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中天月色明

3、日记 叁

　　永胜八年十二月二十八多云

　　初四那天挨了顿暴打，直接导致初五这天牙婆来看人的时候把价钱砍到一贯。姨母一向精明，我想那天她肯定破天荒的后悔了一次，不该打得我连走路都瘸着腿。

　　被打是因为丢了床被子。大表姐后颈上淤了老大一块，姨母心疼，顺便把气也跟着在打我的时候一块撒了。我说被子是被贼人偷的，大表姐说是被贼人打的，合情合理逻辑清晰，姨父姨母却吓坏了，院门院墙统统开始着手加固。什么时候能加固好，我是看不到了，牙婆说大户人家年底都缺人手，忙，急着要人，所以就算是个还瘸着腿的也在要在今天出发。

　　把顺手牵羊摸来的玉藏在里衣中，我什么也没带就走了。身上穿的是平时那套衣裳，头发绑了根粗粗的辫子，末端用布条系住。本以为走得时候，姨父姨母多少能对我好一点，谁知道连套换洗的衣服他们都没让我带，他们说：“到了外头自然有主人家给的，带去了也用不上。”。

　　算起来，舍不得我走的只有小表弟一个，他虽然被宠得厉害，可是很黏我，或许是我会带他玩各种各样的花样，他也愿意乖乖听话。大表姐倚在里间的门框上看着我，似乎瞧着我挺可怜，毕竟还是小姑娘，虽然平时没少使唤欺负我，但真要分开了，总有纯良流露出来吧。

　　牙婆的车上，除我以外还有一个年纪大些的妇人，估计四十左右的年纪了，据她自己说，是被好赌的丈夫卖的。车子走走停停花了大半个月，最开始的两天还另外接了人上来，两男一女，男的都是小孩儿，女的年纪大些。一路上牙婆也没亏待我们，吃的比家里还好些，路上她絮絮叨叨不停给我们描述要去的人家，如何的富丽堂皇，如何的厚待下人，同车的两男两女渐渐露出憧憬的表情，最后甚至热切的期待即将开始的奴才生涯。

　　我像个锯嘴葫芦般缩在角落里，没事就当着大家的面卷起裤管，用牙婆给的药酒使劲揉自己的腿，八岁的乡下小丫头，没那么多讲究。跑也不着急跑了，这半个月看了不少风景到了不少地方，看来看去才幡然醒悟，我了解的东西太少，且一个八岁的小姑娘想要独自讨生活，挺难。如果要去的人家真如牙婆所说的那样，当一些时日奴才也无妨。

　　车子终于进了城，城门上三个石刻的大字斑斑驳驳，第一个字我不认识，后头两个是“凉城”。这里的文字就像是繁体文的变体，十个有六个能被我蒙中。

　　车友们开始兴奋，他们虽然不识字，但是城里的繁华总是能看在眼里的。八马并行的青砖街道，四周林立的店铺房舍，这样的规模，完全够得上州府档次。车轮从青砖上滚过，咕噜咕噜的声响和着周围喧哗人声，我突然觉得凉凉的身上有了点暖意。

　　可是车没有在城里停下，进了南门，出了北门，又走了大半日，总算在太阳落山之前停在一处宅院前。

　　宅院在山中，不绕进这条山路完全看不见。宅门有些朽了，隐约可以看见青色苔藓的痕迹，墙垣上一处塌了，暗黄的土砖被密密的绿萝盖得几乎不见缝隙。车里有人的表情塌下来，这样破落的宅院，与牙婆的描述确实有不小的差距。没钱的主子，再有良善的心，下人也过不上富足的日子。

　　牙婆去敲了门，片刻后就把我们都领了进去，带路的青衣仆人说管事的上城里拉最后一批年货，我们先住下，等明日里管事回来了再说。于是我才想起来，后天便是大年三十。

作者有话说

　　我的错别字一直很多，检查过以后还是很多……如果发现了，请鞭挞我吧，顺便把哪错了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