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攻略你啊！[穿书]》九十夏

11、第十一章

　　九月末，临江一中高二年级进行了开学的第一次月考。

　　考试前一天晚上，各班都在排座位，大家有序地把自己的东西和书该背回家的背回家，更多的是放在了教室最后的书柜里。

　　林淮竹书很少，几乎没怎么搬，不像其他同学那样辛苦地抱着一大叠书搬来搬去。

　　但是他在搬桌椅的时候犯了难。

　　林淮竹知道自己身体弱，没想到这个原主的身体素材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尝试搬了一下自己的桌子，一使劲，竟然……

　　竟然没搬起来。

　　林淮竹淡定地把桌子放下，仿佛自己刚才只是没做好准备，他故意绕了一圈，又走到桌子边，双臂使劲——

　　然后，还是没搬起来。

　　不过他倒是能拖着走。

　　但是横竖周围的同学们都在搬挪桌椅，总的来说也算不上安静，拖一下也没事吧……
　　林淮竹这么想着，决定拖着桌椅走。

　　不过拖着拖着，他感觉手上的桌椅重量正在变轻。

　　林淮竹疑惑地抬头，发现盛明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自己身边，紧接着单手使上力气，轻而易举就把桌椅搬离了地面。

　　林淮竹：“……”

　　盛明光面无表情，扛着自己的桌椅，就站在自己身后，向他投射下一片阴影。
　　他仿佛自己只是随手做了一件小事，“放哪？”

　　林淮竹就站在他身前，仰过头去看他，刚好能看到盛明光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眼睛。
　　那一瞬间，林淮竹幻视了自己以前不小心看到过的某些韩国漫画里的矿工。
　　林淮竹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盛明光几步就走了过去，放下桌椅。
　　十分轻松。

　　林淮竹：“……”

　　*

　　月考一共持续了两天。

　　因为是第一次考试，特意放低了一些难度，但一些题目出得极其有水平，能够很好地反应出学生现阶段的不足。

　　为了避免第一考场全是一班的同学这种情况发生，一中的考试都是随机分配的。

　　考试的时候，盛明光粗略看了周围，除了自己是一班的，除此之外还有大概五六个一班的同学。不过他都不熟，这些同学家里条件都挺好的。

　　一中阅卷速度很快，考试成绩第三天就全都出来了，连排名都排好了，列了个大表，中午的时候放了榜，就贴在食堂的必经之路上。

　　这次成绩排名，总体上和文理分科考试大差不差。

　　“我名次没变诶。”
　　“我进步了一点点，哎。”
　　“我也是，哎，这个屌成绩，现在出国算球了。”
　　……

　　林淮竹毫无悬念地还是第一。

　　第二名，是一班的一位女生，原来是国际班的学生，已经早早地决定了将来要去美国留学，成绩一直都很优异。

　　然而，第三名的名字，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高二一班盛明光 671分”

　　到现在，大家都知道盛明光是临江一中高二新出的“扶持计划”唯一一个通过的人。

　　能通过“扶持计划”，并且在临江一中的文理分科考试中获得不错的名次，的确是有一定的本事，但是这也侧面证明，盛明光是这所学校的外来者，不论是家庭出身、还是教育背景，都非常一般。

　　因此，从一开始，便很少有人把他放在眼里。

　　而这次考试，更像是盛明光作为一个并非出自精英教育的普通学生，对临江一中的所有持有偏见的人的一次挑衅，和对原本是“国际班”的同学们的一次宣战。

　　——起码不少本身出身“国际班”的同学们是这么认为的。

　　盛明光在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的实力。

　　横亘在临江一中以往固有的“阶级偏见”，仿佛一下子掉了个个儿，或者说是回归了正常。
　　这次考试中，大家更多看到的是盛明光突飞猛进、把一众国际班学生吊打的成绩，而非他的家世。

　　毕竟在大多数学校，都是以学习成绩和思想品德为判断一个学生素质的综合条件，像临江一中这样充满偏见和歧视的学校，在公立学校里并不多见。

　　盛明光趁着人没那么多的时候，去看了自己的成绩，意料之中。

　　他的题也不是白做的。
　　他没有林淮竹那样与生俱来的天赋般的学习能力，只能花出成倍的时间，不断地做题，不断地复盘，直到上考场的那一刻。

　　林淮竹依旧是年级第一。
　　奚河和季向东的成绩也看了一眼，两人都维持在年级前四十。

　　预料之中的结果。盛明光无意再在这里停留，却突然看到了有人指了指自己的名字。

　　“哇，这人好厉害！”
　　“英语才110？？”

