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告白 ...
-
酒吧附近竟然没有药店，黎晟下去转了一圈，最后无奈回了车里。
他钻进驾驶座，导航到最近的医院就要赶过去。
“不去医院。”微弱的声音从后座传来，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沈承彦今天很抗拒去医院，黎晟只得换成了最近的药店。
等黎晟下车后，沈承彦这才慢慢抬起头，隔着车窗执拗地望着那人步伐匆匆的背影，思绪也不知飘到何处。
黎晟买药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沈承彦身上，光影在他脸上交织，眼下一颗小小的泪珠细碎闪耀，像是璀璨的珍珠。
黎晟一直知道好友长得很好，毕竟这厮从小到大都是校园里的冰山校草，顶着这个羞耻的称呼这么多年，黎晟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沈承彦的美，此刻却还是被震撼。
有些人的美是公认的，超越性别、无与伦比、犹如宝石般熠熠生辉。
黎晟也只能把这归结于两人太久没见面，他的抵抗力下降了。
“伸手。”黎晟说一句，沈承彦便跟着做一个动作。
待到将右手的伤口处理好，黎晟不太娴熟的把好友的手裹成了粽子。
“换只手。”
他若有兴趣的逗弄着沈小彦，眼前这人果然乖乖地换了一只。
黎晟将冰袋放在他手里，让他自己敷一敷。
“抬脚。”
沈承彦没抬脚，而是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的那刻，黎晟也察觉到自己方才的举动过于幼稚，掩住嘴尴尬的咳了一声。
“所以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了？”黎晟指了指他的伤口。
沈承彦在他面前一向不爱撒谎，索性将事实全部讲给他。
“黎晟，我在林清歌身上看到了那个图案，就是我父亲生前最后收到的那封信，信上的图案跟他背后的刺青一模一样。”
“他们都说我父亲是自杀，我不相信，如果真的没问题，父亲当时看过那封信也不会那副脸色。”
沈承彦双眼通红，记忆里的画面再次出现在黎晟眼前，叫他又想起那日落荒而逃的情景，心中像长了一根刺一样刺痛。
“别哭了，我陪你一起，我们一定能查出当年火灾的真相。”
今日穿的是西服，黎晟掏遍所有口袋都没找到纸巾。
只得用手轻轻擦去沈承彦的泪水，温热的指腹触及微凉面孔的那一刻，沈承彦泪水流得更凶了。
“你不要掺和进来，去国外好好进行你的研究。”
沈承彦推开黎晟得手，故作轻松地摇了摇头。
沈父是十六年前去世的，那天他跟沈承彦去图书馆，回家的路上看到漫天的火光。
沈承彦的家没了。
沈父没被救出来，调查结果显示住宅里被泼了大量燃油，别墅管家和佣人当天都在休假，监控也未记录到人员进出，最后以自杀结案。
只是沈承彦一直不相信这个结果，他坚信沈父的死与前一天晚收到的那封神秘来信有关，他追着记忆中的图案调查了十六年，直到今天才有了新的线索。
黎晟理解他的悲痛，拍了拍左肩。
“你哭吧，我把肩膀借给你。”
“我没那么脆弱，倒是你一会儿说别哭，一会儿又叫我哭，怎么那么善变。”
沈承彦说着不脆弱，眼里的泪却是没断过。
黎晟叹了口气，伸手揽过他的脑袋，轻拍着他的背部。
被黎晟圈住的那一刻，他先是挣扎，随即被黎晟反剪双手，按在了胸前。
脑袋扎进黎晟怀里，眼前一片黑暗，在黎晟轻柔的安抚下，他再也不愿自欺欺人，从小声抽噎到放声大哭，似是要将泪水流尽，把积压的委屈全都倾泻。
黎晟只能紧紧圈住他，实觉自己过于木讷愚笨，这种气氛下竟不知说些什么安慰。
沈承彦的悲痛过于沉重，间接感染下也叫他红了眼眶。
陈年旧伤岂是那么轻易愈合，腐烂的伤口每一次暴露在人前，都是剜心剔骨、刻骨铭心的痛楚。
这种时候那些轻飘飘的口头安慰都显得过于虚假，他只能紧紧圈着怀里的人，行为上给他支撑。
.
