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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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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路相逢……什么胜来着?
伏蒂涅冲约翰露出一个很不爽的表情,权当作对打招呼的回应。
席尔维在一旁魂不守舍,看了来人几眼,没冒出一个字来,他心里很有些骚乱,很不想在这地方再遇见什么认识的人。
这种地方,丑陋和肮脏,喧嚣与罪恶,他向来是不愿意和别人一起观睹的。
唐璜的眼神重重地落在伏蒂涅身上,被目光逼迫的人反而直起来身,眼神避也不避,隐隐约约有回护着什么人的意思。
回护谁呢?不知道。
唐璜也不想知道,他笑了笑:“真巧。”
他们五个人围在一团,实在有些引人注意了。
席尔维有些胆怯,一个高尚的起点、正义的理由没法给他这种怯懦的人半点力量,只是一种不得不做的驱使。
他有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觉悟,也有对真相正义的狂热,但他真的很怕自己在这条路上死于非命、遭受迫害,这似乎不能避免。
还是要说一句,他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保全自己的资本,他不是个很机灵的人。
反而是个笨拙的人,或许有时候还带点迷茫的愚蠢。
“我们不能换个地方说话吗?”席尔维有些焦虑了,“这样太显眼。”
伏蒂涅感受得到身后的拉扯感,一下子就心软了,他想:我较什么劲呢?
于是,伏蒂涅冲对面几个人扬了扬下巴,语气不容置喙:“换个地方说话。”
“行。”
阿索面露难色,瞄了一眼唐璜,心里挺烦:你不是还有事要干呢?
伏蒂涅把门带上,整个房间一下子安静了,所有的嘈杂都被隔绝在外,不得不说,这里的隔音效果真得没话说。
席尔维在这种相对封闭的环境中会产生习惯性的不安,他扫了几眼整个屋子的布局,最终走到伏蒂涅旁边。
他挨着伏蒂涅,像只柔怯的猫。
唐璜的眼神扎了他几下——席尔维还低着头,显然没发觉。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唐璜问。
“有事。你呢?”来玩的,伏蒂涅猜。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唐璜刺戳戳地回了句。
“……”神经,那你先问个屁。
伏蒂涅语塞,好险没怼回去。
最近几个月,他落入这种无话可说的境地的频率属实有点高了。
约翰·杨给自己倒了杯水,又递给阿索一杯,笑嘻嘻地说:“愁眉苦脸的浪荡子,喝杯水啊,第一次见,还没和你好好聊聊。”
阿索撇了他一眼,接过水,主动揽着约翰走到一边:“小个子,那就聊聊。我问你……”
席尔维望着窃窃私语的两人。
唐璜一不留神就走到两人面前,席尔维不适地看了他一眼,看向伏蒂涅的侧脸。
“劳驾……”唐璜顿了下,略带歉意地说,“我想和伏蒂涅单独聊聊。”
哦。席尔维才反应过来。我碍着你了?
烦,这么点大的地方,哪容得下那么多私下交流。
他面带不虞,还是走向一张椅子,支着下巴发呆。
“我说……”唐璜戳在伏蒂涅面前,想要居高临下,奈何腿没好利索,只好侧了侧重心,咳了几声,神色有些不自然。
伏蒂涅还尽职尽责地等着他说下去,这人却哑火了,当着他面表演出年轻人的窘迫来。
他狐疑地看了几眼唐璜,发现这人竟然在躲他的视线,顿时感到一阵怪异。
“你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没有?”伏蒂涅语气有些不确定。
我该说什么?
你以为我会说什么?
唐璜明显有些不高兴:“你说呢?”
伏蒂涅沉默了:“我们不要当谜语人。你有什么事?”
“你就那么不耐烦。”唐璜有些自嘲,“你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
“你也不喜欢我。”唐璜立马接话。
伏蒂涅笑了,恍然大悟,好半天才说:“我喜欢过你。”
他的眼睛金灿灿的,完完整整地装着唐璜错愕而生动漂亮的脸。
他们之间静了一阵。
“你是想听这个吗?”伏蒂涅耸了耸肩,眼神依旧紧紧抓着眼前这个被他的表白打得措手不及的人,“我一直以为你不知道,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唐璜有些惊慌。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伏蒂涅温和地说,“你听见了,我喜欢过你,那是之前的事了,虽然也没多久。你不用试探我了。”
“我不是——”唐璜急于否认,却不知道该否认什么:我不是在试探?我当时不知道你喜欢我?
