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落日［无限］》千枝鹭下

44、蓝色鸢尾

　　即使再次重来，他们还是经历了一次一模一样的一层试炼。

　　“这不像试炼关卡，更像是在这之前的一篇序章。”

　　简郁眠皱着眉，系统面板上二层试炼随之而来。

　　应知汝她们还有耐心等待下一次的晋升仪式，去求证眼前这个扑朔迷离的答案，但他和季忱不打算等了。

　　“走吧，不管前面有多少妖魔鬼怪在等着给我们使绊子，都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黑暗降临前，季忱和简郁眠交换了一个简单的仪式。

　　两颗大小相差无几的拳头轻轻相碰，迸发出细微的生物电，在无形中交缠，具象化成笑意浮现唇角，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意味。

　　迷雾阻拦之下，义无反顾的前进是必然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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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乱交杂在一起的霓虹灯光，摇晃，碰撞，牵拉出断断续续的暗色幻影。

　　嘈杂交谈中夹着或爽朗或淫邪的笑，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第一声响，水液荡漾，醉意蔓延。

　　盛宴里藏着精心准备的陷阱，贪恋即时利益的人就会抛弃理智，沉沦眼前欢愉。

　　这是一间凌晨开放的都市酒馆，蓝色鸢尾。

　　窗外还下着雨，简郁眠坐在高脚圆椅上缓缓睁开眼睛，闻到混合的香氛和酒气，并不觉得现在的环境比落日之城好多少。

　　他没有查看系统的任务，也不着急去寻找不在身边的季忱，反而靠在吧台上凝视着不远处的模糊人影。

　　按照季忱的话来说，不论这次他们随机到哪个试炼地图，都要好好享受其中的氛围。

　　简郁眠在现实里很少去酒馆消遣，一次是为了完成赏金任务，另一次……

　　三个高大的人影围成一堵墙挡住了他的视线。简郁眠其实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他们在向自己走过来，大概是不知死活找麻烦的。

　　“喂，白毛小子，你什么态度？见到我们老大还不站起来？”

　　右边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率先扯着破锣嗓子恶狠狠地恐吓道，他满身肌肉，一开口简郁眠就闻到了浓浓的酒气，但眉头也没皱一下。

　　他无动于衷地坐在原地，周围的声音在一瞬间收小，角落处传来窃窃私语。

　　“这个姓杨的！又是他们欺负新人……每次都要我们交钱，美其名曰是什么保护费，说白了不就是抢劫吗？”

　　“嘘！闭嘴，你不要命了！贾老大他们也是你这种小人物可以随随便便说三道四的？”

　　“啊——！！”

　　那个小声替简郁眠鸣不平男生被肌肉男抓着衣领，像拎小鸡一样甩了两下直接扔到吧台上，“哗啦”一声玻璃碎裂，男生惨叫着摔出去，消失在简郁眠的视线里。

　　玻璃渣溅到木质吧台，反射出冷冰冰的光，四周顿时噤若寒蝉。

　　“他妈的，让你话多！”

　　“伟子，对人客气点。”

　　人没了，中间的男人开口了。嘴上是这么说，但眼神里明显的轻蔑意味着他完全没把简郁眠放在眼里。

　　“是新面孔吧？挺眼生。我们也没有恶意，你说你看着弱不禁风斯斯文文的，在这破地方多容易受欺负，不如认我们做你的后盾，保你不死。发色不错啊，我们肯定对你多加照顾。”

　　贾道成虚假地笑着，甚至还想伸手去摸简郁眠的头发：“也没多少钱，一千积分，怎么样？”

　　简郁眠偏头躲开，冷脸观察着这三个人，依然没有说话。

　　“敬酒不吃吃罚酒！”

　　杨伟瞪起眼睛，活动两下手臂就急哄哄地想给简郁眠一点颜色看看。但他的拳头还没落到简郁眠脸上，浑身抽搐一下，怪叫一声痛苦地捂住了手肘。

　　左边的那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吭声，从善如流地收好刚使用过的电击棒：“贾老大说了，你如果控制不住自己，就随我处置。”

　　杨伟有躁狂症。

　　他们这个小团体内部也挺混乱的。简郁眠略觉无语，如果是这样发展下去，根本不需要自己做点什么，他们就会因为内讧而土崩瓦解。

　　“蒋文龙，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杨伟狞笑着：“没根的玩意儿！”

　　蒋文龙的面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握紧电击棒，手臂上青筋暴起。

　　“都他妈够了！外人面前让人看笑话，真是丢尽我的脸！”

　　贾道成怒喝一声，面上阴晴不定，嘴上一口一个白毛小子地叫。

　　“白毛小子，你也看到了，我们先礼后兵，不给面子的话就别怪我们让你活着进来，瘸着出去！”

　　“你是这间酒馆的老板吗？”

　　简郁眠不疾不徐地从椅子上下来，那三个人里面也就杨伟跟他一样高。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在威胁的是一个赏金工会的头部猎人，还会这样嚣张吗？

　　“老板？老板早就死了。”贾道成嗤笑：“实话跟你说，我也是落日之城的人，只不过老子有实力，跟管理者要了这间酒馆，你们进来的人都得听我的。”

　　“对！我老大让你们死，你们就得死！交钱，保命！”

　　杨伟叫嚣着，凸起的眼球里布满血丝，似乎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原来是这样。酒馆里的人全都是来参与试炼的，却尽职尽责地扮演着NPC的角色。嘈杂声再次响起，大概所有人都猜到了这个插曲的结局。

