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有毒，生人勿近》今瑟

1、第一块砖头 魂归暗柳

　　阁楼的小窗边，一女子身着柳色衣，斜斜的倚在窗边，发丝随意地披散，简单的木簪子斜斜的插入浓密的青丝中。薄薄的外衫在窗外的风不经意地吹过时，像云朵般翻滚飞扬。阁楼后不远处有一弯不小的泉水，风夹杂着水汽扑向女子淡然的面容，。女子心情愉悦，微微眯了眼，绽放出如夕阳般炫目的微笑，堪堪将那薄薄的暮色照亮。
　　“七月姑娘，下来用饭了”阿亮站在楼梯口唤那女子吃饭，声音朗朗如钟鸣。
　　女子晃了晃神，轻轻地答应了一声“来了”。
　　此处是柳郡的一个偏僻的小山坳坳，叫暗柳村，村里仅十几户人家，大多以打猎为生。七月姑娘本名并不叫七月，只是她从那悬崖上落下后，记忆便模糊了，很多事情便只有一道影子。当日阿亮正和他父亲外出打猎，追着一只罕见的白狐，进了那深谷，机缘巧合，白狐未曾抓到，倒是救了落入深谷中昏迷不醒的女子。因那日正好刚入七月，而当今天下七是个极好的数字，上至皇亲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喜欢将喜事放在有七的日子。因此，喊着喊着，那女子便被唤作了七月姑娘。
　　一晃已经在阿亮家里住了小半年了，当日七月受伤很重，半个月都未曾醒来，几处骨头也跌碎了，当时村里唯一的大夫曾坦白说，这女子即使能救过来，怕是也只能算半个人了。阿亮和他老爹虽然都是猎人出生，狩猎的畜生无数，但是对人命却是极看重的，老爹当时拍拍胸脯，除非这姑娘断了气，否则决不会置之不理。当时村里人笑言，老爹这是想给阿亮养媳妇儿呢。
　　养了半年，不曾想，七月竟像没事人一般，下床，爬楼梯，偶尔出门，最近这阵子，村里的女人们甚至看到她洗衣服、挑水。虽然阿亮每每都在边上跟着，生怕七月哪根骨头又不小心跌碎了。次数多了，七月看着那一双双暧昧分明的眼睛，心中生出许多无奈。很多事情并不是真的忘了，只是那悬崖太高，让记忆有些模糊罢了。她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早已不能用姑娘称呼了，嫁过两户人家，守过寡，当过尼姑，还流掉了一个孩子，当然还稀里糊涂地落入悬崖。
　　“阿亮，我已经痊愈了，你不用再整天跟着我了”曾经七月很平静地对坦然地跟在她身后的阿亮说。
　　几天后，七月放下肩头的扁担，几许清洌的水从木桶里摇了出来。
　　“阿亮，树丛里蚊虫多，出来吧”七月的声音有几丝无奈，几丝好笑。不让他明里跟着，他就改成潜伏了。
　　“你一个姑娘家，这些重活本来就不该你干，你非要说不能白吃白住。半年前你的骨头还是碎的，好不容易长起来了，你难道又要跌散了不成”阿亮难得地像个女人似的抱怨，边说边挑起地上的两桶水，大步向阁楼走去。
　　“我不是泥塑的，骨头硬着呢，不然能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还好端端地站着？”七月也不跟他争，只踩着步子慢慢跟在身后。阿亮看她没有抢他担子的意思，也缓下步子来让七月跟上。
　　“况且，这两桶水算什么，我九岁那年挑的桶也不比这个小多少”七月淡淡地说，没有悲戚，没有抱怨，好像只是简单地陈述。
　　“你以前怎样，我管不到，但是现在你在我家，我就把你当亲妹子看待，我就要当祖宗一样供着”阿亮愤愤地丢下这段话，半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跳了起来，水泼了一身“七月，你想起来你以前的事了？”脸上是满满的喜悦。
　　七月愣了会儿，半晌只淡淡“嗯”。她宁愿，那段记忆被重重地跌碎，荡然无存。

