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向导》祈丰禾

22、发现同伴

　　“醒醒，周菱。”
　　刚过凌晨五点，布兰就叫人起床了。
　　“嗯...”周菱哼唧着。
　　没睡好，眼睛也干涩得很；他一边用手背揉眼，一边轻轻打了个哈欠。
　　正准备坐起来，余光就瞥见一大团白影正在自己手边。
　　“呃！”他唬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毛茸茸的动物。
　　那动物也适时抬起头看他，尖耳朵、圆筒嘴，还有一条长长的毛尾巴。
　　是一匹狼，而且还是量子兽。
　　周菱试探着伸手，这狼并不抗拒，反而压低耳朵，微微把头凑过来。
　　他就放心在它宽阔的头顶上撸了好几把。
　　“这是雪狼吗？”
　　“嗯，它叫千岭。”
　　周菱一边轻揪千岭的尖耳朵，一边仔细观察它。
　　作为超S阶哨兵的量子兽，它实在过于瘦弱了；大概才一米多高，四肢细瘦，身上也枯干凹陷；虽然毛发比较长显得壮点，但却色泽灰败、蓬乱发炸，一整个潦草......
　　一看就养得不好，甚至比不上休伊斯家的绿雪。
　　不过好歹能出来了，应该是昨天的疏导起的功效。
　　周菱一起来，布兰就把早饭递到他手边。
　　两大块肉，还有几个黑乎乎的植物块茎，都是熟的，还微微冒着热气。
　　他赶紧接了，好奇道：“哪儿来的？”
　　“早上探路的时候顺便找的。”布兰边吃边答。
　　“你出去探路啦？”
　　“嗯，外面的能见度比昨天高，路好走些。”
　　“太好了，昨天半瞎似的跑了一天，太不方便了。”
　　两人狼吞虎咽，吃下了大量食物，又往背包里装备上足量的熟食，就准备出发。
　　临走前，周菱特意看了，那株雪粹居然还在散发向导素。
　　“怎么了，花有什么特殊吗？”布兰也在旁边蹲下来，结果还没蹲稳，千岭就硬挤进两人之间，把他推得往外挪了两步。
　　千岭是量子兽，对向导素显然更敏感，知道这些小花对它有好处，就把圆鼻头杵在上面，用力嗅闻。
　　周菱看它陶醉的样子，忍不住笑意盈盈：“这花上有我附的魔法。”
　　“？”
　　他没再解释，而是开始摘花，一串串薅下来，都放进布兰衣服的内袋里，直到花序全被薅秃才停手。
　　“好了，”他拍拍手：“咱们走吧，边走边说。”
　　于是，管道里的最后一段路，周菱简要说明了自己的疏导能力、布兰的特殊性，以及雪粹花可以作为向导素载体的事。
　　“这么说，你给别人疏导的话，还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一般来说，是这样的。”
　　布兰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在蓬莱城的时候，你是不是给哈斯科长官疏导过？”
　　周菱听了，有些惊讶于他的敏锐。
　　不过现在也没必要再瞒他，遂点了点头：“我偷偷给他留了点向导素，可以长期缓慢生效。”
　　“怪不得，他像换了个人似的，容光焕发。”
　　两人很快又走到了管道破口处，周菱仰头看去，空气中烟尘散了不少，外面果然比昨天亮堂许多。
　　能见度确实提高了，五十米之内的物体都能看清。
　　他正要踏上石头往外爬，突然布兰阻止了他。
　　“？”
　　“周菱，你知道自己的能力意味着什么吗？”
　　听到这个问题，周菱的眉心几不可察地微皱了一下，他缓缓转过身去，两人正面对视。
　　紧紧盯住布兰的眼睛，才含混道：“当然。”
　　布兰也盯着他，看他那几缕顽皮冒出头盔外的发丝，和那双充满神采的圆眼睛。
　　良久，他才开口：“从现在开始，我会尽全力保护你。”
　　“啊？”
　　“你的能力很重要，绝不能折在这里。”布兰坚定地说。
　　“十几年来，蓬莱一直是战区，哨兵伤亡率比其他星系高得多，很多人本不该死，是我们买不来抑制剂......”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眼里情绪很复杂，喉结上下滑动了下，才接着说下去：“你身上怀有莫大的希望，我们绝不能让它湮灭。”
　　布兰双手搭上周菱肩头，用力捏了捏，郑重道：“接下来的路程，请你一切行动务必以自身安危为前提，好吗？”
　　透过他瞳孔的倒影，周菱仿佛看到了无限大的自己，一时心头巨震，不由自主就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
　　布兰满意了，唇角闪过一抹浅笑，双手拍拍他，转身率先踏上石头：“走了。”
　　周菱仰头看去，逆光中，前方人的背影如此宽阔。
　　回过神来，他赶紧跟上。
　　爬上去后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是要拉拢自己一起谋皇位呢......
　　原来只是希望自己保住性命，以后为战士疏导。

