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又东二十里

8、凌晨四点

　　电台附近还有一家正在营业的甜品店。
　　南珠跟在程繁身后，见他穿得单薄，不由得战栗，“你不冷吗？”
　　程繁推开门，“外套落在车上了。”

　　临近晚上十一点，橱窗里只剩一块芋泥蛋糕和一块巧克力千层，选都没得选。
　　“你要哪个？”她回头看程繁。

　　程繁单手撑着桌子，“你先选。”
　　南珠纠结了，因为两个口味都是她喜欢的。
　　她努着眉毛思索好久，最后指了指芋泥蛋糕，“这个。”

　　老板把蛋糕摆盘，送到用餐区域。
　　南珠还没开动，程繁就把自己那份儿推到了她面前。
　　“我不爱吃甜的。”
　　“老板说这个蛋糕的甜度是百分之二十。”
　　“......”程繁抿了口热咖，“不爱吃甜品。”

　　南珠看出他是特意给她吃的，也不再托辞，“那谢谢程老师了。”
　　听到这个称呼，程繁不露痕迹地勾起了唇角。

　　“对了，你怎么会来电台帮忙？长期的吗？”
　　程繁摇头，“不是，乐队有几个人在外地出差，我刚好认识，就帮忙顶了一期。”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电台？”南珠吃了口巧克力蛋糕，满嘴的咖啡粉像是中毒了。

　　程繁伸长手臂在柜台上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她，“你不是说你是深夜情感电台主播？”
　　“电台有很多。”
　　“可这个电台是全南安最好的。”

　　南珠被他逗笑了，“你的夸夸任务又开始了？”
　　“那你也可以夸回来。”
　　南珠挑眉，“想让我夸什么？”
　　程繁笑，“可以评价一下我的演奏水平。”

　　“程老师的演奏水准当然是一流的，只可惜节目很拉垮。”
　　程繁很认同，“节目确实不怎么样。”
　　“你也觉得很垃圾？”
　　“休息的空隙，刚好看到你在台下打哈欠。”
　　“……”

　　说话的功夫，窗外又飘起了雪。
　　南珠想起渣男的事情，便放下了叉子。

　　“你的任务进行的怎么样了？”
　　“我的任务进行的差不多了。”
　　南珠和程繁的视线撞到一起，两人不约而同开口。

　　窗外雪夜漫长，窗内光影旖旎。
　　甜品店里特有的甜腻味道源源不断地刺激着多巴胺，像毒药一样，带着几乎与人融为一体的浪漫。
　　角落烧了壁炉，木头爆破声忽然响起，将两个神游的人从不知名的心动中拉出来。

　　“好巧，”程繁打破沉默，“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我还要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南珠心虚地搓搓鼻子，“可能是受害者联盟之间的默契。”
　　程繁拿出手机，把这两天和诚的聊天记录给她看，“他说自己是做生意的，我打算约他出来见面，守株待兔。”

　　“约他出来？”南珠看他几句话就把诚迷得神魂颠倒，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敬佩之意，“你能跟他聊这么多也是挺厉害的。”
　　“明天周末，有时间吗？”程繁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
　　南珠将剩下的蛋糕递给服务员帮忙打包，“怎么了？”

　　程繁拿过手机快速打了几个字，“明天下午两点，我约他在公园见面。”
　　“这么快？万一他不同意......”
　　程繁把手机举到她面前，“同意了。”

　　南珠凑上前仔细查看。

　　诚：只是……我长得不怎么好看，你不会介意吧？
　　程繁：头像不是你吗？
　　诚：卡角度拍的，我正脸其实很一般。
　　程繁：没关系，我喜欢你的人品。
　　诚：那下午两点半，中央公园门口见。

　　南珠默默比了个大拇指，“你这演员当的好。”
　　程繁收起手机，“所以杀青宴准备邀请你来。”
　　“他估计以为和他聊天的是我，不邀请我我也会准时出现的。”

　　程繁却不这么认为，“你不用出现，在远处看就好了。万一他是什么恐怖分子，你还能帮我拉救援。”
　　他推开门，抱着胳膊迈进风雪夜。
　　“那……我回家了？”南珠指着和停车场相反的方向。
　　“南珠，”程繁将她喊停，“如果我想送你回家，会很冒昧吗？”

　　雪花似云朵充斥着南安的街道，四周静谧单一，唯有程繁这抹彩色昭示喧嚣与热闹。
　　不知是什么作祟，南珠鬼使神差地接话，“那如果我想让你送我回家，会很冒昧吗？”
　　“互相冒昧？”程繁笑了，“也不是不可以。”
　　他接过她手中的蛋糕，“走吧。”

　　停车场离电台不算远，但这段路程也足够让一个人从冲动中回过神。
　　比如，被美色冲昏头的南珠此刻正看着副驾驶懊悔。

　　怎么就能没忍住，答应让程繁送她回家了。
　　许是看出她的顾虑，程繁没有急着催促，而是改了口，“我要去便利店那边的乐器店一趟，把你放在便利店附近，可以吗？”
　　“可以。”南珠求之不得。
　　要是直接送到家门口，她就真有点不放心了。
　　“上车吧。”

　　空调启动后，暖风驱散了两人身上潮冷的湿意。
　　“听歌吗？”程繁把车子掉头，“这个按钮，自己调。”
　　南珠转了几圈，刚好跳到一档深夜电台。

　　“接下来这首歌，是一位观众朋友点给他异地女朋友的。他说，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长，希望下场雪开始的时候，我们能一起去海边。请欣赏歌曲，《冷冬》。”

　　“《冷冬》？”南珠眼睛一亮，飞速拉高了音量。
　　程繁偷偷瞧她，“听过？”
　　“何止，”南珠心满意足地倚着车门，“这是我最喜欢的歌手Hey唱的。”
　　“‘最’喜欢的歌手？”
　　南珠摆弄着背包上的毛绒挂饰，看上去心情不错，“是啊，你应该知道他吧？便利店跟你偶遇那天，你耳机里放的就是他的歌。”

　　“我就说那个耳机不好用。”程繁这话有点没头没尾的。
　　南珠不明所以，“怎么？”
　　“漏音太严重。”
　　“……”

　　一曲歌毕，车子停在了便利店后面的小花园旁边。
　　“回去路上小心。”程繁嘱咐。
　　“谢谢。”南珠提着包下车，又转过头敲敲车窗。

　　“明天去之前记得给我发微信。”
　　程繁降下窗户，“什么？”
　　“我说明天去之前记得给我发微信。”南珠又重复了一遍。
　　“能给你打电话吗？”
　　“什么？”南珠不解。

　　“我说。”
　　“我想给你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