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喜言草

11、第 11 章

　　两人在成文巷外的商业街走了一段，黎玥皓准备打车的时候程阳拦住了他。
　　“饿了，我们吃个饭再回去吧。”
　　黎玥皓看了看时间，快过午饭点了，“你想吃什么？”
　　黎玥皓已经很久没有在外面吃过饭了，他一般就家里做，或者在店里吃点儿。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单纯的没有欲望了。
　　程阳停下来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烤肉怎么样？”
　　黎玥皓是喜欢吃烤肉的，以前黎玥有需要奖励他的时候就会带他去吃烤肉，有时候也买食材回来自己烤，就在他们家的那个露台上。有一次还馋的三楼那个小男孩儿在家闹着要吃烤肉……
　　“大中午的吃烤肉是有点腻哈，”程阳见黎玥皓没有表态，又提了别的建议，“这个拉面感觉也应该还不错，还有麻辣……”
　　“就烤肉吧。”黎玥皓打断程阳的话，向着烤肉店走了过去。
　　烤肉店离他们的位置很近，程阳跟在黎玥皓后面还没追上去他就已经站在了店门口。
　　这家烤肉店是自助的，有个服务员站在门口收银。
　　“欢迎光临，几位用餐呢？”服务员边说边拿出了扫码机。
　　“两位。”黎玥皓在手机上点开付款码递给服务员。
　　中午人少，黎玥皓选了个靠角落的位置。
　　程阳放下一兜子宠物用品后掏出了手机准备给黎玥皓发红包，“我A给你吧。”
　　“不用，我请……”
　　“啊……”黎玥皓话说一半被程阳打断了，“我还没你好友。”
　　黎玥皓无奈的又把手机拿了出来，太久没加过新的好友，他拿着手机点了半天也没有把二维码点出来。
　　“你不会是在找收款码吧？”程阳举着的手机都已经黑屏了。
　　黎玥皓叹了口气，“我扫你。”
　　“好嘞。”程阳利索的点出了二维码递到黎玥皓跟前。
　　黎玥皓见程阳加上好友后还在手机点着，只得又说了一句：“不用转，我请你。”
　　程阳抬起头把手机界面展示给黎玥皓看，“我在写备注。”
　　黎玥皓有些尴尬，头也不回的去拿菜了。
　　“谢谢皓哥。”程阳在黎玥皓身后喊了一声。
　　黎玥皓把肉从冰柜里拿出来的时候因为有标签，知道自己拿了什么。但是拿回去都堆到一起后，等开始烤他就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皓哥，你挺喜欢吃肉的吧？”程阳看着黎玥皓在烤盘上下了好几个品种的肉。
　　黎玥皓很久没考虑过自己喜欢什么这个问题了，被程阳这么一问有些愣神。
　　“你吃炸串也爱挑肉串吃。”程阳拿起夹子把黎玥皓放在烤盘里的肉都挨个铺平。
　　黎玥皓自己都回想不起来是吃的肉串多还是素菜多，“喜欢的吧。”
　　程阳这话在黎玥皓听来还有一层我一直在观察你的意思，但他却没有冒出烦躁的心情，这让黎玥皓觉得非常神奇。
　　“你是有强迫症吗？”有一片肉片叠起来黏的比较紧，肉都熟一面了，他还在试图把它平展开来。
　　“嗯，”程阳把夹子换到左手，准备右手拿上筷子去辅助一下，“叠起来总感觉熟不透。”
　　黎玥皓在程阳的筷子碰到肉之前用自己的夹子去给他帮了个忙。
　　黎玥皓没有觉得他事逼，还帮了他，程阳想说个谢谢，但又觉得这点事儿再说谢谢太见外了，于是冲了黎玥皓笑了笑。
　　程阳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特别喜庆，跟他平时绷着个脸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黎玥皓不得不承认他有时候只通过第一印象去看人是太不准确了。
　　“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名字怎么写？”吃了一会儿后黎玥皓想起刚看到程阳的手机界面，所有人都是全名，就他的备注是【浩哥】，就一个字儿还写错了。
　　程阳刚塞了一个生菜包肉在嘴里，鼓着腮帮子差点忘了嚼。
　　一个最普遍的字儿还写错了？
　　程阳努力闭着嘴巴扯出一个尴尬的笑。
　　“手机给我。”黎玥皓向程阳伸出手。
　　程阳把手机解锁后放到黎玥皓手里，等他把手机还回来的时候立马点开仔细看了看。
　　“你小时候学写名字的时候挺要命的吧？”程阳之前听尤瑷玲给他介绍的时候也没多想，下意识的以为是【李月浩】三个字儿。
　　“没有，看得多了就记得住，记得住就能写。”黎玥皓低着头用夹子把烤盘里的肉翻过来翻过去的，看着有些低落。
　　程阳没说话，只是把一片黎玥皓这顿饭里宠幸了最多次的黑椒牛肉夹起来放到了他盘子里。
　　“我妈叫黎玥，就我名字的前两个字。”黎玥皓夹着肉片沾了点辣椒吃了，“她以前做过服务员，她把店里发的围裙上写上了名字……那时候每天都能看到。”
　　很少有人是随母姓的，程阳不知道黎玥皓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回忆对他来说没那么好受。
　　所以他没问，他想换个话题。
　　“你知道我妈为什么给我起这个名字吗？”没等程阳想到新的话题黎玥皓又抛出了新的问题。
　　“不知道。”程阳摇了摇头。
　　“皓是她在字典上翻到的，说是寓意光明有前途。”烤盘里的肉都快焦了，黎玥皓还在无意识的扒拉，“她把自己名字放前面，就说我以后肯定能比她有前途。”
