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攻略你啊！[穿书]》九十夏

2、第二章

　　从盛明光一踏入临江一中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一场战争。

　　九月。C市素有“火炉”之称，哪怕是到了九月，气温仍高居不下，太阳炽热地高悬空中，空气中弥漫着独属于夏日的燥意。

　　今天是临江一中开学的日子。

　　临江一中。

　　这所占据了全国整个西南片区最好的教育资源的学校，背地里，常被人笑称为“贵族高中”。
　　大家都说，临江一中里，只有钱人和成绩好的人。

　　盛明光不是有钱人，相反，他很穷，他没父没母，只跟着外公在一起生活，外公每个月能够得一千来块的退休金。

　　但是他是成绩好的人。中考的时候，他考了全市第一，但是却错过了临江一中的自主命题考试，也因此导致他和临江一中失之交臂。
　　因为那天，他的外公突然在家摔倒，被送进了医院。

　　盛明光此刻站在临江一中校门前，望着眼前的这扇校门。

　　没钱还想进一中？开什么玩笑，连路过一中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曾经有一中的毕业生这么调侃道。

　　毕竟一中大门也是一个有名的景点，北京有清华二校门，东京有东大赤门，相应地，一中也有一个“金门”。

　　“金门”，顾名思义，内含纯金建造而成。每每到了夏天，太阳最明晃的时候，哪怕是路过也会让人头晕目眩。

　　于是，当盛明光穿着一身明显不是有钱人的打扮，站在一中门口时，只是在那儿站着，就吸引了门内门外无数人的注视。

　　盛明光感受着周围人投来的惊讶或是好奇的目光，以及那在太阳光折射下闪闪发光的金门，在周围同学和老师的目光下，坦然抬腿往里走去。

　　“请高二年级学生前往大礼堂参加开学动员——”

　　教导主任廖老师顶着一头岌岌可危的地中海，正站在金门门口拿着小喇叭吼，疏导着新生：“高三的直接回教室上课！别想着混去礼堂逃课！诶诶那位同学，你哪儿的？什么？高一的？高一的不是还在操场军训呢吗你跑这儿来干嘛？！”

　　一早上的时间，廖主任抓了五个企图混进礼堂逃课的高三生、两个走错路的高一生之后，抹了一把汗水，“这届学生可真够难带的。”

　　旁边的年轻老师乐呵呵地跟着笑，阿谀奉承道：“主任，您说哪儿的话，有您在，不管哪几届的学生都不敢嚣张乱来的。”

　　廖主任背着手，没有多说，又抹了把汗，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开始了……”

　　结果就是这么一瞥头，就看到了大门边站着的一个男生。

　　男生很高，身高起码往一米八以上走，廖主任得垫着脚仰望他。身高腿长，背脊挺直，冷峻修长，往远了看，会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

　　他有着极其帅气的长相，五官深刻，眉眼狭长，带着几分邪性。而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就像是黑暗里伺机而动的某种夜行动物，带着极强的攻击性。

　　这种攻击性不是只单单针对某个人，更像是无差别针对所有人、整个世界的。

　　“同学，你高二的？怎么还不去礼堂，开学典礼都要开始……”
　　廖主任的话到了嘴边转了一个音，他反应了过来：“——你是新生？”

　　新生是没有校服的。

　　“是。”盛明光回答，不卑不亢：“是这个暑假，通过‘扶持计划’来到一中的新生。今天来报道，参加开学典礼。”

　　听到‘扶持计划’，廖主任反应了一下。

　　‘扶持计划’，这个计划由临江一中从今年开始推行，以一中为中心，逐渐向整个西南地区的教育系统辐射。而这个计划的主要宗旨便是：
　　让更多优秀的学生得到更好的教育。

　　由于今年才刚刚开始实行，今年仅针对即将升入高二的学生，在暑假都有一次和临江一中的学生一起参加文理分科考试的机会，若是分高，不仅可以免学费转入临江一中，还可以获得一笔不少的奖学金。

　　廖主任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你叫什么？”

　　“盛明光。”

　　“你怎么还不去礼堂？”

　　“迷路了。”盛明光说。

　　他的确是迷路了，一中太大了，他刚才跟着路标走了一圈，没想到又走回了原点。

　　廖主任旁边的一个老师笑着，故意道：“哎呀，是不是我们学校太大了？”

　　盛明光看了那个老师一眼，没有说话。

　　廖主任也笑了起来，抬手间不经意露出他昂贵的腕表，表盘在太阳光的折射下闪出耀眼的光，盛明光瞥了一眼，认不出是什么牌子，但是一定很贵。

　　廖主任看了一眼周围，几乎没什么学生了，便道：“正好我要回办公室，那我顺路带你去礼堂吧。”

