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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来事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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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薨了,收拾一下,准备进宫。”贺瀛快速吩咐:“你同景宁和恒安一起去。”
景宁公主和恒安郡主都是与宋绮玉交好的皇族女眷。
贺瀛口中的“二哥”说的是贤王,之前和三皇子睿王斗得不可开交。如今看来,多半是败了。
宋绮玉点头道:“我先交代一下就走。”结果刚走到门口忽然感觉一阵心悸,接着就头晕眼花,直直就要栽倒。
“——小心!”贺瀛飞身掠来一把揽住她,满脸担忧:“怎么这么虚弱?”
宋绮玉低垂眉眼:“……无事,劳烦王爷担忧,只是起的急了些……”
贺瀛捏着宋绮玉手腕半晌微眯着眼道:“怎么情志郁滞……难道是府中谁惹你生气?”
宋绮玉垂下的眸子中一丝疑惑闪过:不对啊,我也没真用药啊?顶多是思虑过重吧,啥时候又变回抑郁症了?难道我早年的抑郁至今都没完全恢复过来?
……可我怎么不觉得呢?
要说府里谁能真气到我……
宋绮玉抬头看着贺瀛,成年男子身上的热量轻易透过层层衣料辐射过来,很烫热,似乎裹着些炽烈的情感和隐藏的模糊的欲望,充满了澎湃的能量。
这能量,可以给人莫大的安全感……也可以把人气个半死。
最近贺瀛对她越发上心,这感觉还蛮不错,因此抛开别的不谈,她对这福利还怪不舍的。
贺瀛身材好的很,他又本来就很帅……成亲时略带少年气的面庞经过战场的洗礼变得成熟可靠了许多,于是更加诱人了。
前提是,他争储胜利,或者失败了也别丢了性命,更别把她也牵扯进去,最最重要的是,他以后不能喜欢别人女人……
宋绮玉眨了下眼,抬头捂住额头,暗骂自己真是糊涂了,就算贺瀛以后不找别的女人,也会有大把女人前仆后继——这种事在这个世界是约定俗成的合理。
自己对这里的人,尤其是王爷皇子这类物种,最好别生出不切实际的欲望,免得引火自焚。
贺瀛还在旁边关心:“怎么了?可是还头晕?”
宋绮玉站直,温声道:“都说了只是起太急,现在不就没事了吗,王爷快去收拾吧,这府中没人惹我,但是——贤王薨,此事可不能轻懈。”
贺瀛又定定看了她几眼,才颇不放心地说:“若有事,直接拿本王的牌子传御医。”
宋绮玉叹口气,乖乖顺顺地答应:“是,臣妾晓得了,请王爷放心……”
*
锦王妃和皇室女眷跪灵,中途晕倒了,看过御医后被送回锦王府。
此事不小不大,大家纷纷感叹了一下锦王妃真是体弱,而后很快就淡忘了。
二皇子贤王已死,三皇子睿王和大皇子平王分庭抗礼。四皇子宁王早年病逝。五皇子锦王回朝堂不久,没有势力。其余皇子尚不成气候,无人在意。
“老大是虎,老三是蛇,都不是善茬儿……”贺瀛在床上揽着宋绮玉,低声慢悠悠的分析。
宋绮玉早对北齐上下局势了如指掌,左耳进右耳出,时而闭眼假寐,时而应和一声。
“绮儿。”贺瀛忽然喊道。
宋绮玉耳朵脑子瞬间被这个床笫之间的称呼给麻了一下。
“怎么了王爷?”她也轻轻的回问。
贺瀛慢慢道:“你在府里养不好身体,搬去别苑休养一段时间吧。皇城近期不太平……我虽未参与,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恐怕早晚都要……你在这里,我担心你平白受怕。”
宋绮玉沉默,半晌道:“听王爷吩咐……可,妹妹们怎么办呢?”我可给你纳了八个妾啊!