　　黎玥皓想到这儿笑了笑，程阳第一次看他这样笑，很好看。但也让人很心疼。
　　“只是比她一个从哪个山上下来都不知道的小姑娘有前途的话，也出不了什么息吧。”
　　“没出息的人怎么考得上医科大学。”程阳把焦掉的肉都夹了出来，重新下了一盘黑椒牛肉，“你已经很有出息了，阿姨名字起的好。”
　　黎玥皓看着程阳笨拙的安慰人的样子觉得还挺温暖。
　　黎玥出事后他从来没有主动跟别人提过黎玥。
　　或许是最近想到她的时候太多了，积压着的情绪就像装满水的杯子，总会溢出来。
　　完全摊平的肉熟的很快，程阳把火候正好的黑椒牛肉夹给黎玥皓。
　　“你为什么总给我夹这个有黑点的肉？”
　　“啊？”程阳夹着肉的手悬在空中，“我看你吃了很多，以为你喜欢来着……”
　　“是吗？”黎玥皓在盘子里夹了一片直接吃了一口，“是好吃，刚刚估计沾辣椒了，有点咸。”
　　程阳把悬在空中的肉还是放到了黎玥皓盘子里，“你是不是不会做饭？”
　　“不会，黎玥觉得让我一个学生每天去做这些繁琐的家务，就是她这个妈当的不合格。她说以后毕业了再教我。”黎玥皓这次在生菜里放了满满当当的肉片和蒜片，一口噻到嘴里后说话都有些含糊，“我还没来得及学。”
　　最后那句话程阳没太听清，但是他能猜到内容是什么。
　　“我会，你想学什么以后我教你。”程阳说，“我外婆说男子汉就要从小养成做家务的习惯，不然以后娶不到老婆。”
　　黎玥皓每次想起黎玥的时候都会觉得特别难受，就像有刀子在心上划。
　　反复出现的各种如果压的他透不过气。如果没有早餐铺……如果前一天他们没有出去玩……如果早上他也一起去了……如果……
　　没有如果了。一切都无法改变，无法重来。
　　但是黎玥皓没想到程阳这些脱口而出的，直白的，没有技巧的，真挚的，小心翼翼的安慰真的能安慰到他，就像婴儿的小手把切开的橡皮泥又一点点的捏起来。
　　黎玥皓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安慰，很受用，还很快的把他从情绪里拉了出来。
　　“那你现在还是没娶到。”黎玥皓终于放下了夹子。
　　程阳笑了笑，“应该是娶不到了。”
　　黎玥皓看着程阳愣了愣，但他什么也没问。他几乎不会主动打听别人的事，就跟不想别人对他的事儿刨根问底那样。
　　打车回去的时候他也依然没给程阳让位置，程阳还是只能坐到了副驾驶位。
　　车开走后程阳把身体从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的间隙中挤过来，“一会儿上去看看小狗吗？”
　　“不去了。”黎玥皓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了他一眼后又回到了窗外。
　　小狗的伤口是黎玥皓包扎的，程阳以为黎玥皓会好奇小狗现在的情况，没想到他会拒绝。
　　“哦，好吧。”程阳把身子转了回去。
　　其实黎玥皓的拒绝应该是在意料之中的，他一直都是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程阳以为他们能从同事跨到朋友的行列里了，但他这一步都还没落地就像是又被推了回去。
　　下车后说完再见他们各自上了各自的楼梯。
　　程阳到家后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没看到黎玥皓。从他这儿看过去只能看到拉着窗帘的卧室和卫生间的小窗户。只要黎玥皓不站在露台，程阳应该都不太能看到他。
　　程阳把买回来的宠物用品都摆好，狗窝、尿垫、几个会发出声音的玩具。他把泡好粮的狗碗端起来准备叫狗子吃饭的时候，才想起来还没给狗子起名字。他蹲在旁边观察着狗子吃粮的样子，想在狗子身上找个特点来用作它的名字。
　　“就叫你阿灰了吧。”狗子很白，没有灰色的毛，身上也没有找出能用作名字的特点，程阳只能大手一挥，抓住了脑里闪过的文字。
　　收拾完后离去小酒馆上班还有些时间，程阳把画画的工具拿了出来，准备先把这事儿给办了。怡馨苑的房子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期，常用的东西他都先搬过来了，剩下的大件和一些杂物们他可以时间充裕的时候再过去搬。
　　可能中午吃了一顿饱餐，他下午画画的时候都感觉下笔如有神助，完成的很快。
　　程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算叫上黎玥皓一起去姗姗来迟。但他走到阳台上的时候看到楼下刚拐进大路的那个人影挺眼熟的。
　　不一起吗？明明同路的。

　　程阳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给黎玥皓发信息。到姗姗来迟见到黎玥皓的时候也没问他为什么没叫他一起。他问不出口。
　　他不是一个善于处理各种人际关系的人。不然也不会上了这么多班也就只认识姚斌这一个算朋友的人。
　　第一次见到黎玥皓的时候程阳就对他有些好奇，虽然第一面不是那么愉快，但那点不愉快烟消云散的很快。再之后他只是不确定他接触的度应该在哪里才比较合适。
　　程阳一向能分清他对别人的好奇只是单纯的朋友之前的好奇还是更多一点别的，但也就仅此而已。更多的然后呢，要怎么做，他从来都没去想过，不知道该怎么想，也不敢去想。因为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