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小玫瑰》莱茵河畔的妮菲提提

27、【质的突破】

　　两周以后，张正和李新峰突然又接到电视台打来的电话，《李白传》剧组定于春节后正式举办开机仪式，李新峰近期还是要去电视台培训中心上诗词和古代礼仪课程。
　　“明瑶，看来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张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坐在办公桌另一侧的李明瑶，“但是朱莉，我真没想到她会做得这么绝。”
　　“张总，有没有可能，朱莉不是代表她自己在给新峰砸场子？”李明瑶问。
　　“那也只能是由我来处理了，你们先干好各自的任务，”张正微笑着起身，对着李明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李明瑶识趣地打开办公室的门，准备出去，“啊对了，周五晚上团队聚个餐，你们都得到场啊，新峰特意包场请大家吃饭。”
　　经过这次有惊无险的换角风波后，李明瑶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其实并不适合留在娱乐公司里。
　　“我真的适合这种尔虞我诈的工作吗？”在李新峰请客的日料自助餐餐厅里，李明瑶特意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看着肥猫仔、小刘几个年轻人在笑嘻嘻地拉着李新峰喝酒，自己由于酒精过敏从不参与喝酒的环节。
　　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确有此事，李明瑶总觉得自己被李新峰牢牢地盯着看，她在吃饭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走神，也没有参与同事们的话题，所以就故意不去看李新峰，以免对视的尴尬。
　　饭后，酒足饭饱的众人纷纷打车离去，张正也坐进了公司的专车准备回去处理一些事情。李明瑶打车的方向不太好，打车软件显示她前面还有10个人在排队，她觉得有些沮丧，年底的北京格外寒冷，她一边跺着脚、不时冲着手心哈气取暖，以便看着手机里打车的进展。
　　“瑶瑶姐，坐我的车回去吧！”李新峰的私人司机开着车，他在司机后面的位置上探出头来，招呼李明瑶。
　　“谢谢啊，你先走吧，你的工作室和我家也不是一个方向，太绕路了。”李明瑶摆摆手。
　　“你上车吧，其实，我也有话想跟你说。”李新峰说着，把车门打开，自己退到另一侧的座位上。
　　李明瑶心中一阵紧张，还是在手机上点了“取消叫车”，坐进了李新峰的车里。
　　“我觉得你最近在躲着我，”李新峰开门见山，“是因为我上次发脾气，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这就是一份工作，对我而言，这里面没有任何的私人情绪。”李明瑶没有看他，只是毫无目的地盯着眼前的司机座位。
　　“你为什么不敢直视我？”李新峰突然抓住李明瑶右臂，“其实，我觉得我和你已经认识很久了。”
　　……李明瑶盯着那只攥住自己右臂的手，并没有抬眼看他。她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缓侧脸，慢慢抬眼看着几乎面对着她而坐的李新峰，故作调侃地说：“嘿，李大腕儿，是不是觉得我特像一知心大姐姐？”
　　李新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吗，想当初，我和冷冷互有好感的时候，她也对我说，她是我的知心姐姐。我能感觉到她对我的感情，可最后，她还是因为年龄差宣布放弃了我。”
　　李明瑶听完，心里紧张了起来，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看穿，但她不知该怎么回答，所以只能再次垂下眼睛，嘴角努力保持看似得体的微笑。
　　“其实，我能够重新回到《李白传》剧组，并不是特别高兴。你也知道，我出道这五六年，基本没有时间休息，也根本没有选择权，我演了这么多次霸道总裁，大家都说我是马上就能红的霸总专业户，可是这一‘马上’，就‘马上’了这么多年。如果‘杜甫’真不让我演了，我还觉得解脱了，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
　　“哎，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吧。既然选择了做艺人，就不得不和朝九晚五的工作告别。其实我一直也很好奇，既然你都这么好的学历了，为什么不继续做科研或者留学深造呢？”李明瑶还是只敢盯着李新峰抓着自己手臂的手，看样子，李新峰丝毫没有想放开的意思，所幸冬天羽绒服够厚，李明瑶根本感受不到李新峰手指施加在自己手臂上的力量。
　　“怎么？北大的就不能不走科研路线么？北大的就不能颓废么？我们学校几十年前就有毕业生找不到工作只能去卖猪肉，我没有做科研的本事行吗？”李新峰有点自嘲，也有点无奈。
　　“嗯。”李明瑶笑了笑。
　　“瑶瑶姐，我知道你有顾虑，但我今天只是想让你知道，在我心里，你不只是帮我做宣传的工作人员，我想……”
　　“新峰，你还年轻，很多事，还需要你自己去经历。你知道吗？美国人有一句调侃，很有意思，他们说，不要在吃饭的地方拉屎，意思就是，办公室恋情是最要不得的。我一直想要把工作和生活分开，可能很多在欧洲生活过的人都有这个习惯，或许，如果我们是在生活中的朋友，那你对我的印象，和现在在工作中的会有很大的不同。所以，我们还是要保持专业点儿，当下的任务是好好接演你的‘杜甫’，长期的任务是尽快摆脱‘霸总专业户’的外号，至于其他的事，那就交给时间吧。”李明瑶说完，就努力把自己的右臂从李新峰的手指中挣脱出来，并拿起了手机，开始给女儿留语音：“晴晴，妈妈聚餐回来了，你10分钟后从奶奶家出来吧，妈妈晚上陪你。”
　　李新峰听着她一番长篇大论，有点不知所措，但他还是在李明瑶给女儿留完语音、准备把手机放在羽绒服口袋里的空档，伸手握住了她的右手，用力握了握，说：“真的，自从你入职以后，我对我的职业生涯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那就好啊，说明我的工作是有价值的，谢谢你对我的肯定。我相信我们在工作上一定会配合得很好，”李明瑶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师傅，谢谢您，就在这条路附近靠边停吧，我快到家了。”
　　说罢，李明瑶打开车门，所幸晚间路上车少，她迅速从汽车左边绕到右边的人行道，但她没想到的是，李新峰在她绕过来的时候也开门下车了，他用力地保住了李明瑶，留下了一句让李明瑶失眠一整夜的话：“瑶瑶姐，我没有勉强你做什么，但你应该勇敢一点儿，面对真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