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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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玄贞：我是当朝相国的女儿，父母早在我出生之前，便已为我拟好了一个颇为沉寂的名字-宁玄贞。
宁家，除皇族外最显赫与辉煌的家族。三世相国、四世尚书，好一个「官宦世家」-而这，却正是其他任何一个家族所无法比拟的。
我的父亲宁泓，膝下无子，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他将我看得比生命还重，幼时，人们就说我是极幸福的，因为我是相国的掌上明珠。自幼，我便由他教导着，学些诗词书画。
父亲对我是颇为严厉的。每天上午，我去随琴师学习古琴、琵琶，下午又要去母亲那里练习针线女红。等父亲下朝回来，我便要去书斋那儿等父亲检查我的功课了。
我不怨父亲，纵使他有时很苛刻。可我知道，在他心底他是很爱我的。父亲并不是个城府很深而又阴险歹毒的人，即使他已位极人臣。他这些年来稳居高位，对于那些窥视着他的官职的宵小们的确是很不可思议的。父亲凭着他的忠诚与智慧，得到了□□帝王最真挚的信任。
我知道，父亲想将我培育成最博学与贤淑的女子。可是，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祖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这个问题，我一直压心里。我相信父亲，他如此做会有他的原因。
直到有一天，父亲问我，贞儿，你知道，父亲为何耗尽心血去培养你一个女儿家么？
我茫然。
父亲摇头、叹息，你究竟还是太小了。
母亲在一旁笑道，女儿是为嫁男人生的，可我的女儿，要嫁便嫁天子。
父亲嗔怪着，妇道人家，休要胡说！
母亲微笑着，宗澜，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么？王不是这样应的么？
父亲默然，我亦默然。
随后，父亲笑了。他笑得很爽朗，很真诚。他拍拍我的肩--「我们家是该出一个皇后了。」
我缄默着，一抹红霞飞上脸颊，艳若桃李。
我就是在那时隐约感到了自己已经被决定了命运。不过那时我只不过九岁而已，似乎仍是懵懂无知的年纪。
宁泓：我本以为我命中注定无子。不想上天眷顾，不惑之年竟得了个伶俐的女儿。我取了「玄」、「贞」二字做了她的名字。这并不是两个耀眼的字，而她的一生却将是不平凡的。我要倾尽我一世的心血将她养育成人。她会是宁家的骄傲、亦或是整个□□的骄傲。我想，她不会辜负我的期望，不是吗？
她一出世，我便要严加管教了，不论她日后是否会怨恨我。
我知道，宁家决不允许出一个庸材。宁家的子孙，只能一代胜于一代。
贞儿的确是冰雪聪明。
她耳闻则诵、过目不忘，为文挥笔立就、骈散皆工。她确没负我一番苦心。
琴师赞叹她的悟性与灵气；她母亲亦惊叹她的恭谨与细致。
当桂花落尽的时候，我命她坐于桂树的碧枝下，抚琴。一曲《广陵散》。
甚好。我能感觉出，她是用心在弹奏的，这很难得。只是，孩子依旧是孩子，终究不能达到至高的境界，她的琴声，是很单薄与颓丧的。
琴声嘎然终止。贞儿恬静地笑了，问道：爹爹以为如何？
我亦笑道：好！
贞儿盈盈拜下：谢爹爹赞许。
继而，便又是粲然一笑。可这笑容，并不是与我的。
顺着贞儿柔和纯净的目光看去——在目光尽头，一个俊逸洒脱的年轻人正站在一树碧绿之下，臂弯里，环着一把焦尾琴…
回首。我望着女儿，默默地对她说：孩子，你不能让为父失望，对吗？
沈苑：这是我与宗澜唯一的孩子，玄贞。当她还在襁褓之中时，我便知道，她是□□未来的皇后。十年前的叛乱中，当宗澜救了□□帝王的性命时，王就答应他，将来他的女儿一定要嫁给□□的皇子。我不知道这应是喜、或是忧。对一个女人来说，被选入后宫似乎是最大的荣耀了。可是，这又何尝不是最大的悲哀？