事实是,他知道,并且没当一回事。
等他回过神,他已经不被当一回事了。
一晃神的功夫,那种安静而隐秘的喜欢就无影无踪了。
当事人尾巴都抓不到,但不妨碍他伸手去抓。唐璜隐约察觉到那是他从未拥有过的纯然的喜欢。
他甚至感到痛惜。
“我很抱歉。”他说。
伏蒂涅眼皮像被蛰了一下,无法继续直视唐璜歉疚的眼神,他此时此刻是百分百的尴尬虽然他也不明白:这是他自己承认过期的痴心,又不是被当事人戳破,他怎么还会觉得尴尬呢?
为什么当事人要感到抱歉呢?
这让这事吧,带上点儿见不得人的意味儿。
他从没觉得自己的喜欢是一件需要任何人抱歉的事。
如果不是唐璜穷追不舍地要确认,他就把这事给忘了。
唐璜的郑重其事让他觉得很不好过。
其实,伏蒂涅不是那种太把感情当一回事的人,不是说他轻视感情、会玩弄感情一类,还是那句话:这喜欢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唐璜,唐璜打心眼儿里认为这悄然逝去的感情很珍贵。
他们两个人陷入了互不理解的尴尬当中。
席尔维像在看什么三流戏剧,他不能不被这两人的对话吸引,他们的音量也没让他听不见,于是他听见了这番剖白。
他心里那点儿胆大妄为的恶趣味上来了。
“所以呢,唐璜先生,你大费周折,亲口确认了伏蒂涅喜欢过你,你想干什么呢?满足你的虚荣心吗?如果你一早就知道他喜欢你,为什么现在才表现得这么惋惜呢?你惋惜个头!伏蒂涅,我不是替你打抱不平,我是真看出来,你没把这当一回事。唐璜先生,我想你不至于听不懂人话,伏蒂涅是在告诉你,他现在不喜欢你了。你得意个什么劲,你道个屁歉。我是认为,有时候自感辜负是一种自恋。”
你个自恋狂!
席尔维保存了一些理智,没把这话明明白白地甩唐璜脸上。
唐璜转过身,脸上惊讶,眼神却是阴恻恻的。
席尔维知道自己说到了点子上,难免自得,竟然压制下了他一直以来性格当中的惶惶不安,他像喝了杯烈酒,嗓子眼发疼,脑门冒汗,脸色通红,脑子也有些混沌。
但他乐得不行,笑得脸都有些麻,那种麻木不是僵硬,更像是喝酒的后遗症。
“你笑什么?”阿索皱着眉问,没人会忽视这里的动静。
他被席尔维直白的话吓到,惊讶于这样一个一直以来都散发着与世无争气场的人这样不招人待见的胡乱指责别人,这样阴暗的剖析唐璜。
他自认了解唐璜,相信唐璜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绝对有一些对伏蒂涅的慷慨高尚的柔情。
他真没席尔维话里说的那么自私和自恋。
很久后的某一天——
“我没说错。”席尔维说,他在这事儿一直固执己见。
“伏蒂涅,你不轻易喜欢别人,但你会草率地付出感情,听起来矛盾,但你就是这么做的。那感情很真实,不能因为它存活的太短而怀疑它是假的。你不珍视自己的感情,不是出于不自爱,而是太过自爱,任何人对你感情的轻视,都会引发你的仇恨。我说的就是仇恨,就是那么严重,你可别在心里说‘至于吗’‘我有吗’之类的话。你只是骗自己,告诉自己,‘我的喜欢实在莫名其妙’,但你实际却不留余地。”
“怎么说?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宽容大度的。拿得起也放得下。”
“屁话。”席尔维指了指他,一点儿也不客气,“你只是藏得好,一点儿不满都没露。亏得人家以为你真不在意。你越说没什么大不了,心里就越是过不去那个坎。所以你才栽了。”
说到这里,席尔维简直恨铁不成钢:“你们还是没放过彼此。”
“我确实放不下。”
席尔维翻了个白眼。
伏蒂涅又问他:“旧事重提,我还以为你会说那是因为我那个时候性格有缺陷,自卑啊矫情啊……什么的。”
“都多大了。别什么事都往不好的意思想。我挺喜欢你这种……做派,我才不附和你说性格啊缺陷什么的。你这人,我真庆幸自己一直谨慎,否则一不留神,我就令你感到失望了。”
“你挺在意我。”伏蒂涅打趣。
“是啊。我在意你,你是我的朋友。”席尔维趁热打铁,再次强调了自己的名分。
“朋友?”伏蒂涅故意反问。
“挚友。”席尔维一锤定音。
“你言重了。”唐璜假笑几声,退开几步,那种刻意营造的暧昧气氛一下子冲淡了。
伏蒂涅对席尔维的状态很好奇。
阿索的问话没得到回应,席尔维就自顾自地笑。
最后,约翰拍了拍手:“各位,我刚收到一个消息。你们绝对会感兴趣,一起去瞧瞧。我保证比你们现在的情感纠纷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