　　“我手上背负的人命够多，也不想为难你们，在这里玩够了就算通关试炼。”

　　收保护费这种行为，算得上是霸凌里平平无奇的一种，但不代表这些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论社会如何变迁，正义秩序永远存在，任何行为都不可与之相悖。落日之城没有法律，弱肉强食是唯一生存法则。

　　这一点看似会让恶人为虎作伥，实则是在步步筛选真正的强者，带领这座城市走向正轨。

　　“怎么？还没考虑好……”

　　“让开。”

　　简郁眠平静地说，重新坐回椅子上闭目养神。

　　那三个人面色瞬间一变，像是露出了真面目。杨伟表情狰狞起来，出手要去抓简郁眠的衣领，这次蒋文龙没有再阻拦他。

　　酒馆中的音乐在此刻切换，几乎是杨伟出手的一瞬间，简郁眠也猛得睁开眼睛，如同一只觉醒的孤狼从圆椅上闪身躲开杨伟的攻势。

　　“我操？他怎么反应得……啊！！”

　　杨伟一拳打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其他二人皆是一愣，简郁眠的脸却猝不及防地在他们眼前放大，整个人幽灵一般地突然出现。

　　I come around when you least expect me.

　　（你需要的时候，我会过来。）

　　I'm sitting at the bar When your glass is empty...

　　（我坐在酒吧，当你的杯子空了……）

　　“你这样的人，也配向落日之城的管理者提要求？”

　　三人明显轻敌了，甚至还有留给简郁眠说话的时间。他伸出两根手指，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毫无预兆地戳向杨伟和贾道成的眼睛。

　　两声难听但依旧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二人捂着眼睛后退，同时也吸引了很多人八卦的目光。

　　手指及时收住力道悬停在蒋文龙眼前，蒋文龙被吓得屏住呼吸，脑袋极力向后仰着挤出双下巴，紧紧盯着被修剪整齐的指甲盖，两眼斗鸡，甚至忘记了躲避。

　　“伤及无辜，有眼无珠。这两下是替他们打的，还要继续碍眼？”

　　简郁眠见仅仅只是自己的两根手指就把蒋文龙吓住，皱眉笑了笑，后退几步大发慈悲地饶过了他，对着剩下两人冷淡发问。

　　“打架戳人眼睛，你他妈娘们唧唧的算什么男人！”杨伟吼道。

　　男人鼻梁高挺，眉骨冷硬，脸型轮廓流畅清晰。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大衣，微微低着头，双手插兜，两条长腿悠闲地伸出来搭在一起，仿佛一座佁然不动的雪山。

　　“你，杨伟。”他开口了，顺手拿起一根香蕉剥开皮。

　　“35岁，一个老光棍。出身县城，父母都是下岗工人且离异。八岁行窃，十五岁辍学，二十岁因故意杀人被法院判处八年有期徒刑。出来后仍旧不知悔改，寻衅滋事、入室抢劫无所不为，总而言之就是，社会败类。”

　　“之后二进宫，又被查出患有躁狂症。至今没有结婚，原因跟你的名字一样。”简郁眠盯着杨伟，后者已经从脖子到都脸红成一片：“性能力低下。”

　　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操！你从哪知道这些的？！”

　　“我不需要用什么东西证明自己是个男性。”

　　见杨伟又要冲过来，简郁眠把香蕉皮扔出去砸到他脸上，手避开那些玻璃渣搭在吧台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女性，也轮不到你用这些污言秽语去评判。”

　　“头脑简单，见识短浅。你的身边充斥着和你臭味相投的人，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让我奇怪的是你还能活到现在，难道是因为四肢发达？”

　　简郁眠从来嘴下不留情，有些时候沉默只是因为不愿意计较。

　　贾道成看着这一切，额上青筋跳个不停。他恼羞成怒，似乎并不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不擅长动手的人，竟然耍这种阴招让他颜面扫地。

　　“伟子，他这么说你你能忍？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这个地方是该整顿整顿了，一点规矩也没有，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贾老大……”

　　“贾你妈贾！告诉你一百遍别叫我贾老大，我是真老大！这他妈是黑称你不知道啊？！”

　　见蒋文龙还有退缩之意，贾道成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蒋文龙也只好去拿自己的电击棒……不是，他电击棒呢？

　　“在找这个？”

　　蒋文龙僵硬着表情看去，简郁眠手上正拎着的不就是自己的电击棒吗？怎么会在他手里？

　　“还给我！你，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用它换你一双眼睛。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放过你？”

　　简郁眠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看也没看直接把电击棒从玻璃窗破口中丢了出去，像是在撇掉一袋垃圾。

　　欺人太甚！蒋文龙握紧拳头，这下他没有什么退缩的理由了，于是跟着其他二人一同冲上去，势必给简郁眠一点教训。

　　蒋文龙的人生本没什么污点，所以他一直把自己当好人。但现在他选择加入这个团体一起作恶，还是“好人”吗？

　　简郁眠叹了口气，再抬起眼睛的时候，微不足道的惋惜便从心里消失不见，贾道成三人也近在眼前。

　　“找死！”

　　他动作敏捷，抄起三个酒杯的同时下蹲躲过第一波攻势，利用强大的爆发力几步蹬腿上墙，几乎是飞檐走壁一般地落地时跳到贾道成身后，手掌摊开像是发射子弹，精准地将酒杯砸到他们三个头上。

　　“砰！哗啦！”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杨伟。

　　他身手确实不错，直接用裸露在外的手臂挡住玻璃渣，不顾疼痛飞身上前扑倒简郁眠，双手变作虎爪想要掐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