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明录》逢溪滺

34、长蛟患

　　海面上狂风暴雨，第四道天雷应接而下，闪电连接了天与海受刑者无处可逃。长蛟被天雷劈中腹部，使它不敢再飞到空中，但是它找准了一个可躲避天雷的地方，那就是蛮姜的身边。
　　这次还未等第五道天雷劈下，长蛟游到蛮姜的脚下之后猛的一个飞跃，与蛮姜插身而过，就在这时天雷劈下来，蛟尾拖着蛮姜一道落入海中。
　　“阿蛮！”
　　长蛟拖着蛮姜入海不知所踪，赵颐真在空中怒喊。
　　海面上风浪太大，根本看不出这一人一妖去向何处，赵颐真赤红着双眼，挥剑在眼下的海域划出一个结界，然后并指起势念起降妖伏魔咒。
　　在降妖伏魔咒的加持下，水下浮现出不少修练出成果灵物，但是赵颐真不得不这么做，他会给这些灵物留一个生路。
　　很快第六道天雷劈下，赵颐真立刻发现长蛟的位置，他放了无辜的灵物缩小了结界，收回法术，断开与之相连的天雷朝着刚才雷劈的地方下去。
　　降妖伏魔咒使长蛟的法力大减，蛮姜被拖入水中用他那孩童玩具似的匕首猛刺蛟尾，他们入水后经过蛮姜这么一刺，一人一妖落入海底。海底堆积着各种杂乱之物，蛮姜不知随手抓住了个什么东西，只觉得那物坚硬，抄起来就往长蛟身上砸去。
　　那物好像是比鳞片还要坚硬，砸了几下像是捅进了肉里，一会那带着鳞片的尾巴竟松开了。长蛟在水里似乎没有缠人的习惯，它在水里拖着个人实在是不太好活动，只好把人放了，但是长蛟没打算真的放蛮姜离开，它围绕着身体把人圈在里面。
　　人都知道打蛇打七寸，这玩意不过是多修练了几年，说到底还未入龙门。蛮姜手上这会有师父的拂尘，他略施法力将拂尘缠到长蛟颈下心门的位置，长蛟越是反抗则束缚的越紧。
　　长蛟想摆脱束缚就不得不发动全身的力气，这样在它身体摆动的时候蛮姜抓紧拂尘的手柄腾空而起。
　　迎面就碰上了要下水的赵颐真，赵颐真见此赶忙躲避，他一个翻身避开蛮姜，却被徒弟一把抓住给带了上去。
　　下面是被拂尘束缚的长蛟，二人升到半空时天空一道闪电，蛮姜顺手一把将长蛟扔过去，一道天雷直劈长蛟，将原本硕大的身躯劈的可见白骨。
　　那骨却有龙骨之相，片刻后随着雨水一道落入海中。
　　雨下的酣畅淋漓，黑压压的天空仿佛要塌下来。
　　蛮姜不可置信的看着渡劫失败的长蛟落入海中，他本来修为不高，跟过来只是担心师父的安危，不敢相信能制伏妖物，由于法力透支在长蛟落海后他也跟着晕了过去。
　　赵颐真一把扶住他，本来打算背着的，但是又发现他腿上受伤了，不得不抱着他回到陆地上。
　　此事过后民间流传出这样的一句话：东海之滨，天显异像，长蛟化龙失败，白骨落入海中······南容朝诸皇子中不知是谁将会在这次夺嫡之位中陨落。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赵颐真抱着蛮姜御剑飞行了三十里才在附近的山上找到一个山洞，走进了一看里面冒着湿气，他施法将一团真火注入山洞，将里面的杂物清扫干净，洞里烤的暖烘烘的。
　　进去后施法将两人的衣服烘干，然后将蛮姜放在地上，又把自己的外跑脱下来铺到地上，做完这些他重新把蛮姜抱到衣服上面，又在洞里生了火。
　　他看见蛮姜的腿上有血迹，便打算脱下他的裤子查看，脱到只剩亵裤的时候他猛地心头一震，心里突然七上八下的慌乱不已，跟着了道似的，就这么愣怔片刻。
　　赵颐真发现自己心如鼓擂，他赶紧的念起清心咒，用手指敲打自己的脑袋：我帮他查看伤势，他是我徒弟，我为什么不能看他？小时候又不是没看过，如今只不过是长大了，大家都是男人别扭个什么劲？伤口在大腿的外侧，不脱裤子还怎么查看？
　　想到这便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他三下五除二解开衣服上的腰带，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叹道：这孩子是真长大了！
　　伤口有一圈的牙印，该是被什么东西给咬的，而在这个伤口上还有一个孔，这个孔一直延伸到小腿的部位。赵颐真一看便知是被何物所伤，便施法给他清楚体内的余毒，做完给伤口撒上药物，从身上扯下一块布料给伤口缠好，做完这些又把衣服穿好。
　　外伤已处理完，他打算察看一下是否有内伤，他拉过蛮姜的手正准备把脉，发现他手上攥着一块金盈剔透的石块，不知这物是他从哪弄来的，握在手里攥得紧紧得。
　　蛮姜还晕着，赵颐真虽好奇，比起这个徒弟的身体更要紧，他摇摇头温和的说了句：“先把东西放下，为师帮你检查伤势。”
