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纨绔》自来水后

44、花嫁新娘嗜血郎君2

　　楚燿行了一阵，才发现自己迷了路，身后是黑不见影的杂木荒院，院中飘着一股浓香。即使离它有几丈之遥，那飘来的若有若无的香味仍叫人觉得难以忍受。

　　后路不通，他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刻左右，终于让他看到火光之处。

　　楚燿心里一快，暗道：“这杨府比他想象中要大多了，又有那么多别院，真不知道搞这么多院子干嘛，看着也没有那么多人啊。”

　　他心里乱想一通，朝着光亮走去。可走了不过百步，前方隐约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世侄，收手吧。我知道你是被妖人所惑，我会再请高人帮你除祟的。到时候你去衙门投首，我一定向知府求情，求他…”

　　“呵，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楚燿一惊，放轻脚步，向声源靠近，从假山乱石中的隔缝看去，竟是杨岭和钱老板！

　　这又是什么情况？他们二人是旧识？可据他了解，钱老板性情古怪，为人非常冷漠刻板，在金陵一向是独来独往。是谓在金陵并没有来往密切的友人，更没有听说还有亲人在此。

　　还未等他回味过来这二人是何关系时，就见杨岭忽的一手勒住钱老板的脖颈，嘴角一挑，阴鸷鸷道：“我不杀你，那是因为你还有用，再敢多管我的事，我就让你也成为他的养料！”说罢将钱老板甩到墙角，眼角不扫一眼就走了。

　　楚燿心中大惑：“这两人难不成是同流合污？可听钱老板的那番说话和杨岭的态度并不像是一伙的啊，这可真是奇怪。”

　　浓香不知何时已飘到此处，楚燿只觉脑袋有片刻晕眩，待他凝神静心之时，钱老板已扶着石墙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远了。

　　楚燿立马回过神，一步一步紧随着钱老板。不到一刻，他就听到了喧闹的高喝嬉笑声，前方就是正厅了。

　　原以为钱老板是转回正厅喜宴，谁料他一个拐弯，就没入了另一条幽长小道。

　　楚燿在原地徘徊一会，终是放弃了追踪钱老板，往正厅快步而去，心底却在想道：“今夜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了，还是先回府，明日再来探个究竟。”

　　楚燿拉着肖骐匆匆而归，一夜平静。

　　翌日。

　　天蒙蒙，地萧萧。

　　暴风在天地间无情肆虐，狂扫着万物，吹打着人心。

　　一个矮小胖圆的女子逆着风朝前方院落艰难行走，不到百步的距离，仿佛像走完了一个人生路程那么遥远。

　　她用衣袖紧紧捂住嘴鼻，以防风沙吹入口中。

　　“这什么鬼天气。”

　　她低低声咒骂了一句，一手还拉着裙摆不让它乱飘。

　　最后两三步，她是撞着风跑了起来，一下冲到了门上，撞的她龇牙咧嘴的叫疼。

　　“呼，又要来暴风雨了？真是讨厌什么来什么。”

　　“这杨府里就没有一件让人顺心的事。”

　　她甩甩衣物上的尘沙，推门而入。

　　下一刻，尖叫声飚起。

　　胖圆女子瘫坐在地上，身子止不住的簌簌发抖，一脸惊惧之色。

　　可待她反应回神之后，便又扯着嗓子嘶嚎，力竭声嘶，颤人心房。

　　“小姐……小姐……小姐！！！”

　　嘶叫声立马引来了一群仆人。胆大的往上那么一看，吓得面色惧白，跌落在地上动弹不得。

　　“天啊！又来一个，又来一个。”

　　“太可怕了！我不要在这里呆了，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有一仆妇似是受了巨大打击，猛地冲出院子，边跑边大声尖叫，宛如疯了一般。

　　庭院内人人胆寒心惊，无一人再敢上前查看，胖圆女子也早已哭晕过去。

　　房门大开着，门内一片黑漆漆，阴沉沉，仔细瞧去，可以看见房梁下吊着一条轻轻飘飘的红色物体。

　　门板被风刮的吱呀吱呀作响，狂风冲入屋内，那条红色影子荡啊荡啊，就像在向人伸出友爱的手。仆人们又是一声尖叫，跑的跑，滚的滚，乱成一锅蚂蚁。

　　“让开！让开！都让开！”

