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小玫瑰》莱茵河畔的妮菲提提

25、【道歉】

　　当晚，张正就得到消息，他给李明瑶打了一个电话：“明瑶，新峰还年轻，确实没被这么多人当众怼过，情绪不稳定，你不要和他计较，明天还是按时来上班吧，你的文案写得那么好，你辞职了，我上哪儿找替你的人啊？”
　　李明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沉默了一会，才说：“张总，我谢谢您对我的赏识，其实，作为一名老记者，这份工作并不太适合我，就像我面试的时候跟您说的，我确实很想得到一份收入可观的工作。在咱们公司这一年多，钱上您确实没亏待过我，可伺候这么一个祖宗，我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明瑶，有的时候你作为记者，眼光很独到，我们的宣发工作就需要真正有专业功底的人来做，要不以后我就不让你出外勤，你就在办公室里做文案，给宣发定调，行不行？”
　　“张总，我觉得李新峰确实是个有实力的演员，但他真的，上次冷不丁叫我和他来一个假的姐弟恋，这次又是没头没脑训我不帮他说古诗词，我干的是宣发，不是老妈子。”
　　“要不这样吧，最近你也挺累的，我给你先放一周的带薪假，没什么打紧的，下周你先不用来公司了，你先好好休息休息，你也确实挺累的。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谈？明瑶，我觉得你现在在气头上，别做出以后可能后悔的决定。好不好？”
　　李明瑶又沉默了一阵，在张正叫了几次“明瑶？”之后，她才答应了。
　　不过，挂上电话，李明瑶就打开电脑，一边写辞职信，一遍又开始刷求职网站。打心底里，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想留在璀璨娱乐工作了。
　　星期日上午，李明瑶带着女儿去逛了旧货市场，两个人在地摊前挑挑拣拣，刘琚晴看上了一条金太阳珠的手串，李明瑶和摊主砍了半天的价，最后也没达到理想的价位，母女俩失望地走了。
　　为了补偿晴晴，李明瑶在另外一个摊子上，给她买了一枚银质雕花硬币和一支水晶文昌笔，都是传说中有助于学业的“神器”。
　　看着妈妈如此神神叨叨地挑选物件儿，刘琚晴有些好笑，她知道，妈妈丢了工作，想散散心，平时遇到这样的情况，她肯定会调侃妈妈几句“太迷信，神经兮兮”，但这一次，她有些不忍。
　　逛着逛着，就到了午饭时间，母女俩在附近的火锅店大快朵颐后，才坐上了回家的地铁。也许是心情不错，快到家门口时，李明瑶又买了两杯奶茶，母女俩边走边换着喝对方的奶茶。
　　快到家了，李明瑶发现楼门口站着一个瘦高的身影，还捧着一束橘黄色的非洲菊。
　　“哇塞！妈妈，这就是你们公司那个大明星吧？”刘琚晴看着来人，“看来，你辞职的事儿，泡汤啦。”
　　“别闹，你先回家吧，一会别忘了帮奶奶洗菜。”李明瑶边说边把两人买的东西塞到女儿手里，然后用听不出语气的声音说：“小区西门旁边有个茶楼，二楼茉莉厅比较安静，你先去吧，我一刻钟后到。”
　　李新峰也没有说话，点点头向马路对面走去。
　　李明瑶在小区里转了转，确定没有“盯梢”的娱记后，才缓缓踱步上了茶楼。
　　进了茶室，李新峰站起来，拿起非洲菊递到李明瑶面前。
　　李明瑶挑了一下眉，接过花，说了句：“不错啊，你这个理科生，竟然知道非洲菊的花语是向朋友道歉。”
　　“嗨，花店老板告诉我的，”李新峰笑笑，“我确实应该向你好好地道个歉，诗词社的事，是我太冲动了，瑶瑶姐，对不起，我不该冲你乱发脾气。”
　　“我理解，毕竟你是个天之骄子，被一群人那么说，确实心情不好，容易冲动。我不会放在心上。你放心，我辞职，其实和你关系不大，我只是觉得……”
　　“我还有一件事要向你道歉，”李新峰又一次打断她，“其实，我和冷冷，确实互相有过好感，所以我们拍对手戏的时候，我很难进入状态，正哥看我NG太多次被导演嫌弃，才叫我请教你的，我当时也是着急得糊涂了，才口不择言的，我没有冒犯瑶瑶姐的意思，还请你原谅。”
