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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如果有来生,我要先喜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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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记得当年你我之间所发生的事?”贺卿反将一军直接将白青岫逼得哑口无言。
白青岫见贺卿那一副了然的模样心生无奈,只怪眼前这人聪明过了头。
贺卿闭眸并未再看他,过往的这间屋子是刺骨的冷,那寒意令贺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而今日似乎有所不同,得益于白青岫得寸进尺钻进了被子里去抱他,那怀抱是那样紧,对方身上那炽热的温度令人眷恋,他言语平静道:“殿下很聪明,或许殿下忘却了前尘,更记得那块玉佩的来历。
仅凭许老将军代我交给殿下的玉佩以及那一句物归原主便生了疑心。
殿下或许不认得那块玉佩,但身边有人认得。
由此便可以判定,你我之间或许有一段前尘往事。
方才殿下是在套我的话,只说经年前,却不说多少年前,也不说具体的事情。
那意味不明的一句,显然是记不得了,不是吗?”
贺卿在白青岫的怀中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殿下,往事已矣,既然记不得了,那也没必要知道了。”
更何况贺卿喜欢的,并不是那个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殿下,不过那是他们缘分的开始,因为那次前缘的恩情才有了后来中秋宫宴上的维护,谁知殿下因此便主动投怀送抱。
彼时一时间的意动,后来的情不知所起,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动情的,等到彻底认清楚自身的感情,却是许久以后的事了,他对殿下并非是一见钟情,只是那感情愈演愈烈,逐渐无法自拔而已。
白青岫盯着对方的后脑勺有些委屈,他欲要解释:“只是有一年,我发了高热,那次之后我忘了许多事,但并非是故意忘的……”
贺卿打断了白青岫的言语,他似乎不想停对方说下去,只打了个哈欠,挤出了两滴生理性的泪水,那苍白的面庞上眼下的青黑格外的明显,他言语间泛着倦意,懒散道:“殿下,我困了。
有什么事情等我醒来再说吧。”
贺卿相信殿下此刻的真心,可他真的已经很累了,对方如今是皇帝,而自己是男子的身份,对方带自己回去要承担的不止是流言蜚语而已,他自己也要在京中站得住脚。
再说了若殿下将自己安置深宫,自己怕是不甘于此,可若是放在前朝,殿下会放心吗?
即便放心,那明日呢?
贺卿清楚如今自己的情况不好,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回去算不得什么好的选择……
那倦意上涌,贺卿逐渐陷入了安眠。
白青岫撑起身子就这样看着对方的睡颜,等到贺卿真的睡着了在对方的颊边落下一吻才又躺了回去抱着对方缓缓睡去。
等再醒来已是正午时分,白青岫是被贺卿吵醒的,贺卿陷入了梦魇,不住地呓语着,那额间是细密的冷汗,身子不住地发着颤,似乎冷极了,又像是没有安全感,将整个人蜷成了一团,是那样的可怜。
就在两个时辰以前,他以为如今的贺卿已经足够……
却还是低估了这几年的事情对贺卿的影响,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贺卿,一瞬间的心慌意乱,随后便冷静了下来,他取出帕子擦拭着贺卿额间颈间的汗珠,不住地轻唤着对方的姓名:“贺卿,我在……”
贺卿猝不及防的坐起身将白青岫吓了一跳,那几乎是本能一般将白青岫揽入怀中抱得那样紧。
那是一个依赖又信任的拥抱,他们之间是那样的矛盾,彼此猜忌又互相信任。
白青岫微愣,他缓慢地伸出手去回抱住了贺卿,另一只手覆上对方的后脑指节插入青丝缓慢地梳理着,那发丝柔软在指缝间划过,一下又一下,白青岫的语调温柔而轻唤,一遍遍地不厌其烦地说着:“没事了,我在。”
贺卿的心绪在对方的言语中逐渐的缓和平复,他彻底回过神来后松开了这个怀抱,坐在床上同白青岫对视着。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身的情况,言语间有几分自嘲:“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可笑?
其实不止是会日夜梦魇,我还没办法对除你以外的人放下戒心。
说得好听点是戒心,其实是草木皆兵,长时间地陷入惊恐与忧虑中,却不是怕死。
我从来都不怕死,若只是我死,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可我背负着数十万将士的性命,几年来我就这样不间断地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那埋尸的坑不知挖的有多深,我其实有些接受不了。
这样说显得我有多高尚似的,我从前没面临过这样的情况,全是在为了自己绸缪算计。
那几年我也同样没日没夜的谋划,时时害怕常常惶恐。
最后一次,我干脆陪他们上战场拼杀。
那时的我其实没有心力去判断圣旨的真假,或是有可能是因为那道圣旨。
但更多的是我自己的意愿。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可我还是活下来了,只是废了一条腿。
许多人却没能回来,清理战场的时候看见的惨状是一种,坐镇后方看他们厮杀的场景是一种,亲身经历的又是另一种……”
贺卿说着移开了目光,他从前不会这样,白青岫伸出双手捧过对方的脸颊将人扳了过来同自己对视,言语认真试图告诉对方:“一点儿也不可笑。
两年多的时间,你扭转战局将北羌赶回关外,守山河无恙,百姓平安,怎么会可笑呢?