　　“英语这分也太离谱了，关键是他其他分考得竟然还不错。”
　　“对啊，文综好强。”

　　“一定是原来高考班的吧。”
　　“笑死，高考班就是些做题家。”

　　讨论的人都是理科那边的，对文科不太了解，这时候走来了一个文科的人，神秘兮兮道：“这个人啊，我知道，既不是高考班的，也不是国际班的。”

　　“什么意思？”

　　那人虽然知道盛明光，但也仅限于听过他名字了，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所以继续道：“他是转学生！”
　　那人虽然自己成绩一般，但是却不妨碍他道：“他是今年‘扶持计划’来的！‘扶持计划’，你们知道吧？”

　　“哦——他原来哪个中学的？”

　　“二十八中！”

　　周围人当中，有的迷茫“二十八中在哪？”，有的则恍然。

　　“怪不得这么偏科。”
　　“应该他原来的学校，就不重视英语吧。”

　　盛明光听着周围人对自己的评价和讨论，像是没听到般，退出了人群中。

　　月考成绩出来，众人的注意力自然都放在成绩单上。

　　自然也没人注意到，在月考成绩单旁边的角落上，贴的一张通知。

　　“《关于为杜绝歧视现象，校内开设‘督查组’的通知》”。

　　*

　　午休后，各科老师开始分发试卷，开始评讲。

　　下午第一节课是英语。

　　英语老师曹老师发下试卷，重点提了一句盛明光。

　　“这次考了年级第三，实在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你其他科都不错，除了英语。”

　　英语老师当着全班的面这么说，盛明光听到台下有同学发出不似善意的笑声。

　　知道盛明光考了年级第三后，不少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特别是以李平和的跟班们为首的那群人，李平和现在还没回学校上课，他们的“老大”不在，自己的一股气没处撒，结果盛明光又考得这么好，更让他们没有底气去找盛明光的茬了。

　　多亏了盛明光英语瘸腿，这简直是天赐的机会！

　　对于这样的场面，盛明光早已有所预料，表现得十分淡然。

　　他还注意到了林淮竹看了一眼自己。
　　像一只小动物，歪着头，看了一眼自己。

　　林淮竹心想，男主脸上竟然没有一丝尴尬或者愤懑的表情和情绪诶。
　　不愧是男主。

　　看什么。盛明光也看了回去。

　　“盛明光！我在说的，你听到没有？”曹老师在台上拍桌子：“你起来！”

　　盛明光从容地站了起来。

　　曹老师：“上课不要走神！更不要看你旁边的林淮竹，人家考145分！”
　　曹老师有些生气，但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你把这篇例文读一下。这是篇优秀作文，你这个作文能扣十分的人就该好好看一看！”

　　读例文。

　　还是英语的。

　　盛明光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纸张，卷面很干净，字迹很整洁，是直接从某人的答卷里摘出来的。

　　是林淮竹的。

　　盛明光从来没读过英语例文。他甚至没有接受过音标学习。小学的时候三年级开始学英语，老师直接从ABCD开始教，后来到了初中，对于英语的学习，也仅仅是要求他会读、会听、会写。

　　他虽然平时也看一些外国电影，但是没怎么说过英语。

　　全班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包括曹老师。

　　盛明光看着自己手上的例文，没有过多犹豫，开口，发出了第一个音：“Dear Jack……”

　　“噗嗤——”

　　伴随而来的，是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笑声并未持续很久，也没有太过夸张，曹老师并没有阻止，反而面色缓和了许多。

　　但这声嘲笑声，足以让盛明光短暂地住了嘴。

　　明明知道现在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那个弱小的自己，距离那段日子也已经过去了五年，时间没有再回头。
　　可是此时此刻，盛明光却开始怀疑，自己还没有从五年前的那个雨夜走出来过。

　　从来没有。

　　“咻——”
　　玩具飞镖从耳边擦过的声音，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叮”，飞镖扎入纸面。

　　“听说你成绩挺好啊？”

　　李家少爷坐在真皮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神色淡淡，“有什么用？”

　　又是一声“咻——”。

　　盛明光感觉到自己耳尖传来一道刺痛。

　　李家少爷：“你现在，还不是被我当靶子玩？”

