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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元善一语中心地,万昌认身不认心 ...

  •   寅时刚过,张万昌在房内穿整好,孤零零地拎张凳子,来到院中坐下,遥望东方天际浮白。
      杜子仁以梦相托,不敢当面而别,自是惹得他心中记挂,一夜未睡。

      元善不知何时醒过来的,隐了身形。他见张万昌忧思难解,理好行头现身前来,“道长因何事困扰啊?”
      张万昌抬眼一瞧,元善那张桃花脸近在咫尺,锦襕衣衬得元善贵气十足,音容皆是世间罕有,但他仍是侧身避开,苦笑启唇,“没什么事,一夜消耗过度,又思忖那黑气应属何人。”

      元善并未因他那一身华丽贵胄矫情,与他席地而坐,面面相谈。元善嘴角扬起一抹洞察之意的细致笑容,暖声宽慰,“恐怕道长不只因那黑气,还因一人的离去,伤心难过吧。”

      “伤心难过?此意何解?”张万昌不明其意。
      于他而言,他对杜子仁的离开自是不舍,但若是论起伤心难过,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
      眼下见这狐狸所说,怕是杜子仁离去之际,元善应是已经醒来见了全程之事。想是碍于尴尬,装个昏睡晕倒之状,还能听见不少闲聊八卦。

      “道长可知,我涂山狐族与青丘一脉有何异同?”元善会心一笑,他避开张万昌的发问不答,眼眸流转间提出个新的疑问。
      张万昌微微皱眉,现下徜徉心事,却也耐心答道,“据我所知,青丘一脉乃天狐之后,身承无情道义,族内秘法功籍深厚复杂,诡谲多变。涂山狐族为世间情力自天地初开所凝聚的自然之灵,以情为媒,以欲为介,身负红尘感人间八苦,救济苍生,以求情力至纯至深。你提及此事,可是为了告知我,你也是为了入世修行?”

      元善摇头又点头,赞许之色溢于言表,“道长所言不虚。我涂山乃情之灵族,至于入世修行,不过是应劫之地恰在这世间红尘罢了。而我的应劫之地,便在这冷清清的皇城之内。之前藏匿雪阳宫,只是所感我那情劫之人自那出现,可至今也未得见。”

      张万昌恍惚间明了元善的意思,“原是在皇宫之内寻的不为人知的宝物,便是你那应劫之人?”

      元善正欲往下言说,没成想被张万昌打断一瞬,先是呆愣片刻,而后张嘴便夸,“道长果然聪慧,顷刻知明我烦闷心意。”
      复又继续开口,“方才说的跑远了些,我说此事的目的,自是为了解决道长心中不明之事。我定不会瞧错你与那杜子仁所生的情力牵扯,就算道长无意,那天上月老的红纸姻缘簿上,杜子仁也定会彰显其明。”

      张万昌自是听明白了言下之意,可他仍是频频起疑。杜子仁,心悦自己?
      他身觉杜子仁只是依赖自己,这份依赖,充其量为了答谢救命恩情,应谈不上两情欢喜。
      兄友弟恭的家国之义比比皆是,怎到了他这里,便这样巧地成了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可他现下走了,也没个当面对峙的人。依你所见,这份情,可会消散于漫长时光?”张万昌撤了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正色相问。
      元善摇头苦笑,道,“我并不知。若世间所求皆能如愿,那定是个和和美美,又怎会是现下这战乱频发,人心惶惶?”

      张万昌这头正欲答话,萧熠醒了,挪着莲步出了正殿,张万昌侧头一瞧,赶忙迎上去请安,与元善聊了个有头无尾。

      元善也随着张万昌一同请了安,萧熠告诉他们起身,眼神寻觅一圈,神觉讶异,“今日倒是子仁睡了懒觉,如此也好,当下紧赶着准备些饭食,等他醒了还能吃个正着。”

      “娘,子仁走了。”张万昌摆出个略带释怀的苦涩笑容。

      萧熠没急着答话,她先是想了一圈杜子仁能去向何方,又想着他身上带没带够过活的盘缠,再是想了想他做出这样选择的心境。
      不比张万昌不在身边多年,杜子仁怎么说也算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尤是那几年成长的年份,杜子仁什么心性,萧熠是能猜上几分的。
      这次离去,不是求仙问道,便是苦练绝学,反正绝不是远走他乡的缩头乌龟。
      “那我们便等他回来,反正这皇城一年两年也塌不了。”萧熠视杜子仁为己出,哪有儿行千里,娘不记挂之理?更何况为了张万昌,萧熠也会撑到杜子仁回来见上一面。

      忽然,不知是谁趁这晨光熹微之际,叩响三声承明殿的宫门。
      萧熠瞧着面前二人,一个遍体鳞伤,大病初愈,一个彻夜未眠,心不在焉。她自亲启宫门,搭眼看过去,是个大头大耳,厚唇圆目,身子不高的小人儿,原是皇上身边的朱内官。

      “原是朱内官,这大清早的是怎么了?皇兄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萧熠大开宫门,立整衣袖,正声正色,正形正体。
      “奴才请麟凰将军安好。”朱内官声音尖细,话语脸上皆是惊惧之色,“皇上命奴才前来传个话,皇上昨儿个夜里做了个白皮狐狸吃人的恶梦,一晚上惊叫连连,吓得当夜的老奴也一宿没合眼,那是一动不敢多动。眼瞧着天亮了,皇上才解了梦魇,速速命老奴来请张大人去瞧瞧。”

