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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九恒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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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魔阵以八卦为基,澄清派至善功法修为辅助,八人占据八个方位施法,再将施法人的灵注入法阵,方可压制魔灵。
张至晦用手指一点把自己与本来在坎位的蛮姜调换,伏魔法阵正式开启,这时整坐山都笼罩在光芒之下,光芒里的魔灵被强大的法阵汇聚到一处,越来越多,争先恐后的想要再冲出法阵,这个时候他们不能有一丝纰漏,否则前功尽弃,目前来说他们几个还没有能够后治服魔灵的本事。
等到魔灵完全聚集到一处时张至晦祭出灵体将魔灵压制在法阵之下。
再此之前蛮姜他们本想阻止师叔灵祭,还未有所动作便感到四肢如同被人点了穴一样无法动弹,只能僵持的站着,接着灵识被强行打开,他努力的睁着眼睛,仿佛这样就能不被控制一样。
事实证明他现在做的任何行动都是徒劳,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叔的灵体与法阵相溶,最后压制住魔灵。
金光暗去鎏金杵回到蛮姜的手里,一切又恢复平静,几人回到当初的法阵里。
眼前的一幕令他们十分惊诧,湿冷的泥土里竞躺着两具枯骨,分不清哪一个是师叔的,哪一个是大魔的。
修道之人始终秉持着除魔卫道的至善道心,也许他不会被人们己住,但不代表他做的事毫无意义。道是不求回报的,就算是三界五行无他又如何?
不管是魔修还是道修,最后的目的大相径庭,总要渡劫飞升。在祭阵的那一刻他只是选择了自己的道,也许在这最后一刻便真的得道升天。
许是张至晦的作为令他们触动,几人大眼瞪小眼情绪低落,就算是一百多岁的褚青甫也难以平复内心的波澜。
若是不修道褚青甫现在已经是不能自理的糟老头子,亦有可能早已投胎转世,可眼下一眼看上去他不过三十出头。除了蛮姜与商陆,其他人和他相差不大,他也不便在这些年轻人面前掉眼泪。先人已故,是他自己选的道,后人便不必为之伤感。
赵颐真在殿门外目睹了后山的一切,大魔被重新镇压,本来陡峭的山体变得更加险峻,滑落的巨石掉落挡在山体的缝隙间,让人更加难以登上去,天上那颗最亮的星随之暗淡下去。
当年镇压大魔时赵颐真曾参与过,大师兄祭阵,之后他师父把掌门之位传给了他,三日后羽化,其他师兄弟伤势太重没能撑过去随着师父一道去了,下山的师兄再没有回来过,只留他一人撑了近百年。
本以为门派凋零,就这么败在他手里。
养好伤的他每日观中诵经打坐,实在闲的慌就去后山看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心境也慢慢起了变化,山里草木旺盛,生灵繁衍不息,争相着跑他观里修行。
他一个大活人,难道还不如这些个灵智未开东西?况且他着实闷的慌,不如学着师父下山收几个徒弟回来教导,将澄清派延续下去。
现在这几个徒弟默不作声的回来,一并跪在大殿祖师的塑像下面等着师父训斥。
赵颐真面无表情将记事薄放在供桌上,看看他们能编出什么理由给自己开脱。
等了半响只听大弟子褚青甫道:“师父,弟子错了,甘愿受罚。”
他才请完罪后面几人紧接着齐声道:“弟子错了,甘愿受罚。”
谁料他们并没有给自己开脱,态度极其诚恳,赵颐真只“嗯”了一声,对蛮姜道:“阿蛮,你就不用跪了,起来吧。”
其他人自知理亏,不敢反驳师父的偏袒。
蛮姜起身将鎏金杵还给师父,之后便站在赵颐真身后。
其实赵颐真也没有真的罚他们什么,见几人没受重伤,只是让他们每人跪了三柱香。香是蛮姜帮着点的,因为殿里放不下,他们因此跪了三天。
山下的百姓不知道为何澄清观里冒了三天的青烟,纷纷议论一定与他们那晚上做的梦有关,说是九恒山上山崩地裂,有妖怪作祟,道长们为了除祟,整整做了三天法事才把那妖怪降伏,所以就冒了三天青烟。
更有说书人把这件事编成话本在茶楼里传说,因为他们都梦到那晚的异象。
大殿内静谧的掉根针都能听的见回响,赵颐真正经危坐,表情严肃的可以吓退妖魔鬼怪,气氛凝固的像是弟子们干了毁天灭地的事。半响过后他才开口道:“如何?”
几人知道师父是什么意思,话还得大师兄褚青甫说:“弟子惭愧,今后一定潜心修练。”
赵颐真道:“嗯。那大魔法力高深,你们也见过了,今后可还有除魔卫道的决心?”