　　盛明光靠着背，僵硬着一动不动。

　　李家少爷玩了一会儿，感到没趣，他又不可能真的把盛明光当活靶子玩。

　　他从沙发上起了身，拿起了桌上的一份文件，是一张纸。

　　“你不是成绩好吗，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李家少爷把一张全是英文的烫金纸怼在盛明光眼前，“念！”

　　滴答。

　　耳尖被划出的鲜血滴落。或许还划伤了耳骨。

　　盛明光虚着眼睛，昏暗的灯光让他看不清眼前的字，“I am pleased to be able to tell you……that we propose to make you an offer of……”

　　“土货！”还没等盛明光念完，李家少爷直接打断了他，语气嘲讽至极，“你听听，你在念的什么？你说的是什么？你到底是哪儿来的口音？”
　　他继续道：“知道这是什么吗？我的录取通知书！国外名校，八十万买的！”

　　“我不会英语，我的口音和你一样，但那又怎么样？”

　　李家少爷突然拿起剩下的飞镖，像扔铅球一样直接往盛明光身后的墙纸上砸去，“我他妈花八十万买的！你们凭什么看不起我！你们他妈有这个钱吗！”

　　彼时不过才十三来岁的盛明光仓皇地躲过不知道会落在哪里的飞镖。

　　李家少爷像是突然陷入某种回忆，语气变得急促且疯狂，“你成绩好又怎么样，现在早已经不是看学历的社会了！你他妈给我记住，你们这种人，将来只有给我当牛做马的命！因为——”

　　他突然停了下来，拉起一个嘲讽的笑，“人生的分水岭，早在出生那一刻决定。”

　　五年前的盛明光在发抖。

　　而此时，五年后的盛明光，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他拿着例文的手也在微微发着抖。

　　和五年前一样。

　　然而就在此时。

　　垂着的左手小拇指上，传来冰凉却柔软的触感。

　　盛明光怔了一刹。

　　一瞬间，记忆化成默片走马灯般消失，思绪回笼。

　　是林淮竹。

　　这道冰凉的触感将他拉回了现实。

　　林淮竹坐在他身边，抬着那双清澈的眸子，在悄悄对他说：“说下去。”

　　林淮竹在对他说，“没事的”。

　　盛明光猛地回神。

　　同时，一股没由来的想法包裹了他。

　　这是一场战争。

　　从盛明光踏入临江一中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是一场战争。

　　他会和那些，罔顾人命、自以为是、自视甚高的富家子弟……

　　抗争到底。

　　盛明光张嘴，发出了第一个音，接着继续念了下去。

　　众人惊诧的发现，刚才还垂着脸的盛明光，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出了声。

　　他的声线比以前更低沉，但也更稳，一字一顿，仿佛不会再有什么能阻挡他今天把这篇例文念完。

　　盛明光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

　　他知道，自己并不算是一个坚强的人。多年前的那场大雨，连绵他人生的数年，已经把他的脊梁折弯。

　　但是现在，林淮竹就在自己的身边。

　　他就按照自己不标准的发音，不卑不亢地念着手上这篇英文例文，周围的声音离他远去，连带着他自己的声音也逐渐消远了。

　　耳畔传来的，不再是他自己的声音，而是一道更清明，却更有力的声音。

　　“作为临江一中高二年级的学生会主席，我代表我们学生会的每一位成员，向大家承诺……”
　　“希望能与大家携手，共同打造临江一中美好的未来。”

　　有些人生来就是要让人仰望、让人追随的。

　　遇到林淮竹后，盛明光开始相信这一点。

　　……

　　林淮竹满意地看着男主继续念着手上的例文，摸出自己的录音笔，又从抽屉里拿出了几张A4纸，最开头的一页，上面写着一个通知，“为杜绝校园歧视、偏见和霸凌等违规违纪情况发生，特设立督查组，同时鼓励同学老师积极举报，经督察组确认后有违规违纪师生处相应罚款。愿师生携手共创平等自由校园”，落款是“高二年级学生会督查组”。
　　翻开第二页，是整整一页的举报栏。

　　他看盛明光的眼神都变了。

　　不愧是男主。
　　男主这个一出场就拉满配角嘲讽的体质，真是给他的督查组进货来了。

　　林淮竹高兴地在A4纸上的“罚款名单”栏里，填上曹老师的名字，以及刚才笑得最高兴的几个同学，心里盘算着能罚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