　　“这件事我也有些冲动了，我想了一下，我是你的宣发，和你只是工作关系，不应该拿你的私事出来说，毕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太冷静。也请李大腕儿海涵吧。”李明瑶对着他扯了扯嘴角，算是释放出了谅解的信号。
　　“哎，当时我只有23岁，刚刚从广告模特转型成演员，拍摄巧克力广告，又是带有爱情故事的，你懂的，冷冷看着很高冷，其实也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她拿过影后奖，给了我不少演戏方面的执导。其实，我们俩，是我先表白的，就像你的小说里写的那样，总是弟弟先动心。可惜，正哥知道以后就劝我，我正在事业上升期，谈姐弟恋一定会被人说吃软饭，你懂的，情况就是这么残忍，最后，还是她先提出以后别联系了。我觉得很对不起她。”李新峰说着说着，竟然眼眶有点红了。
　　李明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得感慨：“可能这就是成名的代价吧。”
　　“瑶瑶姐，我觉得你给了我好多指导，你的学识也是公司里最令我佩服的，如果是我对你态度不好，冒犯了你，我向你道歉，我可以帮你去跟公司谈谈，给你加薪，你别辞职了行吗？”
　　“我……”李明瑶刚端起茶杯想喝口水，被这么一说，感觉有些尴尬，她放下水杯，“其实我觉得我不太适合给明星做宣发，这真的不是你的问题。可能我做记者习惯了，我通常都是那个提问的人，现在，我却变成了帮你回答的人，这让我很不适应，你明白吗？”
　　“可是，你做得很好啊，无论是你写的文案，还是给宣发定的调子，其他同事很难有这样的角度。我记得你来公司的时候不就说了嘛，你想多赚些钱，我可以帮你跟公司申请加薪啊，你觉得怎么样？”
　　李明瑶觉得有些为难，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定要辞职，但她就是不想再看见李新峰，再每天一打开电脑就是不停地刷李新峰的各种消息，不停地帮他参谋话题、拍照片、编辑文案。
　　“而且，除了这个《李白传》，我还在接洽一部好莱坞的戏，我有可能会去美国客串，你也能在英语上多帮帮我，顺便我们还可以拓宽一下海外市场，留下吧，瑶瑶姐。”
　　李明瑶突然觉得很累，她仿佛用光了全部的力气，看着这个面容急切的年轻人，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李新峰的这个表情，和躺在病床上拉着她的手、想要继续和她保持联系的郝硕很像。
　　她赶紧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很荒唐，“我比他大18岁，都能当他妈妈了。”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李明瑶低头不语。沉默良久，她才抬起头，发现李新峰正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她觉得有些尴尬，赶紧垂下眼帘，盯着李新峰瘦长如竹节般的手，缓缓道：“再让我想一想吧，张总不是给我放了一个礼拜的假么，我最近确实有点累，先休息一阵子，看看能不能恢复，然后再说吧。”
　　李明瑶站起身，直视着李新峰：“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别让娱记发现你，我也有点事，先走了。”说完，李明瑶也不等他的反应，径直走向楼梯，下楼准备回家。
　　等到了茶室门口，她刚要推门出去，那束橘色的非洲菊突然从她身后窜出来，足足高了她一个头的李新峰开口了：“既然接受了我的道歉，怎么不把花拿走呢？”
　　然后，他先推开门，离开了茶室，李明瑶捧着那束有些打蔫的非洲菊，心情一点也没有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