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树下的低语与无声的誓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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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璐钰的舰队被强行驱逐，蓬莱外围的迷雾缓缓弥合，将那片被玷污的海域重新隔绝于世。岛内，却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寂静，以及更深的不安。
沐宁宁伤势不轻，在望山青的搀扶下盘膝坐下，吞服丹药调息。黄兴拄着霸王枪，环视着周围狼藉的景象——被摧折的草木、冻结的地面、蝶刃切割的痕迹，脸色铁青。那四名金甲侍卫留下的阴冷煞气，依旧在空气中残留，令人不适。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那道落地的红色身影。
枫杏背对着众人，站在情缘树下，仰望着繁茂的树冠。他身上的红衣依旧醒目，但细心如望山青，还是捕捉到了他落地时那一丝微不可查的踉跄，以及此刻他负在身后、指尖微微蜷缩的手。
“大师兄……”望山青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探寻，“方才……”
“透支了些许元气，无妨。”枫杏打断了他，声音恢复了往常的语调，却透着一丝淡淡的疲惫。他转过身，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慵懒散漫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言出法随、逼退强敌的恐怖存在只是众人的幻觉。“怎么，被我这深藏不露的本事吓到了？”
他试图用玩笑冲淡凝重的气氛，但效果甚微。
黄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大师兄，那韩璐钰的力量诡异非常，已非寻常修真者。而你……你刚才使用的，绝非寻常灵力。你究竟是谁？那韩璐钰背后所谓的‘某些存在’，又是什么？”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枫杏展现出的力量层次，完全超出了他们对“修真”的认知。
枫杏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众人——望山青的探究，黄兴的直接，沐宁宁虚弱却同样困惑的眼神，以及远处，被柳雨末扶着、缓缓走来的柳风镜那双紧盯着他的赤瞳。
“我是谁，并不重要。”枫杏最终轻轻叹了口气，走到情缘树粗壮的树根旁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重要的是，韩璐钰不会放弃。他背后的力量，更不会。”
众人依言围坐过来，连柳风镜也默默坐在了最外围，赤瞳一眨不眨地看着枫杏。
“你们可知，为何修真界万年来，飞升者寥寥无几？”枫杏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叙述古老传说的悠远，“而即便有幸飞升，也再无任何音讯传回下界？”
沐宁宁蹙眉：“典籍记载，乃是天资机缘不足，或心魔劫难未过……
“那是谎言。”枫杏的语气很平静，却像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或者说，是‘他们’希望我们相信的谎言。”
“他们？”望山青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枫杏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粉色树叶，看到了无尽苍穹的真相。“我们可以称其为……‘天神’。他们以‘长生’、‘飞升’为诱饵，引导修士斩断尘缘，磨砺道心。而当修士历经千辛万苦，即将触摸到那扇门时，他们收割的，不仅是修士毕生修炼的纯净灵力，更是其‘斩情’后所化的，一种名为‘无情道果’的东西。”
“收割……道果？”黄兴虎目圆睁，难以置信，“飞升……是一场骗局？！”
“没错。所谓的飞升，不过是化为滋养他们的食粮，或者被洗去记忆，成为神域中无知无觉的神侍。”枫杏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讽，“而情缘树，以及它所庇护的，不愿被轮回与命运拆散的人间至情，正是这种‘收割’最大的阻碍。因为它证明了，情感，才是超越轮回、近乎永恒的力量，而非他们宣扬的‘无情大道’。”
巨大的真相如同冰山浮出水面，冲击着每个人的认知。望山青脸色发白，他自幼被灌输的信念正在崩塌；黄兴紧握双拳，眼中燃烧着被愚弄的怒火；沐宁宁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惊骇。
“韩璐钰，就是‘他们’在人间的代理人之一。”枫杏继续说道，“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摧毁情缘树，彻底断绝这种可能。”
一片死寂。只有情缘树的叶片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这万古的悲歌。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嘶哑、微弱的声音，艰难地响起：“所……以……”
众人猛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柳风镜。
他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小小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双赤瞳却燃烧着与年龄不符的、深刻入骨的痛苦与明悟。他看着枫杏，一字一顿，用尽全身力气问道：“所以……我……我的……前世……也是……被……‘收割’……的吗？”
他终于将脑海中那些破碎的血色画面、那刻骨的仇恨与这惊天真相联系了起来。
枫杏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怜悯，有心痛，也有一种终于等到这一刻的释然。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声道：“风镜，你的眼睛，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线’。好好运用它，你会找到自己的答案，也会找到……我们的路。”
柳风镜死死咬着下唇，不再说话。但他眼中那彷徨与空洞，正在被一种逐渐清晰的、冰冷而坚定的东西所取代。
夜幕悄然降临，情缘树自动散发出柔和的粉色光晕，照亮着树下心思各异的众人。
望山青率先站起身，对着枫杏，郑重地行了一个弟子礼：“多谢大师兄告知真相。我知道该如何做了。”他需要重新审视沐天城的道路，甚至……整个修真界的未来。
黄兴重重抱拳：“大师兄，有用得着我黄兴和剑阁的地方，尽管开口！这口气，咽不下！”
沐宁宁在柳雨末的搀扶下起身，虽然虚弱，眼神却异常明亮：“烟雨楼，绝不会与神明同流合污。”
枫杏看着他们，笑了笑，挥挥手：“先去休息吧，尤其是宁宁，好好养伤。路还长，韩璐钰……只是开始。”
众人各自散去，带着震撼、愤怒与重新燃起的斗志。
树下，只剩下枫杏和依旧站在原地、望着星空的柳风镜。
枫杏走到他身边，将一件红色的外袍披在男孩单薄的肩上，轻声道：“夜里风大。”
柳风镜没有拒绝，他攥紧了身上带着枫杏气息的红袍，抬起头，望着夜空中最亮的那几颗星辰，赤瞳深处，仿佛有命运的丝线在交织、延伸。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其微弱的声音说：“我……会……变强。”
“然后，杀了他们。”
枫杏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轻轻放在了他的头顶，如同初见时那般。
这一次，柳风镜没有躲开。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树下的低语与无声的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