　　盛明光应了一声，沉默地跟在廖主任身后，转了好几个弯，又穿过了好几片绿化林，终于看到了礼堂。礼堂修建得雄伟壮观，临江一中的金色校徽在初升的太阳下闪着光。

　　路上，廖主任状似无意地问了句，“你原来是市二十八中的？”

　　“嗯。”

　　“在市二十八中成绩不错吧？年级第一？”
　　廖主任并没有想得到盛明光的回应，反而是自顾自继续说道：“市二十八中和我们学校有不小差距，你要好好努力。相信你参加我们学校文理分科考试的时候也有感觉，我们学校出的题可不简单，出题老师都是前几年从高考一线退下来的出题专家。”

　　言语中是隐藏不住的傲然。

　　“不过，就算题这么难，也有同学考出了720分的成绩，你可要好好向年级第一学习。你们差得远呢。”廖主任笑呵呵道，“好了，礼堂到了，你进去吧。”

　　*

　　盛明光进来的时候，还是晚了会儿，台上刚好是高二代表上台发言。

　　“林淮竹！！天哪主席也太好看了今天！”
　　“正装的主席就是最漂亮的！你看那个腰……吸溜……”
　　“宝宝宝宝真的好漂亮！！啊啊啊啊上台了宝宝站在台上就小小一只！！”
　　“好可爱啊宝宝就跟小手办一样……”

　　“老实说，虽然那个主席经常欺负我们，但是长得是真的好看啊……”
　　“我靠你M啊？你这么想被虐自己给他打个报告申请让他以后只针对你一个人呗！”
　　“不过你们不觉得主席从上学期期末月开始，人就变了很多吗？”
　　“对诶……我感觉他现在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

　　林淮竹是谁，不认识。盛明光无法理解这些同学的狂热，随便找了个队尾的位置站着。

　　“同学们好，我是临江一中高二年级的学生会主席，林淮竹。”

　　台上的人实在是有一副好容貌，声音清冷，像被雪覆盖住的山间里流淌的泉水，从每个人的耳边流经，让所有人都为了他欢呼，也为了他安静下来，认真听他说的话。

　　除了盛明光。

　　盛明光垂着眼眸，看着地面，地面是华丽的大理石，光可鉴人，彰显着这所学校背后的丰富财力。

　　自己身边的同学，非富即贵。他是转校生，所以只有他一个人穿着自己洗得发旧的衣服，而周围的同学都穿着一中的校服，做工优雅精细却不老气，处处彰显着这所学校的悠久历史沉淀所积累下来的审美。

　　他光是站在这群人中间，就收获了周围人的无数异样目光。

　　他是异类，是外来人，是不被接受的穷人。

　　他脑海里，廖主任刚才说的话还挥之不去。

　　语言中、神态举止中，尽是高居上位的傲慢。

　　据说三个月前，临江一中的校训突然变成了“自由平等”。

　　然而这里的学生也好、老师也好，言语之间全都透露着自己的偏见和歧视。哪怕他们隐藏得再好。

　　而台上的人现在却在说着什么？

　　“希望大家能够在临江一中自由、平等地学习和生活，希望每一位同学都能在临江一中收获美好的青春回忆。”

　　——虚伪。

　　“作为临江一中高二年级的学生会主席，我代表我们学生会的每一位成员，向大家承诺，绝对杜绝以往的偏见、歧视、霸凌等行为在校园里发酵、发生。”

　　——骗子。

　　“希望能与大家携手，共同打造临江一中美好的未来。”

　　——冠冕堂皇！

　　盛明光几乎是愤怒地抬头，什么平等自由，什么杜绝偏见，不过都是资本的既得利益者为了标榜自己高尚的高贵宣言。

　　然而只是这一抬头，盛明光只觉得自己眼前忽然一亮。

　　是真正意义上的，眼前一亮。

　　只见讲台上，话筒前，追光灯下，有个穿着黑西裤和白衬衫的少年身影，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无端想起好天气下的、或者是春天最盛时节的常青植物，像青衫，像松木，像世界上一切美好又光明的事物。

　　风光霁月，坦荡光明。

　　而当自己过于锐利的目光被察觉，那张像冷白玉石一般精致漂亮的脸向他投来一瞥时。

　　——其实此刻，盛明光并不确定对方是否正在看自己。

　　但只是那一瞬间，盛明光就觉得自己的世界短暂停摆，大脑一片空白，那张漂亮的脸已经夺去了他的全部思考。

　　他只觉得自己心跳突然加速，快得不正常，一声又一声地跳动着砸着他脆弱的心房，让他变得无端恼火。

　　他把这种感觉，慌张地定义为讨厌，和恨。

　　台上的林淮竹讲着讲着，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不容忽视。

　　林淮竹：“？”
　　谁在瞪他，好大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