沈承彦靠在黎晟怀中，慢慢整理好了情绪，又觉得自己刚才太丢脸了。
或许是这个怀抱太温暖，哪怕是缓过来他也没有撤离，依恋地靠在这人胸前。
沈承彦心里明白，他不可能放走林清歌，今后按他的计划走下去，这或许是最后一次享受到这个拥抱了。
黎晟看他面色通红，悄悄降下车窗通风换气，免得这家伙在这么狭隘的地方哭久了缺氧。
窗外丹霞似锦，落日熔金。
海风轻轻拂过面颊，带着淡淡的咸味，舒服极了。
原来他们来买药的这家店坐落在海边大道，右侧便是一望无际大海。
夕阳已经接近海平面，余晖给海面镀了一层金箔，波光粼粼，时而有海鸟掠过。
两人同时被这幅美景吸引，抬眼望去。
海浪将那些负面情绪卷入海底，广阔无垠的大海包容着万物，海水洗涤过的心灵变得宁静。
“我们的路还长着呢，这些事总能解决的，有了线索是好事啊。” 黎晟轻声安慰道。
“是啊，等了这么多年，我终于等到了。”
沈承彦看了眼黎晟，他决定放手了。
握不住的就想细沙，再努力也是无用功。
他要握紧他能握住的，林清歌就是他现在能握住的最大线索。
沈承彦给许纪发了定位，叫那家伙过来接自己。
黎晟没开车过来，这辆车一会儿就留给他。
沈承彦安排好一切后，就这样静静依靠着，享受这独属于他的珍贵时光。
黎晟沉默不语，他盯着沈承彦过了许久，渐渐明白了他的想法。
“所以你还是决定接受林清歌吗？即便他别有所图。”
黎晟一想到他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里，就有些气闷地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别有所图的人才好控制，不像有的人无欲无求，难以捉摸，他想要钱我就给他钱，只要他能提供给我等价的情报。”
黎晟知道他是暗指自己，扬了扬眉毛，示意他讲出自己怎么就难以捉摸了，说的好像他是什么性格很坏的人。
沈承彦却没有正面回应，而是慢吞吞的说道。
“反正没有机会与我爱的人在一起，不和喜欢的人结婚那是谁也不重要了，更何况他对我而言最有价值。”
黎晟更加沉默了。
他之前没想到林清歌的事情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难怪梦中好友那么轻易的答应了他的告白。
现下想要阻止剧情怕是更困难了。
阻拦沈承彦跟林清歌结婚，听起来似乎是在阻拦他去探究父亲的死因一样。
黎晟知道不会起作用，沈承彦这个人固执极了，他不同意的事情别人再怎么劝也没有用。
换位思考，沈父幼年对自己很好，如果是他知道这个消息，怕是也会瞒着沈承彦去调查。
可真同意沈承彦去结婚，黎晟又不甘心命运走上梦中既定的路径。
.
黎晟愁眉苦脸想了半天。
直到最后一束阳光消失在海平线，夜晚拉开了帷幕，月亮走上舞台，群星成了伴舞。
黎晟的眼中映着夜的幽深，他带着一丝难言的滞涩，极轻的一句话从他口中吐出。
“阿彦，我们结婚吧。”
这句话过于骇人，惊得沈承彦直接从黎晟的怀里爬了出来。
“你疯了吗？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黎晟本是很庄严肃穆地讲这句话，因为婚姻在他眼中就是严肃认真。
直到沈承彦如同受了惊吓般的小动物钻出脑袋，圆滚滚的眼睛可爱极了。
让他突然笑出声来，之前仅存的那点迟疑也烟消云散。
“谁说你没有机会了，只要你愿意，我们明天就去领证。”
沈承彦攥住颤抖的双手。
那种不真实的幸福感几乎将他的灵魂送去了天堂。
沈承彦咬了下舌尖，鲜血自他口中弥漫，痛意让他真正冷静下来。
“我不愿意，今天不是愚人节，不要说这种笑话。”
沈承彦克制住自灵魂到□□都想说出的那句我愿意。
在商业场上历练久了，他直觉越是冲昏头的时候越要冷静拒绝。
“什么叫笑话，你和林清歌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人结婚难道不才是笑话，好歹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不做假。”
“为了复仇，你从不在意自己安危，但是我会担心啊。”
沈承彦根本不敢直视黎晟那双饱含关心的眼睛，他飞速错开了视线。
黎晟颇为无奈。
“而且就像你所说，和谁结婚不是结婚？今年我也到了父母催婚的年纪，或许再过几年我就要选一个不相熟的陌生人结婚。”
黎晟这几句就是在撒谎了，他的父亲虽然经常催他谈恋爱，可真正握着黎晟生杀大权的是他哥，黎兄是不可能同意弟弟去进行联姻。
黎晟低头掩去一些心虚的微表情，耐心的劝慰。
“阿彦，与其这样，我情愿是和你结婚。结婚后，我可以帮你一起调查沈叔叔的死因，我也会代替沈叔叔好好地盯着你，不叫你陷入危险。”
“我说，我不愿意。”沈承彦盯着窗外的月亮，死死不肯松口。
黎晟愕然抬头。
“为什么？”
他的确不解，虽然利用沈承彦对自己的喜欢来阻止他与林清歌结婚这件事，听起来比较无耻。
黎晟从未怀疑过沈承彦那日告白的真实性，即便这样说听起来像自恋。
他那天看向自己的神色太过深情。
可如果真是深爱，沈承彦今天为何不同意自己的结婚请求？
黎晟陷入了迷茫。
难道那该死的降智剧情真的不可控制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