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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中正 ...

  •   琉璃瓦在日头的照耀下闪出烁目的光线,角檐上清一水的鎏金蹲兽,合着稍大了一圈的“仪脊”,打远了瞧去气势倒是当真通天。
      随着厚重的宫门打开,中间一条笔直的御道便无遮拦,向远处守卫森严的禁宫一路延展而去。
      按照礼数,到了内宫正门处,除皇帝外无论何人都要出车步行。距离他们要去的太平阁路途不短,夏绥远索性牵了静研的手下车,慢悠悠的一路溜达过去。
      静研打小进过几次宫苑,虽不算太熟识,但也觉得无甚稀奇。不过是比寻常人家占得地方大点,伺候的人多点罢了,况且如果遇到些什么有位分的妃嫔之类的还要屈膝行礼,左顾右盼顿觉无趣,恨不得直接飞到目的地了事。
      途中经过一处宫室的时候,她却顿了顿,脚步放得缓了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殿门处新换上的铜制水缸。
      夏绥远察觉到她手心微凉,顺着视线望过去,心底了然,叹了口气拥着她离去。
      那处宫室正是她表亲姑姑刘贵妃曾经住过的芜元殿,当日夏绥谋反事发,刘贵妃自是难逃其咎,饮鸩自尽倒是也落得个干净,还能随着翰文帝附葬陵寝,倒也是天大的恩典了。
      如今这里住的还不知是哪路太妃,夏绥远可没兴趣带着她进去参观一圈,还是早些走开的好。
      静研又回头望了那宫殿一眼,在转过脸来,眼神中倒是带了几分漠然。夏绥远见她倒也算是豁达,自顾自的寻了些其他的话头说,便将这茬差了过去。
      又行至中正殿侧墙外,却见隔门外正守着一个人影,似是有些焦急的等着,一见他们两人前来,立刻上前行礼谄笑到:“殿下您总算是来了,可叫下臣一阵好等。”(古代太监自称奴婢,老奴居多,称奴才的多认为是明清朝才有的例子,宋朝的说法众多,百度搜索不到,但可以确定的是《宋史宦者传》中一些地位已经算是高级的内侍,可以自称为臣)
      夏绥远打眼一瞧,是恵武帝夏绥哲身边常日伺候的内侍总管李岩。
      “李总管怎么来这儿了?有事儿?”
      “殿下,陛下说是您今儿进宫,宣您进去。”李岩抬头瞧了静研一眼,又道:“顺便宣刘姑娘也过去。”
      静研微微皱眉,见她作甚?她对这位曾经的太子印象很是模糊,只记得她很小的时候,远远地望见过,后来没多久他就因为事发被下放天牢。说来也怪,翰文帝这几个儿子,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案底,统统都盯过那个位子。
      夏绥远转身牵了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你想去吗?不想去我就带着你躲起来。”
      静研被他的话说得一愣,君命难违,亏得他还能说得这么轻飘飘的。
      她低头瞧着自己的鞋尖,过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她倒是不想去,可是在这皇宫内院里闹个什么劲儿?没白的还会惹人耻笑。
      夏绥远笑笑,于是回了李岩道:“那就烦请李总管引路了。”