　　杨府护卫将仆人推到一边，一个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身影在人堆中一晃而过，举着灯笼进了房间。

　　一室明亮。

　　那抹红色鬼影就这样暴露在人们眼前。

　　鸳鸯绣鞋，凤凰绯衣，十指寇丹，珠玉璀璨。

　　房梁上吊挂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刚嫁入杨府的新妇，杨岭的新娘！

　　一名如花似玉的女子，即使昨日的她满脸忧伤悲痛，可也掩饰不住她的清雅秀丽，如雪莲般坚贞纯洁的容貌让人见之倾心。

　　可此刻的她，一条白绫圈勒在她细小的脖颈间，双眼凸裂，满脸淤青，一条丁香舌微微垂落，在半空中摇摇荡荡。

　　任谁见了这番情景皆会恶心作呕，谁也想不到昨日的她是如此令人忘怀。

　　而如今，只怕是梦魇见鬼，避之不及了。
　　————————————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又来啦！又来啦！”

　　沉闷的天气和寥落的街道让商家，行人都无精打采，游游荡荡的像一条条没有灵魂的咸鱼。

　　一声震声突起，惊的他们竖起耳朵，好听清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在那里鬼喊鬼叫，扰人游尸。

　　“杨府新入门的少夫人又上吊自缢啦！”

　　“杨府新入门的少夫人又上吊自缢啦！”

　　这两声高喊就像是三寸银针，狠狠扎入城民们的心脏，大脑。人人皆先是一愣，随之无尽寒气由脚底流入心肺，丝丝刺骨。

　　风狂得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带着风尘和闲言四处乱撞，窜到大街小巷，窜入人们心间，窜上无边九霄…

　　“老天啊！这杨府可是做了什么冤什么孽啊！”

　　“这骆家小姐可怜咯，连一天时间都不到吧？”
　　“没错！太惨了！”

　　“不得不信这个邪啊，都这样了，那杨公子就不能不成亲吗？”

　　“他要害死多少人才甘心？”

　　“可是，既然大家都知道杨公子克妻，却又都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呢？难不成他们都不信这个邪？”

　　“这中间一定有古怪！”

　　“绝对有！赶紧让有闺女的人注意了，最近千万别让她们出来晃悠！免得又让杨公子看上了，那可惨了！”

　　“对对对，快走快走，我家里还有个小妹呢…”

　　本就灰暗萧条的街道在一群人一哄而散过后，只留下三两商肆，几缕幽灯，咸鱼几条…

　　三日后，来幸街。

　　“二郎，我们又来这里做甚么？”肖琪问道。

　　楚燿没有回答他，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杨府大门，心中有一道火气正在慢慢上扬，心道：“如果那天晚上我把新娘带走的话，她便不会就这样身消玉殒，如果…可恶！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定不会就此放过真凶！”

　　“二郎？二郎？你在想什么啊？”肖琪看着他若有所想的样子，不禁又开口问道，他实在想不明白二郎为何对杨府如此上心。每次经过杨府，他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说不出的让人心底发怵。

　　“没有。”楚燿摇了摇头道：“我们家去佳味楼吧。”

　　“哦哦。”肖琪嘴上回答着，心里却又在揣测：“二郎这是怎么了？自从前几日听说杨府的新少夫人上吊自尽后，便一直闷闷不乐。问了好几次怎么回事，他也不说。过后总是神神秘秘的，甚至还有几天都撇下他，独自一人外出。二郎究竟去做什么了？”

　　肖琪一边走一边想着，全然不知前方走着的楚燿突然停下了脚步，直愣愣的看着一处胭脂铺子。

　　肖琪往前一步，直直撞到了一面肉墙上，“哎呦，二郎，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楚燿仿似没听到一般，径自快步朝前走去。

　　前面站在胭脂铺柜台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杨岭。

　　楚燿负手荡进了胭脂铺，左右瞧看片刻，又晃悠悠的走到柜前，忽然一笑，“哟，我道是谁啊，原来是杨公子。”

　　杨岭含笑一礼，其实在楚燿从街道走进胭脂铺的时候，杨岭便已注意到他了。

　　即使之前有过几次照面之缘，可这样近距离的面对他还是第一次，心底的那一片涟漪仍克制不住的为之一动，“真是尤物啊，要不是那家伙只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他可真想尝试一下禁忌的滋味…真是可惜了。”