　　蛮姜虽意识模糊但是听见赵颐真的声音就非常放松，他松开了手。赵颐真将东西放到一边开始给他把脉，这期间他看着蛮姜静静的躺着，眉眼与他十几岁时无甚差别，脸颊仍是轮廓分明。额头上还有曾经受伤留下的痕迹，平时被碎发遮挡看不见。
　　从脉象上看他这是累到了，只要多休息就会好。他的金丹这会在不断的给他修复外伤，内力修为竟又提升一个阶段。赵颐真打心底为徒弟高兴：想不到恶蛟渡劫竟给了阿蛮一个契机。
　　不过他这个体格打小就弱，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金丹在他体内造？这不，一会的功夫便开始折腾起来，本来睡得正香的脸上变得紧张不已，眉头皱的感觉他下一刻就要去砍人。
　　这么睡着也睡不安稳，赵颐真干脆把他叫醒，他轻触蛮姜的额头，指腹抚过疤痕，在他扪心轻轻的敲了两下。蛮姜缓缓的睁开眼瞧见师父，一把将赵颐真的手抓住，随后一脸委屈愣是忍着没哭出来，愣愣的看着他。
　　赵颐真嘴角含笑不解道：“阿蛮，怎么了？刚醒来就这么看着为师，做噩梦了？”
　　蛮姜一听他说话，也管不了太多的顾忌一把抱住赵颐真，眼泪就不受控的落了下来。他何止是做噩梦了，那简直是比恶魔还可怕。若是他自己死了到没什么，可偏偏还要带上他师父，这妖物诛杀百遍都不为过。
　　他梦到长蛟白骨复活，从海底上来就去杀他师父，那长蛟不知哪来的功法连他师父都束手无策。长蛟以白骨引雷，道道劈在赵颐真身上，而他却始终无法动弹，眼睁睁的看着师父落入海中，他悲泣万分，无论怎么嘶吼都没有人来帮他······
　　直到赵颐真将他叫醒，他抱着真实的人才相信那只是梦而已。
　　他浑身还在颤抖，克制不住的抽噎了几下道：“师父，刚才的长蛟如何了？”
　　“受不了天劫，死了。”赵颐真一手拍着他的背，一手在他头上轻抚如实答道：“阿蛮，不管你看见什么，那都是梦知道吗？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但是修为已经提升一个进阶，待会你就打坐调理一下。”
　　蛮姜在他肩上点点头痴痴的道：“师父、师父、师父、、、、、”完全没把赵颐真说的话给听完整了。
　　赵颐真回道：“师父没事，师父在呢。”
　　“······”
　　蛮姜趴在赵颐真肩上好一会，眼泪侵湿了他的肩头，赵颐真呼吸平稳，就像那时救蛮姜回去一样，他这才确定师父好好的。想起刚才师父还说了什么，便松开赵颐真问道：“师父您刚才说什么？”
　　赵颐真看着他恢复正常算是松了口气，知道他问什么便道：“长蛟渡劫给了你一个契机，让你的修为提升了一阶。”
　　蛮姜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同，还是不太明白：“可是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赵颐真摇摇头道：“你与长蛟搏斗，即是它在渡劫，也为你助长了修为。因你入道时本就体弱加之之前受了伤被妖物吸食了精血，才导致你修为刚提升就体虚，梦魇。你现在打坐试试看。”
　　蛮姜想起在水里时被鱼咬住腿，又被水蛭钻入，当时疼痛不已，这会好像没有感觉了，他摸了摸被咬的地方已经包扎好，心道是师父帮他包扎好的。
　　可伤口在大腿处，师父他······蛮姜心里思绪万千，怕自己的身体污了师父的眼睛，他吞吞吐吐道：“师父，是您帮我包扎的？”
　　赵颐真面不改色道：“是我帮你包扎的，你这小蛮子胆子可真大。叫你在岸上等我，你倒好一声不吭的就下水追了过来，得亏是你命大，不让早让鱼给你撕碎了不可。”
　　蛮姜被训斥了，脑子里也就不再纠结那些隐秘的思绪。他久等不见师父上岸，心里着急想都没想就下水，他道：“我担心你。”
　　赵颐真心中一个悸动，倒也真是拿他无法，便道：“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下次不许这样了，快打坐调息一下。”
　　“嗯”
　　蛮姜盘腿坐好，运转金丹。一会他感觉金丹要比平时运转更快些，身体很快精力充沛，从前四肢经脉还会堵塞，这会全都畅通无阻。他甚至能听见血脉在他体内流动的声音，像泉水般延绵不绝。灵体也轻盈无比，可随时出窍，灵台可见的更远的地方，他心无旁骛的在里面行了几万里，一回头发现赵颐真站在那里。他惊讶道：“师父。”
　　赵颐真温柔道：“阿蛮，到为师这里。”
　　蛮姜满心欢喜的跑过去，赵颐真拉起他的手道：“阿蛮，别走太远。”
　　蛮姜满心答应：“嗯。”
　　两人就这么互相握着对方手，四目相对，眉眼温柔的看着对方。
　　这是蛮姜日常面对的师父，也是他灵识里永远存在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