏我。
苏我身上穿着一件白色卫衣，下半身是一条蓝色牛仔裤，头发虽然因为是自然卷还是有些凌乱，但明显被打理过，看起来这几天应该过得还不错。
事实也确实如此。
组织信息部里虽然没人能比得上白兰地，但还是有不少技术员的。
这些人在经验丰富的阿玛罗尼的管理之下，对白兰地的感情以敬畏为主，面对白兰地亲自选定的徒弟加继承人，大多都表现得十分好奇，甚至愿意教他一些基础知识。
苏我又是个很擅长分辨情势的孩子，所以即使是周围的环境骤然改变，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适应。
没有像在禁闭室里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故意示弱，苏我抿唇看向门口的三人，先是朝阿玛罗尼问了声好，又看了一眼笑眯眯的萩原研二，最后才把视线放到松田阵平身上，不再移动了。
—
因为要把人带走放在身边“教导”，萩原研二和苏我一起去休息间里打包行李，把松田阵平和阿玛罗尼留在了办公室里。
说是休息间，其实面积很大，又分成了好几间，比得上高级酒店的总统套房了。
所以即使敞着门，从外面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
松田阵平倚靠着宽大的实木办公桌愣了一会儿，伸手在身上的各个口袋里摸索，试图找到一根香烟。
半晌，他才想起因为自己和萩原研二接连受伤，两人特意没有补充家里的香烟储备，昨天夜里被他叼了半天却始终没点燃那根，已经是最后一根了。
阿玛罗尼递来一根细细长长女士香烟：“只有这种。”
松田阵平摇摇头：“你也别抽了，屋里还有孩子。”
阿玛罗尼笑着收回手：“是有孩子，还是有伤员啊？”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突然要接收一个小孩子，我总要了解一下前因后果吧？”
阿玛罗尼下意识地把烟送到嘴边，然后才想起松田阵平刚刚的提醒。
她走到窗边打开半扇窗户，高层的风呼啸着冲进来，将她额前鬓边的碎发扬起。
阿玛罗尼低头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来。
细长的白色香烟被她夹在指尖，衬得红色的指甲宛如鲜血。
松田阵平恍惚，阿玛罗尼留了长发，涂了指甲，穿更柔美的衣服，连说话时的语气都更温婉随意，乍看上去好像与训练营里的短发御姐差距很大，以致于他仔细回想之后才发现，对方的容貌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皮肤紧致到几乎看不到皱纹，仍旧一副二十几岁的样子。
“训练营——”
阿玛罗尼转头望向松田阵平：“被毁了吗？”
“是，而且这事被条子注意到了，组织大概会缓几年再重建训练营。”
“……也好。”
只是可惜了那些/那几个孩子。
阿玛罗尼和松田阵平悄悄感叹。
阿玛罗尼轻轻抖了下手指，让烟灰被冷冽的风卷到窗外，她歪了歪头：“有心事？”
正在思考阿玛罗尼和贝尔摩德之间会不会存在某种联系的松田阵平回过神，含糊地应了声：“啊，算是吧。”
“让我猜猜，是……感情问题？”
松田阵平惊讶地眨眨眼，阿玛罗尼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可不要小瞧一个漂亮女人在这方面的直觉和眼力。”
她放松身体靠在窗沿：“不介意的话，跟我说说？”
松田阵平默了默，他身边有感情经历的除了长辈就只有伊达航了，本来想着过几天新年过去之后找对方聊聊，但今天突然察觉阿玛罗尼身上的异常——
借这个机会尝试探寻一下对方的秘密，也未尝不可。
他组织了下语言：“就是，不知道怎么判断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某个人。”
“嗯？”
阿玛罗尼扬了下眉毛：“你开始搞纯爱了？”
松田阵平一噎，阿玛罗尼愉悦地笑起来，看上去明艳非常：“好吧，说正经的。”
她想了想，开口道：“爱情，是有排他性的。”
松田阵平不太明白，阿玛罗尼凝视着空中某个不存在的角落：“你会变得不愿意把他让出去。”
“不能忍受他和另一个人亲密无间，甚至不能忍受另一个人站在他身边。”
松田阵平皱起眉头。
是……思考Hagi会喜欢的女孩子的时候，心脏传来的那种滞涩感吗？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阿玛罗尼就话锋一转：“不过这一条好像不太适合你。”
她意味深长地调侃：“白兰地可是组织里人尽皆知的控制狂呢。”
松田阵平无奈地看过去。
心说组织里的传言不知道有多十八禁，大概没人会相信他和Hagi还没在一起吧。
“所以你可以想想，他对你来说是不是唯一的。”
唯一？
Hagi对他来说当然是唯一的，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幼驯染……
“如果你们一起做过的事情，换成任何其他人你都没办法接受，那就是了。”
在松田阵平因为想象不出自己为其他人唱摇篮曲而怔愣的时候，阿玛罗尼又说：“不过，最重要的是，你会心疼他的眼泪。”