　　他也回之一笑道：“楚二少爷大驾光临来鄙人店肆，真是三生有幸啊！”

　　“杨公子真是太客气了。”楚燿爽笑道：“杨府的针绣女红胭脂生意在金陵城也是一等一的好，今日能在此遇到杨公子与之畅谈，我才是有辛呢。”

　　杨岭眼角轻轻一场颤，嘴角微微上扬，温和有礼道：“都是街坊生意，还要多谢大家的帮衬才会有杨府今日的成就。”

　　“那也是。”

　　杨岭：“……”

　　“不过…”楚燿顿了顿，神色略微复杂，嘴巴张了又合，最后还是幽幽道：“我听说前几日贵夫人的事了，杨公子一定很伤心吧？”

　　“楚二少爷有心了。”杨岭不复笑脸，眼下似还带有一丝悲伤，“原以为已经找到今生可以共白首的人，谁知…唉，伤心事莫要再提。不过还是多谢楚二少爷的关心了。”

　　肖琪看着二人一来一往，脑子里全是疑问，这两人是在干嘛？怎么都阴阳怪气的？二郎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好像跟他很熟一样？他没有跟着他的这几天二郎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啊！真是费神！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呀？

　　肖琪在一旁挠破脑袋，越想越是心烦，干脆不再去想，默默站在一旁看他二人做戏。

　　楚燿听杨岭一说，眼中闪过一丝嫌恶，随后又道：“看来杨公子的心还是挺宽的啊，希望你的那些夫人都能在天上好好保佑着你吧。”

　　杨岭从他话中听出了些许不一样的意思，俊眉微微皱了皱，道：“楚二少爷自行看看吧，在下还有事，便不作陪了。”

　　不等楚燿再出声，他已跨出铺门，拂袖而去。

　　楚燿的脸色一下垮了下来，心中怒怒骂道：“这个妖人，等他找到证据了定不让他好过！”

　　四日后，佳味楼。

　　楚燿已连续三日光临佳味楼，从第一日的百般挑剔到第二日的不屑一吃再到第三日的勉强下咽。

　　“说不定今天还会夸上一句呢。”肖骐在踏入佳味楼时这样想着。

　　他倒也不是嫌弃那红烧鲫鱼不新鲜，还有那道翡翠豆腐也略微有点异味，小菜好像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剩下的陈年旧货，这些他都不嫌弃，毕竟他也不挑食。

　　他担心的是，二郎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的吃上一顿饭，看着都有些消瘦了呢…

　　最主要是，还要二郎忍受某些无知百姓异样的眼光。

　　刚这么一想，大堂在位的城民们一看见楚燿进门，个个一脸惊奇之外，还带有一丝同情？

　　他没有看错吧？这群人的眼神是什么情况？他家二郎也有被人同情的一天呀？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喂！

　　“他们怎么回事？”楚燿也发觉了他们的目光与平时不同，怜悯之色在脸上显露的一清二楚，怕不是楚燿下一刻就要天降横灾了？

　　“……我也不知。”肖骐如实答道。

　　“随他们去吧，一天天神神化化的。”楚燿摆手朝二楼走去。

　　他一步一步踩着台阶上楼，老化陈旧的木板吱呀吱呀叫嚣不停，好像就要随时断裂一般。

　　堂倌领着二人拐了一个弯角，经过一间雅房时，从屋内传来一声女子盈盈笑声，楚燿脚下一顿，回过头去，道：“肖琪，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笑声很熟悉？”

　　肖起竖起耳朵，只听见屋内传来二人的对话。

　　女子轻声嬉笑道：“杨公子，你可真是风趣。”

　　这时一男子道：“能博得楚姑娘一笑，是我的荣幸。哦，对了，不知楚姑娘明日是否有空？”

　　女子问道：“有空啊！怎么啦？你有事吗？”

　　男子道：“明日我跟几个好友准备去骊山峰踏青，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邀请楚姑娘一同前往？”

　　女子似乎是在犹豫，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男子停了不到须臾的声音便又不急不缓的响起：“楚姑娘，你若是担心安危的话大可放心，这次的踏青是上官府三小姐组织的，上官府会带着家仆护卫一同前往，保证一路上都不会有危险。听闻，上官小姐组织这次踏青，是因为骊山奇峰上出现了几株仙子草。”

