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中天月色明

16、遍地熟人

　　游园会说是官民同乐，主办方确实也没做交流上的限制，可实际上，官与官、民与民，身份摆在那里，见识不同，兴趣不同，又怎么可能聊成一片。官家的小姐，民间的女孩，各自成群，偶尔也有想朝对方走去的人，可寥寥几句话后便无趣退回自己的群体。

　　这样的游园以前每年都有，只不过这一次，规模格外大些。

　　人渐渐多起来，我随手揣了两串葡萄，转到一处假山上，透过密密的藤萝瞧着人来人往。我喜欢这样的热闹，尤其喜欢捧着吃食躲在高处瞧热闹。练武多年，练就一把好听力，就算是周围喧哗，也可以避开不相干的声音听见自己想听的。

　　红着脸的姑娘，有意无意落下的丝帕，弯腰行礼的男子，恭敬递上的折扇。看热闹的乐趣，就在于猜想，将猜想无限扩大，组合成各种各样的八卦。小姐姑娘们精心的装扮，让园子里的奇花异草统统成了陪衬，日光下闪闪夺目的，皆是丽人美饰。

　　正看得有趣，突然在纷纷扰扰的喧闹中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再仔细听，发现不对。名字是沈青柳，唤的却不是我。

　　有青衣女子从西门进来，身姿娉婷，容貌娇艳。她走进来，周围一干女子顿时失了颜色，若真要比，整个园子里，能与其比肩的不过十人。另有一女子从后头追上，嘴中仍是唤她名字，气势汹汹。我集中精神听他们说话的，不由失笑，又是一出好闹剧。

　　一个说：“沈青柳，我今日无论如何要替大哥讨个说法。”

　　另一个说：“我本无心令兄，何必苦苦纠缠。”

　　闹剧是好闹剧，不过听着自己的名字被别人叫去，心中感觉实在奇怪。正看得津津有味，青衣女子突然换了声调，柔柔弱弱一声：“义兄”，教人身子都不由酥麻半边。

　　转头再看，赫然就是那日拦住我芙蓉花的男子，也是身青衣打扮，和女子俨然一对璧人。

　　立刻，我马力全开，耳听八方。果然，群众的力量不容小视，一圈听下来，不但这几位的来头听了个一清二楚，连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为人生平都了解了个大概。

　　定北候家的二子、侯爷收养的义女，还有邱御史家的两个孩子。都是大官家的子弟，谁也不好得罪谁。不过就是御史的儿子看上了侯爷的义女，侯爷的义女无意御史的儿子，御史家的女儿开始为哥哥出头，怎奈何侯爷的义女倾心自个的义兄。有点绕口，不过我总结出来的就是这样。

　　定北候家的二公子不错，好耐性，劝完这边安慰那边，一视同仁，连语气都不曾变化。

　　正想鼓掌，身边忽然有异常动静，我镇定回头，恰巧看见有人往这边掠来，一身好轻功。

　　“姑娘可是姓沈？”来人落在面前站定，语气迟疑，带着几分不确定。

　　“公子可是姓绍？”我不答反问，这个有面容识别障碍的家伙，怎么也混到官家的游园会里来了？

　　“青柳，真是你！？”绍行风明显有点激动，声音大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似乎看见有人往这边瞧了好几眼。

　　故人相逢，话匣子便开了。他说我当年不告而别害他一番好找，我颇为惭愧，许诺他若是去喝茶便免他茶钱，为期一年。说到性起时，他想起什么，道：“当年救你的少将军也在此处。”

　　“在哪？”我追问。
　　“西门边，着青色衣服那位。”他挥手一指，我抬头一看，眼熟……方才就盯他老久了。

　　原来定北候就是当年的赵老将军，新皇登基，感念他的功劳，封了候。府里的大公子成了小候爷，二公子倒仍旧是个将军。

　　绍行风三年前便被承王引荐入了官场，这三年混得风生水起，到如今已提拔至京城中做一名统领，大小我也得尊他一声大人。当年切磋赢不过他，如今再见不由心痒，我抚了抚自己的手腕，笑说：“绍大人若是有空，不如与我约个时间，大家再切磋一番。”

　　绍行风刚想回话，却无端顿住，直往我身后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