她的语速变得越来越快：“痛恨他身体的损伤和衰败，为他的心愿祈祝，所以纵容他的请求——”
像是猛然察觉到自己情绪上的异样，阿玛罗尼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把香烟送到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才接着说：“如果你的情绪牵于他身，为他喜欢自己而喜悦，为他不喜欢自己而痛苦，那么恭喜你，即将万劫不复。”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好像分成了两半。
一半理智地将刚刚听到的每字每句牢牢记住，仔细分析着阿玛罗尼的动作语气和神态表情，汇成一个大胆的猜测。
另一半却恍然大悟，心脏后知后觉地疯狂跳动。
为什么明明已经听到了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的对话，却还是试图得到一个亲口承认。
因为喜欢你。
所以即使已经相信了你的喜欢，即使明白你是因为珍惜才胆怯，因为怕失去才不敢轻易开口，即使反复告诉自己不能在给不出答案的时候问这样会让你伤心的问题。
——也还是想听你亲口说喜欢。
萩原研二一手提着一个不大的行李包，一手牵着苏我，走出休息间，看到办公室里的情景笑着问了一句：“在聊什么？”
松田阵平抬头望过来，瞳孔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萩原研二一惊，立刻丢掉手上的行李包，松开苏我，快步走到松田阵平身边握住他的手。
他张了张嘴，无声地带过一个亲昵的称呼：“……怎么了？”
萩原研二的脸上都是关切，松田阵平顺势捏了捏他的手，摇摇头：“没事。”
站在窗边看着他们的阿玛罗尼自嘲地笑了笑，将快要燃尽的香烟碾灭在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
她慵懒地抱起手臂：“波特，难不成你还怕我欺负了白兰地？”
萩原研二安抚地看了一眼松田阵平，然后才接话：“是啊，我每天都在担心白兰地大人被欺负呢~”
似乎是被他顺竿爬的能力噎住，阿玛罗尼没好气地赶人：“行行行，你们两个都是用完就丢，没别的要说就赶紧滚蛋，反正白兰地也从来不管事儿。”
两人本来计划趁着今天这次机会稍微探探信息部的情况，但是松田阵平却在萩原研二开口之前应了下来：“那我们就走了，这边的事情要继续辛苦你了。”
阿玛罗尼摸了摸苏我的头发当作告别，闻言惊奇地看了一眼松田阵平：“你什么时候会说人话了？”
“啧。”
松田阵平不满地咂舌，然后捡起掉在地上的行李包，另一只手牵着萩原研二，转身就走：“走了。”
萩原研二眼疾手快地拉上苏我，踉跄了几步才跟上。
阿玛罗尼注视着两大一小的背影，抬手摸了摸自己没有一丝细纹的眼角。
两情相悦。
是不是就不会万劫不复了呢。
—
松田阵平牵着萩原研二，萩原研二拉着苏我，三个人保持这种状态一直走到停车场。
他打开黑色马自达的车门，坐进驾驶室里，把手上的行李包往后座一扔。
萩原研二也跟着坐进副驾驶：“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急？”
松田阵平目光灼灼地盯着萩原研二的眼睛，张嘴想说什么，却突然被车门关上的声音打断了话头。
他扭头看向后座，刚刚爬进后座关上车门的苏我在座椅上正襟危坐，见松田阵平看过来，朝他眨巴了两下淡紫色的眼睛。
萩原研二以为他是顾忌苏我在场，试探性地问道：“或者我们先把小苏我送回去？”
然后找个能安静谈话的场合。
苏我乖巧点了两下头，扯着安全带把自己固定在座位上。
松田阵平无奈地坐正了身体，随口回复：“没事，回去再说。”
啧，碍事的小崽子。
—
萩原研二把苏我领进房间，给他一一讲解了各种生活用品的位置，最后说：“小苏我，你先自己在屋里休息一下，刚刚说过的东西都可以用，卫生间的位置你也知道了，有什么事的话就去敲对面房间的门，知道吗？”
他摸了摸苏我的头发：“那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再来喊你。”
苏我拽住萩原研二的衣角：“……你是要去和他谈我刚刚说的事情吗？”
萩原研二由他拽着，点点头回答：“没错，这座房子里的所有人都要听他的哦。”
他摆出一个大拇指：“是大老板呢。”
苏我觉得萩原研二有点幼稚，但没有说。
他顿了顿，直白地要求：“带我一起去。”
萩原研二早就知道他早熟的性子，也想让他和松田阵平尽快熟悉起来，所以很轻易地答应了：“可以，不过……”
苏我点了点头，毫不留恋地放开了他的衣角，转身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
“……不是现在。”
萩原研二眨眨眼，苏我一脸淡定：“我知道，因为这一路上他看起来一直都非常想和你单独相处。”
“我不会碍事的，你可以跟他解决完‘成人问题’之后再来找我。”
萩原研二愣了一会儿，崩溃地捂住额头：“小苏我，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啊。”