我只希望贞儿能快乐…喔，还有宗澜。
贞儿一岁了。她能在宁府花园里的石板路旁的扶着栏杆蹒跚走着。她是那般快乐、那般纯洁。贞儿笑时，极安静。但她的笑容却是可以使人摒住呼吸的-那是一种怎样的美丽啊？她漆黑的眸子里透出的是□□、是安然。她总是甜甜地唤着--「娘……」
贞儿三岁了。她能在府邸的回廊上里略略踉跄地奔跑了。她依旧那么美，那么善良。
贞儿五岁了。她能在她父亲面前完整地背诵下《离骚》了。我能感觉到，宗澜爱贞儿决不逊色于我。我替贞儿欣慰。
某一天，宗澜对我说：小苑，从明天开始，你来教贞儿女红罢。我欣然应下。我是贞儿的母亲，我来教她，竟是最合适的了。
宗谰说：小苑，不能太宠溺着贞儿了。我盯住宗澜的眼睛，十年夫妻，他依旧如当年唤我的小名儿。会心地颔首。
老夫老妻了，他还信不着我么？
启彦：他们都说，我是□□最幸运的人。这是为什么？仅是因为我是□□帝王的嫡长子么？我并不以为，至高的荣耀会给我带来什么，与其做□□未来的王，我更想做个平民。我自小便生活在尔虞我诈、钩心斗角之中。我恨极这种生活，但这恰是我的宿命。
为什么我要生于帝王家？为什么我不可以选择我的身份？为什么要做君主的偏偏是我？为什么父王会逼我学我最不喜欢的东西？
这是一个错误、一个我在前世就已铸成的错误。却不知我前世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要上天如此惩罚我…
因此，我是消极的、我亦是冷僻的。我从不会主动去争取什么，我更不会去算计别人。
父王说：你缺少的是气魄与野心。母后说：你缺少的是城府与算计。
大约只有我心里清楚，我什么都不缺。只是，我并不想因为名位而丧失了良知。
我不想害人，宁愿别人来害我。我有心不负天下人，即使天下人负我。
父王叹息：彦儿，你将会成为仁君，亦或是贤王。但是，你如此优柔寡断，终究会为人所害。
我知道，我不会的。我并不傻，也没有妇人之仁。我只不想主动害人罢了。况且，做□□的王，这并非是我所愿。
为了不让父亲失望，我努力地学习治国、学习一切作为君主所必须的东西，虽然我不想。
父亲欣慰：这才像是西陵氏的子孙、□□未来的王。我凄然一笑：我的生命就快被完全地禁锢住了。身份、地位、光宗耀祖，这究竟有多重要？良心与之相比，孰轻孰重？
… …
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便知道，我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妻子。
我不甚了解她，只听母后依稀谈起过，她是宁相国的独女。
她是怎样的容貌？怎样的脾性？怎样的学识？怎样的年纪？
我却一无所知。
我只盼着，她是位极温和又伶俐的女孩儿，无论她拥有怎样的相貌。才女与美女相比，我选后者。而她，真是如此么？
我一直想见她。
母后常打趣我说，宁姑娘是你未来的结发妻子，彦儿要疼她喔！
我怎会不知道？十多年前的那个誓约，在我心里的分量，很重，更甚于我的父母。
不知为何，父母却不经常在我面前提起她。她于我，像是个谜，我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 …
但在我十五岁时的某一天夜里，我竟梦到她了。
她就做在一树盛开的桃花底下抚琴，美人如玉、白衣胜雪。
桃花在琴声中悠悠坠落，花瓣跌落在她的发髻上，怎一个美字了得？
一曲终了，她袅袅娜娜地站起，念道：「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嗓音如斯清透，极为动听。
梦醒时，我便意识到，我已爱上梦里的这个女子了。
可真实的她，是否一如我梦里的那样清雅淡泊、聪颖美丽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