你是英雄。”
白青岫未说出口的是:你只是太累了,试着依赖一下我好不好?就像我依赖你一样,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有贺卿在就会有前所未有的安心。
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也能给你这样的安心。
白青岫试图让对方安心些,他故作轻松地说道:“我减免了从北羌收复的土地上的百姓两年的赋税。
还有那些牺牲的将士们的家人,我也让林询和户部尚书去落实了,只是或许给不了太多。”
对于贺卿而言,这样的消息的确是令他稍有慰藉,他不由得问了句:“很辛苦吧?”
白青岫晃了晃脑袋否认道:“那也是我想做的。”
过程的确是不容易,毕竟这样利民的事情总会损害王公贵族乡绅富贾的利益,但结果总是好的。
“饿了吧?我去做饭。”白青岫欲要起身,话又说回来,这间屋子当真是家徒四壁,卧房和厨房在一间屋子里,那破破烂烂的桌子还瘸了一条腿底下用石头垫着,所有的东西挤在一块,连放置碗筷的橱柜都没有,更遑论炭盆暖炉之类的东西呢?
贺卿跟着白青岫起身,原先只是灰白,殿下的出现给他的生活平添了一抹绚烂的色彩,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殿下不是殿下,更不是皇帝,只是寻常人,他们不要那泼天的富贵权势,就这样隐居山野,过着寻常的生活……
贺卿坐在床边,而白青岫取来了木梳站在他的面前说道:“你要起来的话我先为你束发。”
殿下的动作很生疏,毕竟以他的身份,都不曾给自己束发又遑论旁人,那支白玉簪子的样式熟悉,这不是当年自己用来贿赂狱卒的梅花簪么?
贺卿虽然疑惑却并未开口询问,而白青岫却兀自开口解释:“这支簪子会在我这是不是很奇怪?
是我别扭,看不清自己的感情。
我自以为是,自诩出身高贵,便选择性的眼盲心盲了。
可即便如此,当年的我还是舍不得处置你。
也就是把你关上一关出一口恶气,你也小瞧了我对你的心意,若没有我的授意,你在牢狱中怎么会过得这般舒服?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为自己辩白。
只是替你解惑。”
白青岫生平第一次为他人束发,那青丝用一支簪子绾起,手艺还算是不错?
贺卿低头,露出的那一截雪白的脖颈令人心痒难耐,白青岫忍不住弯腰亲吻上那处的肌肤,几乎是同时他感受到了贺卿的僵硬,便收了冒犯的动作将散落在床上的裘衣披在了贺卿的身上。
白青岫感慨得到对方的不适应,他干脆蹲下身来半跪在贺卿的面前仰视着对方:“我之所以做这些,不过是行止由心。
你不用劳心伤神地想上太多。
你也说过,我在这留不了太久,如今我们在这山野之地,抛却了彼此的身份,只是寻常的伴侣,好不好?”
白青岫用那温声软语诱哄着对方,他实在是舍不得贺卿与自己相处的时候还要这样殚精竭虑。
贺卿垂眸,面庞笼罩着阴影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历来不忍拒绝对方:“您不必如此,做您想做的就好。
做饭什么的实在是不适合您。
即便是微服殿下应当也是带了人过来的。”
“我让他们去镇上帮我办事了。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我想做的事呢?”白青岫遣了江引辰月去镇上采购物资,他不清楚贺卿是怎样生活下去的,这里实在是缺少太多东西了。
是啊,也只有贺卿,才会在不论何时,不论自己是何种境地,都将自己当做金枝玉叶,哪有用这样的语调说出做饭什么的实在是不适合您的?
实在是太犯规了。
“放心吧,我不会下毒的。
在遇见你之前,我在宫中过得也并不如意。
许多旁人以为皇子不应该会的其实我都会一点,只是做的饭菜或许算不上可口,还望督主不要嫌弃。”白青岫半开玩笑式的语调。
其实他和贺卿是一类人,只是贺卿比他要厉害,或许是因为缺爱、因为被人百般算计、因为生存得艰难……
所以才难以相信他人的真心;所以才要在喜欢你的人面前,百般提防、猜忌和试探……
贺卿的确比他强,因为情之一字所以一切就都甘之如饴,对方明知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却还是倾其所有将自己捧到了那个位置。
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为什么不可以?
白青岫在屋内抄家一般的翻找,最终认命,这家中的食物真的只剩下米缸里的两碗粟米和灶台上的两颗白萝卜。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想着江引什么时候回来,然后认命地开始切萝卜:“贺卿?”
贺卿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嗯?”
“如果有来生的话,我要先喜欢你。”要坦坦荡荡无所顾忌地去喜欢,一定不会再让你这样辛苦难过了。
那心口微酸,贺卿注视着白青岫的身影,良久过后还是答了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