—
萩原研二推开房门的时候，松田阵平正坐在床上对着两个并排的枕头发呆。
听到声音，他转头看过去：“安置好那小子了？”
萩原研二关好房门走到他面前：“小阵平，人家叫苏我啦，以后还要相处很久呢，不要总是‘那小子’‘那小子’的喊人啊。”
说着，他摸了摸下巴：“说起来，要不要给小苏我起个名字呢？”
松田阵平抿了抿唇：“之后再说吧，暂时也没有什么能用上名字的场合。”
萩原研二顿住。
即使年龄很小，苏我也已经是组织的人了，又是白兰地的继承者，相比于全名，或许会更快得到一个代号吧。
他避开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小阵平今天是从阿玛罗尼那边得到了什么情报吗？”
松田阵平沉吟：“我猜测阿玛罗尼可能参与过和贝尔摩德类似的实验。”
“小阵平是说，那个让贝尔摩德永葆青春的实验？”
“没错，你没有发现阿玛罗尼的容貌十几年都没有变过吗？她的脸上甚至连皱纹都没有。”
“呃……”
萩原研二吞吞吐吐地说：“小阵平有没有想过，她是做了医美？”
松田阵平迷茫地看向他。
萩原研二接着说：“记忆闪回的时候我比小阵平更能近距离观察她，那时候阿玛罗尼虽然也保养得很好，但还是能看到一些细纹和胶原蛋白流失的痕迹，所以当时我判断她的年龄应该在三十岁以上。”
“但是今天再见的时候，她的皮肤变得更好更光洁，表情变化时却有些僵硬，应该是费心调整过的原因，和我们在漫画里看到的贝尔摩德相差不少。”
萩原研二向来观察细致入微，洞察力是他们五个人里最强的，又比他更了解这方面的东西，松田阵平自然是相信他的。
但是——
松田阵平点了下头，紧接着又摇摇头：“不，阿玛罗尼和Boss之间应该有一些特殊关系。”
“痛恨他身体的损伤和衰败，所以纵容他的请求”，这太像是在描述一个追求长生的老人。
“她因此答应了Boss的某种要求，却被抛弃。”
松田阵平注视着萩原研二的眼睛：“我本来在想，她作为实验体怎么会被随意抛弃，但如果她的实验从未成功过，那就合理了。”
萩原研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
“Boss不是那个活了一百四十岁的乌丸莲耶吗？”
即使是在阿玛罗尼二十岁的时候，乌丸莲耶也已经将近一百二十岁了吧？？？
“或许乌丸莲耶手上的药物不仅能让他活到一百四十岁，还能让他保持年轻时的身体状态，又或者——”
松田阵平的语气很严肃：“组织的Boss根本就是另有其人，是一个同样追求长生，但没那么老的老人。”③
萩原研二知道他的担忧，如果Boss不是乌丸莲耶，那他们现有的情报里最重要的部分就直接作废了。
他安慰地拍拍松田阵平的肩膀：“即使Boss不是乌丸莲耶，也绝对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查起来就总算不是大海捞针。”
“不过，要继续深究阿玛罗尼的过去的话，我们恐怕只能探一探组织的研究所了。”
松田阵平沉默不语，斟酌着之后的行动方向。
毫无疑问，研究所里藏着的绝对是组织的核心机密，要不引人怀疑地接近，并非易事。
萩原研二又提起一件事：“说来也巧，小苏我也跟我提到了研究所的事情。”
松田阵平疑惑：“他怎么会知道研究所？”
萩原研二摇摇头：“他并没有提及研究所，是我根据他的讲述进行推理，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
“小苏我提出要亲自和你聊，待会儿我把他带来，小阵平你听一下就会明白的。”
他看了一眼松田阵平背后的床铺，改口道：“待会儿我们过去找他。”
说到这里，萩原研二挣扎了片（半）刻（秒），坐到松田阵平身边，说：“小阵平，之后小苏我会一起住在家里，为了维持我们在组织里的人设——”
他用两只手抓住松田阵平的小臂，轻轻晃了晃：“研二酱以后都和小阵平一起睡好不好~”
松田阵平一顿。
正事说得差不多，确实该解决一下他们两个的私人问题了。
但是萩原研二，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他们在组织里是什么人设？
什么人设需要用睡在一起这种事来维持啊？
黑|帮大佬俏警察？
强取豪夺，山鹰变家雀？
暴躁老大和他的漂亮小情人？
松田阵平一言难尽地看着萩原研二。
亏他之前还想把那些离谱的传言瞒住，合着你还挺乐意添砖加瓦的是吧？
而且，苏我还是个孩子啊！
在他面前维持这种人设真的没问题吗？？？
萩原研二被他盯得心虚，但又不想放弃，哼哼唧唧地不说话。
虽然已经决定要尽快告白，可是小阵平宠他啊，只要现在争取到福利，拒绝之后也不会把他赶出去的。
松田阵平想了想，觉得阿玛罗尼说的果然没错。
心疼一个人绝对是“万劫不复”的开始。
“Hagi。”
松田阵平认真唤他，语气温柔又笃定：“我也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52章（新年万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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