      自跨过中正殿大门的那一刻,静研莫名其妙的有些紧张,拉着夏绥远的手不由得一松,两人毕竟还未成亲,如此拉拉扯扯的也不成体统。
      夏绥远似乎并没注意到这个,进了殿以后他的神情也带了三分肃穆,目光安静的平视前方。
      大殿中右侧手便是夏绥哲平日处理政事,小憩的暖阁,甫一入内,就隐隐的流淌出一股草药的香气,静研思忖,这位陛下看来在牢中却是亏了身子,如今倒像是泡在药罐子里。
      夏绥远带着她跪地叩首,夏绥哲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二人起身,还叫李岩着了小内侍搬了两个软凳过来。
      “老七,你近几日可是都躲的好啊?我听日恭他们几个提,说是见你一面倒比见朕还难。”夏绥哲斜歪在塌上,眉宇间有些精神不振,脸色瞧着也不好。
      “臣弟那是瞎忙,当然比不得皇兄日理万机。”夏绥远打了个哈哈,“再说孙大人他们几个那是懒得去臣弟哪儿,嫌弃偏远啊。”
      夏绥哲轻笑,咳嗽了两声,立刻有宫女上前递过帕子,服侍她喝药。
      静研悄声的抬了抬头,偷着朝着那边瞄了一眼,不易察觉的注意到这位陛下躺在塌上,却似乎未脱靴。
      “这位就是刘家的女孩儿吧?莫怕,上前一点。”夏绥哲服了药,气色似乎好了许多,瞥见正躲在夏绥远身后颇有些好奇的偷偷张望的小丫头,便随口问了一句。
      静研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上前却再不敢抬头,俯身行礼。
      “当真生的是好摸样,也不枉有人为着牵肠挂肚的。”夏绥哲笑意更深,视线缓慢的在她脸上细细的流转。
      静研被他有些奇怪的目光看得有些窘,暗自奇怪这位陛下以前颇有贤名,与当年的太子妃更是夫妻恩爱,如今也不肯另取妃嫔充裕后宫。怎么今日的举止倒是有些轻佻?
      夏绥远握住她的手,似漫不经心的挡在她身前,拱手笑道:“皇兄若是看着觉得也好,倒不如给臣弟一个恩典,扶了她为正可好?”
      “少在这儿混闹的。”夏绥哲这般说着,语气中却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刘姑娘日后可要多多保重着些,朕只有这么一个弟弟,可不希望这璐王府里乌七八糟的。”
      这话实则是宽慰,倒不如说是威胁,静研心道,谁稀罕嫁他似的?更何况还是当个小的。心底万般不甘愿,自然不肯俯身称是。
      夏绥哲不愿意和个小女孩一般计较,也就不以为杵,揪着夏绥远又教训了几句,方才命他们退下。
      静研低着头,目光正扫到御案上摊开的奏章,便忍不住多扫了几眼,察觉到自己的无礼后赶忙复又低下头去。

      自出了中正殿,她的神色便有些郁郁,由着夏绥远逗弄着,也不多开口。
      他只当是刚才夏绥哲那几句话说的重了,女孩子家怎样都在意一个名分,如今就这般马马虎虎的娶了她,却是有些委屈。
      静研心情不好,就连太平阁内的书册也不太想多翻,随便借了几册,就央着他回府。
      两人坐着车中,静研抱着手中刚挑的几本书册,手指沿着书脊处慢慢摸索滑动,还在想着刚才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
      没准儿……是自己看错了吧。
      “怎么了?一直苦着脸。”夏绥远把她扯过来,在她脸蛋上香了一口,“别听陛下那些不入流的话,他是自己不想也看不得别人恩爱。”
      静研两弯细眉微颦,回头很有兴趣的盯着他。
      夏绥远搂了她坐到自己膝盖上,捏着她一双小手把玩着:“你看他现在后宫里连个雌的东西都没有,怕是大政殿门口那两尊狮子都要雕成一对儿公的才好。”
      静研“哧”的一声笑出声来,挑着眉毛摇头,也没有抽回手,由他握着。
      她这一开颜,倒如雨散后和风霁月,瞬间染了娇媚,夏绥远扳着她的脸就要吻下去,却听她挣了挣,低声道:“我有正经的和你说,很重要。”
      夏绥远松开她的下巴,将人在怀里扶了扶,抱的严实了,“你说。”
      “我答应嫁给你。”她脸色一红,觉得自己说这话似乎太不矜持,眼见夏绥远欣喜非常的就要亲过来,赶忙推拒道:“但是一早你就答应过,不能逼我的……”
      夏绥远点头,他还记得那一桩事儿,不逼就不逼,她年纪还小,慢慢来也好,果子熟了摘下来才有滋味。况且他自诩无论长相还是气质身份都应该是足以让静研这样的小丫头倾心的那种,要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当然他的这种想法着实自恋,大抵世上一切雄性的东西都是如此,如孔雀开屏似的喜好自作多情,更无语的是往往还都不自知。
      璐王殿下心情甚好的搂着自家小丫头亲昵了一路,直到回了府还笑眯眯的见人就打招呼。
      至于静研,她心底藏着事儿,一早就头疼睡了下去,到了晚间却是噩梦连连。
      她冷汗涔涔的惊醒过来,窗棂上有树枝隐隐约约的投下浓重的黑影,室内空空的了无人声。

      因着上次大婚被推迟了,恵武帝夏绥哲对这个仅剩的弟弟颇多亏欠,赐下的珍奇异宝无数,把这事儿办得风风光光。
      当然,皖宁城内的八卦人士提到这事儿的时候,目光职业的一下就锁定在那个“买一送一”上。
      不盯着也不好,目前这种爆炸性的效果,就等同于娶了一个钟无艳,天上掉馅饼,又送了个夏迎春过来。一美一丑,对比分明,这艳福享的,古往今来也就只有那位战国时期的齐宣王可以比拟了。
      况且自从这事儿以后,人民群众多少都有了些微妙的平衡感,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总算发现璐王也是人,也是个普通男人,也是……非常非常好色的普通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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