　　女子听到仙子草微微一声惊呼，“真的？我还从未见过仙子草呢。”

　　男子道：“我记得三十年前金陵城以前也出现过一次仙子草。仙子草夹缝而生，不见绿叶，花开美丽夺目，生命力也极其顽强，又有瑶池圣花之说，传说中它还有起死回生之奇效，若是此生能有幸见到一次仙子草，也算无憾了。”

　　女子突然笑起了声音，刚要开口受邀，房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一道带有不容拒绝的厉声传来：“她明天没空！”

　　女子愣了一下，悠悠转过头来，用她那双水光明亮的美眸瞥了一眼，嘴角依然噙着笑，只是眼中带有些许错愕，她盈盈起身，向着来人又是一笑，落落大方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楚燿：“……”这是他那可以打死一只老虎的熳妹妹吗？

　　肖琪：“……”啊！女人果然好恐怖啊！

　　楚燿明显被她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得不知如何开口。

　　楚黎梦含羞浅笑又问道：“二哥，怎么啦？”
　　楚燿面上一刹变了颜色，拉着楚黎梦退到一旁，低声威胁道：“你敢跟他出去我就告诉大哥你要跟别人私奔，看你今年还有没有机会可以外出！”

　　楚黎梦虽不知她二哥跟杨岭有什么过节，可被他这么一唬，内心不禁涌起一层巨浪，不悦想道：“竟然要挟她？切，不去就不去呗，她找庄雯玩去。”

　　楚黎梦秀脸上露出一副‘算你狠’的表情，回身福了一礼，道：“……那个，杨公子，我刚才想起我明天要陪二哥去安音寺，实在抱歉呢。”

　　杨岭连连应声道：“不不不，楚姑娘，是我唐突了才是，不如我们…”

　　“不如我们先回去了。”楚燿打断他道，“杨公子，先告辞了。”说话间已拉着楚黎梦往门外走去。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打闹，见者都可以感受到这份浓到溢出的“兄妹情谊”，可事实却是如此：

　　楚燿掌下运力将楚黎梦的手腕拽的生红，“那杨岭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还敢跟他厮混在一起？不要命了？”

　　楚黎梦暗暗在他的腰间掐上了一把，不用查看也知道衣物下的那块肌肤必已淤黑了，“人家把首饰贱售给我还好意请我吃饭，难不成我要拒绝？换你你会拒绝？”

　　楚燿吃痛放轻掌力，转而去攻击她的细足，“怎么？你是缺银子还是没饭给你吃了？请你到那破酒楼吃顿饭就可以出卖自己了？”

　　楚黎梦一跺脚，皮笑肉不笑道：“说什么呢你，人家杨公子可比你温柔多了！哪像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我！哼！”

　　楚燿咧嘴冷哼，“笑死人了，他温柔？笑里藏刀不知道？怎么，莫非你也想当他的亡妻？”

　　楚黎梦一翻秀眼，甩开他的手，“你这嘴真是越来越贱了，上天就应该派个人来收拾你，看你还敢不敢这副嚣张样！”

　　“等老天派人来收拾我之前，我先把你给收拾了！看招！”楚燿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腰下戳了又戳，楚黎梦不禁骚扰，笑的东倒西歪。

　　“你忒坏了，挠我痒痒肉，我跟你拼了！”二人在街道上追我赶，宛如两个三岁孩童。

　　落日斜影，如画如诗。

　　然而，在佳味楼二楼的某一阴暗角落，一双痴迷的眸光随着楚黎梦转动着，眼中可见的燥热疯狂，手下的木窗栏框也被掐的有丝丝裂痕，口中更是反复吐出令人惊骇可怕的渴求，“我要得到她！我要得到她！”

　　黑色瞳孔瞬间变为猩红，犹如索命夜煞。

　　一道低沉的男声附和：“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她成为你的养料，只要你耐心等待。”

　　那道声音如饿狼般仍在狂喊，“快点！快点！不要让我等太久，否则，你就别指望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快点！！！”

　　男子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出言安抚道：“你放心，会如你所愿的。”

　　那双诡红的双眼一刻不放地盯着远处二人嬉闹的身影，直到没入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