      张万昌离得不远,听得清亮。他眼珠一沉,上前道了声朱内官晨省,才悠悠发问,“内官可知皇上昨日何时梦魇的?”
      “似是子时一过,寝殿内便有了声音。先是丝丝梦呓,冷不丁地大喊大叫起来。”朱内官空举不住发抖的两手,额头生出豆大的汗珠,连咽口水地窘迫看得张万昌竟然生出几分心疼。

      别说是皇上跟前当差,便是宫内当差,朱内官这么大的年纪,怎么看都像是在虐待老人。

      “您莫怕,莫怕。想是内官听了一耳朵也不真切,待我随您去瞧瞧,看看这凭空一梦究竟为何?”张万昌紧攥住朱内官的双手,那双伸不直的双手被包裹的暖意慢慢安抚了不受控的心惊。
      朱内官低声喃喃,“多谢多谢,多谢张大人,多谢张大人。”

      张万昌靠得这样近,也听不清朱内官嘴里絮絮叨叨的话。他转身瞧了眼元善,元善早不知去了哪里。
      “娘,我先去瞧瞧,您用些饭食再过来。”张万昌轻轻颔首,示意他自会小心,萧熠不必多虑。
      萧熠只说“好”,目送张万昌扶着跌跌撞撞的朱内官去了皇极殿。

      张万昌迈的步子大,朱内官为了适应他,一路走得连呼带喘。
      二人到了皇极殿门口,朱内官得空歇歇脚,“大人您先进去吧,皇上就在寝殿躺着呢。老奴在这宫门外歇歇,进了宫又要忙活了。”
      “好。内官注意身体,方才扶您的时候搭脉看了看,无事时多找些莲子来泡水,以消难去心火。”张万昌宽慰嘱咐两句,迈步进了皇极殿。

      “多谢大人提醒,老奴自当谨记。”朱内官一瞬红了眼,原是也有人关心他的身子。

      张万昌先是在寝殿门外喊了一声,见殿内无人回应,他也顾不上未得应准,直推门走了进去。
      皇帝将将转醒,想是趁着朱内官出去找他这会子的功夫,补了些觉。他缓缓睁眼,见来人是张万昌,惊忧之相转于渐渐心安。

      “卑职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张万昌跪地请安。
      “张大人来了。”皇帝一身龙袍躺在床上未起,只有气无力地说着话,“朕昨夜梦见个白皮红眼狐狸,一张嘴张得可大,血气横生地朝朕咬过来。嘴上还挂着几条血淋淋的人肉,吓得朕差点没背过气去。张大人,你曾说这皇城有妖,不知可是朕梦见的这白皮狐狸?”

      张万昌眼神明亮几分,即使知道皇帝正在盯着他,他也不能犯了直视君上的大不敬。
      他脑筋一转,旋即开口,“卑职斗胆一问,皇上可看清了那白皮红眼的狐狸是男是女?”

      “是男是女?”皇帝一瞬吃惊,话说得也不利索,“朕在梦里只顾着跑,确实未曾留意。不过见那凶狠模样,应是个公...男狐狸吧。”

      “皇上不必惊慌”,张万昌二指并拢,凭空一凝,一张黄纸符箓凭空而现。“此符乃我心头血所书,内含盎然火意。皇上只消将此符置于枕下,妖邪不侵,自得安睡。”

      “昌儿有心于朕,朕也与昌儿道句实话。”皇帝一口气叹尽了心神,“朕这副身子,怕是不长了。从你初入宫,朕见了你几面,昨个又吐了血,你定是早瞧出来,朕不过强撑罢了。朕见你第一眼,瞧你生得凌霜傲雪,仙人之姿,便明了这天下江山,宗庙社稷,黎民苍生也该有个定数了。无论他日哪位皇子登临帝位,有你辅佐,无论家国,舅舅皆可安心。”

      张万昌听得云里雾里,一张符箓竟让皇上彼此也不再君臣相称,甚至生出托孤之意。
      论他再怎么谨小慎微,眼下也不明皇上何意。
      他心里思量一瞬,不能顺着皇上的话说下去,急忙改口,“皇上康健盛年,不过是那害人妖物作祟,待卑职寻到除了便好。这大好河山应由皇上决断,卑职只一介入世术士,待功成之后,自会出世隐于青山,自然相伴度过此生。”

      “也好,也好。张大人,不,张道长心系苍生,逢乱下山,解黎民之困,朕恭祝道长心愿可成。符箓朕便不收了,这一脉相传的心头血,朕终究是纤毫勿占的好。”
      皇帝理顺了呼吸,他不再望着下跪的张万昌,那双嵌着世意人心的眸子涌泛泪晶,“早些抓住妖怪,还皇城个清静。”

      “是,卑职遵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元善一语中心地,万昌认身不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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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读者老爷们留步!读者老爷们留步!皇城PK正式开始喽! 看文的老爷们点个收藏,留条评论,便是对道长最大的支持(鞠躬ing) 接下来让俺家大儿子们拉拉票! 道长:“昌儿!小五!出来拉票了!” 张万昌:“今日下界想是吃个团圆家宴,正巧得见诸多能人方士谒访寒舍。我灶上锅里正呛着菜肴,进来尝尝鲜啊!” 杜子仁:“本帝说过,既然来了,就别想着走了。”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