　　暗柳村的日子很悠闲，男人们外出打猎，女人们在家里操持家务，偶尔谁家有点谈资不一会儿便全村都知道了，苍蝇般大小的事都能让女人们好几日都喜上眉梢，饶有兴致。
　　这日清晨，七月照例用竹筐装着三个人的衣服去溪边，这是她争了很久才争来的活计。虽是清晨，溪边却已经有两个女人在洗衣服聊天。
　　“周家嫂嫂，昨晚我听着刘家姑娘哭了大半夜呢，也不知道是什么因由”一个女人一边搓衣服一边双目奕奕有神地跟边上的女人聊天。
　　“你不知道么”那女人似乎很是惊讶，七月抬头看了眼，这里就十几户人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七月不怎么出门，但是大家会儿都很热情，偶尔瞧见了便会落落大方地互相介绍，这样一来二往，七月眼下一眼便能认出起先说话的是李家婶子。“听说刘家爹爹的大舅子在京城为官，深得赏识，这大舅子也颇有情义，时时不忘自己在山坳坳里吃苦的姐姐一家，恰逢啊，今年是大选之年，他家大舅子居然能耐过人，要来了一个候选名额，巴巴地给了他姐姐的女儿，也就是那刘家姑娘兰儿”
　　“这么说来，是好事啊”李家婶子说道。
　　“谁说不是好事呢，怪只怪这刘老爹啊，应了他大舅子之后才想到问自家闺女，谁曾想这闺女却是千百个不答应。”周家嫂嫂长长叹了口气，甚为惋惜。
　　“这皇家的差事哪能儿戏，都说皇恩浩荡，一般人家哪里奢望得上。这闺女莫不是......心里有了人？”李家婶子一双眼睛咕噜咕噜转着。
　　“哎，谁说得准呢”周家嫂嫂欲言又止。虽然村子小，平日里不嚼嚼舌根日子挺闷的，但是她们也都是善良的女人，有的会伤人的舌根却是要回避的。
　　七月随意将衣服过了水，和李家婶子周家嫂嫂道了别，便匆匆将衣服拎了回去，村里人口不多，和兰儿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没几个，自打七月出现在这暗柳村，兰儿便似遇见天仙般，日日缠着，七月昏睡的那半个月，兰儿便天天来帮她擦身子。饶是七月是个淡性子，面上淡淡，心里也淡淡，也被这兰儿粘的上了心。她自小没有经历过兄弟姐妹的情谊，眼下只觉得兰儿便是她的亲妹妹，阿亮便是比她亲哥哥还亲。
　　兰儿心里藏不住事儿，日子久了便会不自觉地跟七月讲，七月也不予评论，只当是故事来听。她知道兰儿和山外边紧邻着的桃李村的阿牛相好，两人时不时在山中约会，像牛郎织女鹊桥会般，一座山连着两座村庄，两个人的心思。
　　七月到了刘老爹家里时，刘老爹像见了救星一般，一把抓住七月的手，拜托道“闺女儿，你帮我好好劝劝兰儿，我这夫妻俩的老命没什么，这可是要连累大舅子一家数十口性命的事儿啊。这闺女怎就这般不晓得事儿呢？”
　　七月心里微微抽紧，皇门她没踏进过，但是那些大宅院里面的森冷已经让她受不住，皇宫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坟墓。怪只怪这儿山高皇帝远，民风太单纯，才会让刘老爹以为皇恩浩荡，一边推着女儿进火坑一边幻想着女儿未来的幸福。
　　兰儿趴在七月身上哭了半个上午，终于停住了，羞红着脸哽咽道“七月姐姐，不是兰儿不晓事，只是，只是兰儿已非完璧，若是应了，这欺侮皇家的罪名，我们哪里担得起”说完便撕心裂肺地倒在七月怀里哭，眼睛已如核桃般红肿。
　　七月只听得心头砰然一声，她也已经无法保持镇定。然而，兰儿的话似乎还没说完，哭了一阵，她不敢抬头，只闷声说“而且，我已经有了阿牛的骨肉，我如何能去啊”
　　七月盯着兰儿，半晌说不出话，责骂的话已经说不出口，木已成舟，就算她怪她行事太不谨慎，也于事无补了。只是她的心倒是定了下来，眼下，兰儿是断然不可能上京的，只能令图他法。
　　微微锁着眉头出了刘家门，想起刚刚和刘老爹的谈话。原来，刘老爹也想过和大舅子商量换个人，皇恩浩荡，这名额怕是抢都抢不过来。谁曾想，遭了他大舅子一顿好骂，说是这等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事儿，怎能便宜了别家，他若是给了别家，那可是天大的人情。刘老爹又再三拜托，毕竟自家女儿寻死觅活不答应，他这么大年纪也就这么一个女儿。可是，他大舅子说，已经照实报上去了，现在要换已经来不及，欺君的罪，几百口人的性命，经不起一丝马虎。

作者有话说

　　因为坑品不是很好......犹豫了很久才开了这个坑......
期待第二个撒花的人出现，O(∩_∩)O~，当然，第一个撒花的人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