　　两人一兽离开排水管道，在林子里穿行，继续向西方挺进。
　　千岭在前面探路，布兰带着周菱远远跟在后面，小心翼翼走了两个多小时，竟然没遇到什么危险。
　　正当周菱庆幸时，布兰显然接收到了量子兽的信号，示意他加快脚步。
　　周菱不明所以，紧紧跟着他。
　　很快就看到好大一片沼泽地，就是昨天降落时候那种，上面盖着薄薄一层枯叶，底下全是裹脚的烂泥。
　　千岭已经下去了，在老远的地方等着他们，看样子是发现了什么。
　　布兰拦住周菱踏出的脚步，自己先跳下去，走几步确定没问题了，才放心让周菱也下来。
　　熟悉的脚感传来，周菱眉头直皱，回想起了昨天的遭遇。
　　好在出发前两人已经仔细扎紧了衣服的破洞，倒不用太怕那群大胖虫。
　　而且这片地里水似乎少些，泥巴更干，比昨天好走很多，两人很快来到千岭所在的地方。
　　大狗似的雪狼跑过来在周菱身上亲昵蹭了蹭，可他目光已经全被吸引走了，只象征性地在它头上揉了两下。
　　只见眼前的地上赫然是四列脚印，每一个印记都是长长的，头圆尾方，看着像是军靴踩出来的。
　　周菱跟自己的脚印比了比，大差不差。
　　“是咱们的人？”
　　“嗯。”布兰蹲下去查看：“脚印里没多少积水，踩下去应该超不过一小时。”
　　“那他们可能就在前面？”周菱向前看，只见脚印一直延伸到视线范围外。
　　“走吧，看看能不能追到。”
　　两人顺着脚印，加快脚步追赶，心里期望下一秒就跟战友会合。
　　然而越追周菱越心惊，他发现脚印前后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这两人显然奔跑了起来。
　　应该是遇到了危险在逃跑，难道是那些虫子？
　　可惜他猜错了。
　　又追了一段路，他们就在旁边不远处的地面上，发现两条又宽又深的拖痕，正渐渐与脚印缩短距离。
　　“这是...”周菱声音颤抖。
　　很显然，是某种爬行兽类在追他们，并且还是两头。
　　没多久，拖痕就把脚印覆盖了。
　　两人脸色都不好看，跟着拖痕继续向前跑。
　　视野中很快出现了一个大白团子，是千岭；它作为斥候一直都冲在能见度之外，看来是又发现了情况，才停下来等着。
　　两人跑到近前，眼前场景直接震得周菱说不出话来。
　　只见两只2米长的大嘴蜥蜴，一只被贯穿腹部，一只被严重开瓢，都侧翻在烂泥地里，死得透透的。
　　血液从它们的伤口流出，汇聚在身下形成了大片深蓝色的水洼。
　　光这些还不算出奇，真正让周菱震惊的，是昨天见过的那种胖虫子。
　　大概有成千上万只，都从泥里钻出来，争先恐后地聚集到蜥蜴尸体上，几乎把全身都爬满了。
　　尤其是伤口处，虫子们异常活跃，蠕动着穿入穿出，大快朵颐；
　　不时有肚子吃到滚圆的，松开嘴直接从上面滚落下来，这时被它一路砸到的那些，就会受惊收缩，很快再抻开......
　　还有那些挤不上去的，只好在血水中游动、爬行，填充满整个水洼。
　　一整个虫山虫海......
　　怪不得两人一路走来没受到半分骚扰，原来都跑这儿吃现成的了。
　　周菱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虽然被恶心的想吐，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放眼看了看，战场还新鲜得很，成片枯叶被碾到泥里，到处都是深深的脚印、爪印和撞出来的凹坑。
　　有些地方还残留红色的鲜血，应该是脚印主人留下的。
　　显然这两人在这里被追上，殊死一战，虽然弄死两只蜥蜴，自己也受了伤。
　　好在看了一圈并没见尸体，而且前方又出现脚印，只是凌乱多了，能看出两人是一前一后走的，后面人踩乱了前面人留下的脚印。
　　周菱心里发寒，看着鲜血点点滴滴随脚印一路延伸到远方。
　　这些血迹还保留着滴落下来的样子，没有被踩过的痕迹，说明受伤那个人至少是跑在后面，或者干脆就是...前面人自己先逃了，留同伴独自面对两只蜥蜴...
　　两人从沼泽地一直追到树林里，血迹在一处地方断了。
　　树枝折断、草被压倒，很显然，这里又发生了一场战斗，受伤的人恐怕情况不乐观了。
　　周菱跟在布兰身边四处观察，感觉脚底下极软，像走在草垛顶上。
　　他疑惑道：“树叶子怎么落这么厚？”
　　话音未落，砰砰，布兰突然冲一处地面连开两枪，并推着他一起后退。
　　千岭立刻挡在两人前面。
　　腐叶翻飞，又纷纷落下去，还没等归于平静，脚底下就地动山摇起来。
　　震动频率越来越高，被子弹击中的那处更是上下起伏，很快鼓起个大包，土石、枯叶唰啦啦往下掉。
　　“什么东西！在往外拱！”周菱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