“你当初……”贺瀛忍着皱了皱眉,还是没忍住埋怨:“就不应该张罗给我纳妾!又费钱又费事儿,我又不需要那些人……”
宋绮玉就说:“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真是呆笨,总是不能让王爷满意……”
贺瀛瞬间感觉又被噎了,但他无计可施,只能咬咬牙,换了语气,自暴自弃叹道:“算了算了都过去了……衡州有个‘莫岚书院’,送那儿去吧,待她们学会手艺,日后自己也能谋个好人家。”
宋绮玉应道:“是,臣妾替她们谢王爷的体谅。”
实则宋绮玉内心无语极了。
……学手艺?你知不知道我给你纳的可是正儿八经的妾!为当家主母解忧的专业人士!她们谁会想去书院啊!罢了罢了,回头还得给她们找个理想中的王老五嫁了,你一句话我又要多出好些繁琐事务来……真是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你自己找女人去吧。
一会儿,贺瀛又感慨:“记得小时候,大皇兄和二皇兄轮流教我学骑马吵了起来,三皇兄于是悄悄把我领走,带我去骑刚出生的小马驹,四皇兄那会儿还能外出,就经常带我采野果,采回来偷偷喂老七,害得他小小年纪总拉肚子……那会儿的时光多么美好,可惜转眼却是天灾人祸兄弟相残……人情易变,真叫人心灰意冷啊。”
宋绮玉安静地放松地靠在贺瀛怀里,此时此刻她努力回忆并模仿猫科动物的某种状态——慵懒,温顺,两耳听不懂窗外事。
皇室斗争向来残酷,宋绮玉完全不觉得稀奇了。
贺瀛忽然又说:“本王如今终于能体会你当年的心情了。”
宋绮玉:“……嗯?”什么?
宋绮玉顿时清醒起来:什么心情?什么当年?这王爷又胡乱体会到了什么东西?
宋绮玉本来已经竖起耳朵准备大听特听了,谁知贺瀛只是感慨了一句,之后就不说了。
宋绮玉想了想,这个问题和自己和有关,得打探清楚,于是柔柔弱弱的问:“……王爷体会到什么了?”
贺瀛意外地看了一眼宋绮玉的天灵盖,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发问,嗤笑一声,复又沉默。
少顷,他言简意赅低低道:
“……人情冷漠,本王有时觉得,这世间好生无趣啊。”
宋绮玉愣了下——想当年她在这茫茫世间挣扎无门,也曾对此世界意兴阑珊……
但她也没真那么干吧?她也乖乖的挨罚挨骂当工具了吧?!
也没真上吊啊!
……关键是她知道自己就算真去死了,这个世界也不会有人在意,还不如跟古人抢抢饭抢抢钱,顺便试试看,能不能抢抢好夫婿,好让那几个总欺负她的坏丫头没有好夫婿可抢……
而这贺瀛从小生在皇家,虽说也规矩多,但至少惠贵妃是他亲娘,他又是个男孩,总是比她当年过得好多了……只不过是兄弟相残的战陨,就让他发出这么些感慨——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抢他皇兄们差事时可果断得很。
宋绮玉装模作样:“臣妾听不懂王爷的话……”
“呵。”贺瀛冷笑一声,依旧懒懒地餮足地揽着她:“宋敬河的为人本王清楚,母妃也对宋夫人知之甚深,你又是庶女,在宋府能过什么好日子?不过本王近来发现,你确实也别有一番难以形容的过人之处……”贺瀛顿了顿,似是在忍受什么回忆,随后又继续道:“你确实与宋家那些人不同,怪不得被恒安认可。在那种家族想要活得舒心,本来就难……你刚嫁过来的时候,我经常怀疑你要自尽。”
宋绮玉:“……。”
宋绮玉靠在贺瀛怀里,目光幽幽地想——早知道就不问了。
真讨厌,我怎么样,关你屁事。
不过有些事注定再怎么捂也是捂不住的。
北齐皇帝越来越老,成年皇子间却差距不大,可以说各个都是人中龙凤,但也可以说——皇子中并无脱颖之辈。
宋绮玉琢磨着,贺瀛如今也已成年,甚至还去战场经历过生死,想必他以前很多看不懂的人和事,现在也都能看懂了。
他的一腔感怀估计早就憋了许久,这次二皇子薨,他终于憋不住了。而自己始终表现的乖巧本分,大概很有安全感,他这才会在欢爱过后,吐露心声。
好在自己拥有凌驾封建局限的眼界,倒也不会因此鄙夷他。
宋绮玉虽然同情他,但更加清楚,这种时代的皇位争斗没有回头路,一旦踏上,非生即死。
皇家没有败寇,只有死绝。
她当年就打定主意,绝不在这个世界投入感情,就是顾忌这个原因——她,单纯,不爱斗。
只是没想到真会嫁入皇家。
……原来,她在外挂,终究还是亮过了的,不然她也不能这么“走运”,真的拣到古代世人口中的好姻缘。
宋绮玉只能简单安慰自己的便宜夫君:“……都会过去的。”
虽说不是同路人,但他毕竟只是二十多岁的无知小青年啊!