几人相继沉默了,修道至今也只有褚青甫进入化神阶段,自己那点法力遇上大乘期那样的大魔连保命都不够,如何除魔卫道?
赵颐真坐在那揉着额头又道:“没关系,这也不能怪你们怯懦,那样的大魔当年也是合八人之力才将他伏诛。”
说到这几个徒弟黯然伤神,师叔祭阵的一幕在他们心中挥之不去,也没心情去考虑师父会不会罚他们,几人心照不宣,褚青甫道:“师父,我们见到师叔了,他用自己最后的一点灵体祭阵封印了大魔。我们没能保住他,弟子惭愧至极,还请师父责罚。”
褚青甫以为那魔灵即将出世害的师叔祭阵伏魔是他们几个擅闯后山造成的,自己白修了一百多年的道,对这次任意妄为非常惭愧,自责。
“还请师父责罚!”
“······”
魔灵即将出世岂是他们几个能左右的,只是赵颐真算着日子快到了,大师兄的灵体已是最微弱的时候,若无人帮他,那魔物必然伺机冲破法阵,为祸世间。
叫他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徒弟去帮一把,也算是给他们修行的路上增加些历练。
赵颐真没打算真罚他们,张至晦最后的灵祭让他哀悯难言,谁都无法逃开命格的束缚,就算是魔也不能。
人间的百年安宁是张至晦用尽自身灵体换来的,可百年后呢?
赵颐真极少叹气,今日忍不住道:“为师未曾想要怎么罚你们,既然见了师叔,又有悔过之心,那便在祖师面前好好参悟,不枉师叔护你们一程。”
说完便起身拂袖离开,留弟子们跪在殿内给祖师磕头认错。
澄清观就那么大点的地方,他出了大殿竟不知该往何处去,在门口徘徊了片刻才漫无目的挪着脚步在道场上溜达,完全没有注意后边一直跟着他的徒弟。
“师父。”
“······”
赵颐真出了殿门在道场上来回踱步,心中有甩不开的思绪,蛮姜叫他都没听见。直到两人差点撞个满怀赵颐真才发现小徒弟正跟着他绕圈。
“是阿蛮啊,你找为师何事?”
赵颐真见是他便收回思绪道。
蛮姜慌乱的往后退了两步道:“师父,您跟我来。”
赵颐真疑道:“去哪?”
蛮姜二话不说拉起他师父的手就往观里的一处高台上走,然后略施法力两人瞬间就站到了九恒山的最高处,便是澄清观大殿的屋顶上。
赵颐真还没弄明白他要干什么,蛮姜便指着他们那会闯过的后山开口道:“师父,您看那里是师叔祭阵的地方,现在整个山已经塌陷,但是我们和山下的村民仍旧平安无事,这不就是师叔想看见的吗?”
“······”
赵颐真惆怅万千,不知说些什么是好。
片刻后蛮姜又道:“所以您不必感怀,师叔他还在那里,您若是想他了可以站在这里看看。百年后我们必然守护他守护的。”
道以无心度有情,一切方便是修真。
说到底他还没到那个境界,免不了俗尘喜忧。赵颐真触动不已,这哪是徒弟?这简直就是贴心小棉袄,自己正懊恼曾经没能阻止大师兄祭阵,这么多年过去了,唯有他来安慰自己。
那几个徒弟不是说不好,徒弟们敬他,被规矩阻隔在两端,可能领回来的时候没有过多的教导他们,跟他总是差些寸尺。
山风呼啸在耳畔,道袍被吹起飞扬在身畔,师徒俩毅然伫立在最高处,眺望人间。
澄清派往后的修行是师父与徒弟共同进阶,此事之后赵颐真领着徒弟又修行数十年,在此期间蛮姜从未下过山。是他自己不想下山,搞的其他师兄弟以为是师父惯着他。
但在一次守殿的时候收到了一份福愿,不是别人正是本地县令家的长子成婚,新娘便是叶归春。两人相依一起来到扶桑树下还愿,婚期定在下去初八,今日是来报喜的。
县令长子才貌双全,监察司里任职,要比叶归春年长几岁,算起来已过而立之年,搁旁人这个年岁儿子都会背书了,应是苦等的良缘,两人能结为夫妻已是不易。
蛮姜起初还惊诧小叶子竟要成亲了,在看过她夫婿的命格后,打心底为她高兴,凭空画了张平安符咒印在两人眉间。
这日之后他像是解开了某个牢固的绳结,整天嚷着要下山。
赵颐真以为他放不下俗尘,心里惦记儿时玩伴,青梅竹马要嫁人了,新郎不是他,心里肯定不是味,这小子大概是要下山抢亲。
可不能让他坏了这么好的姻缘,于是赵颐真每天找个由头说他这个符咒没画好,那个口诀背错了,自己这几天胃口不好让他去山里找些菌菇回来换换胃口,就这么一直拖到叶归春成婚当日,终于演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