贺瀛也搂着不符合自己心上人标准、但却从不碍自己事儿的王妃,怔怔的望着帐顶。
许久,久到宋绮玉不知不觉睡着了,他才终于低低的、不知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说:“……但愿吧。”
*
贤王的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然后某一天宋绮玉发现自己多了两个作用:一个是给贺瀛当树洞,另一个是给他当温柔乡。
虽然这都是正常的……
但和之前的毫无作用毫无存在感相比,现在她更加感受到嫁了人后所伴随的……来自男人的麻烦。
由于贺瀛忽然、没来由的亲近,宋绮玉不得不认命应对,并扔了南沼的药——那些药材本是散郁清毒的,只不过周期较长且期间需要温养,故不似补品,它只会使人劳累体弱。
但宋绮玉需要恢复体质,以保证能陪贺瀛进行各种任性的休息及相关活动的同时,还有精力料理好自己的私人小事业,所以不得不暂时搁置原计划。
可就算如此,她还是感觉事务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少……
北齐是三日一小朝,十日一大朝。贺瀛上朝通常是卯时不到就出门了,朝后还要去请安,酉时才能离宫。若临时有议事就会更晚,亥时离宫也是有的。
但只要他不上朝,就总会抽出时间去陪伴她……烦扰她。
宋绮玉发现,男人一旦主动起来,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女人好像都很难拒绝。
因为就算拒绝了也没用。
俗话说得好,他主动他的,关你什么事,你接受就好。
宋绮玉盯着桌子内心愠怒:
最烦没有边界感的男人了!
“……王妃看完属下好将账本带回府里去。另岳管事最近想回老家……王妃?王妃?”吴岷疑惑地唤道。
“嗯?”宋绮玉回神:“哦……明早再来取账本吧,顺便帮我给王爷带封信,告诉他,最近这么忙,就别来别苑看我了,免得奔波劳累。”
关键是她比他更忙,真的没时间陪他解闷儿……
“是。”吴岷在别苑比在王府自在,闲话道:“属下看王妃精神不太好?可有请大夫瞧瞧?”
宋绮玉没觉得自己不好。
只觉得自己休息不太好。
宋绮玉:“看过大夫,就是刚来别苑不适应,没怎么休息好而已,不需多事。”
吴岷于是又试探道:“王爷在府里对您颇多惦念,总会提起您,若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吩咐属下……”
“并无。”宋绮玉不想聊这些,遂转移话题:“我听说王爷准备把你安排进户部?”
吴岷:“是,不过属下自己也想去户部。”
宋绮玉:“睿王不会让你进户部的,找平王,他缺人。睿王生性多疑,去了也得不到重用还不如换一家。”
吴岷躬身:“属下明白了。”
宋绮玉:“我身边有个侍女叫碧秀的,你一道带回府。不要多问。”
吴岷愣了愣,便没有多问,只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