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小玫瑰》莱茵河畔的妮菲提提

15、【含蓄的表白】

　　李明瑶和宣发团队回到北京时，刘琚晴的暑假已经过半了。
　　眼看自己银行卡上的数字直线上升，李明瑶突然有了一种成就感。趁着开学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她迅速向张正请了一周的假，带着孩子办理好签证，坐上了飞往巴黎的航班。
　　从戴高乐机场出来，早已定居在巴黎13区的霍丽来接母女俩。
　　霍丽是刘轶辉的同学，也是李明瑶的网友，她可以算是两人之间的“红娘”。自从刘轶辉走了以后，远在巴黎的霍丽曾专程飞往北京，她总能记起刘轶辉和她说起过，李明瑶是一个外刚内柔的人，对她有一种保护欲。所以，在知道噩耗之后，霍丽专程来送刘轶辉最后一程，还在刘轶辉家里住了足足一个月，生怕李明瑶想不开。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李明瑶并没有刘轶辉想象的那么脆弱，虽然她那段时间非常消沉，但她对刘琚晴的照顾却一丝一毫都没疏忽，对刘轶辉的父母也非常尽心，最后，霍丽像是个完成心愿的“大姑姐”一样，登上了返程的飞机。
　　突然接到李明瑶带着晴晴来巴黎的消息，霍丽兴奋得一夜没睡。下午，接到母女二人、在自家客房安顿好她们的行李后，就急着带两人来到塞纳河边，登上了游船。
　　“霍阿姨，马上就要天黑了，您带着我们坐船干嘛啊？”刘琚晴不明就里地看着风风火火的霍丽。
　　“这就要问你妈妈了，她可是资深巴黎控呢！”霍丽向李明瑶挤挤眼睛。
　　“你看，埃菲尔铁塔每逢傍晚，就会开始闪烁灯光，只有在黄昏的这一刻才能看到仅有五分钟的闪光铁塔。”正说着，刘琚晴眼睛都直了，拿起手机对着埃菲尔铁塔就是一顿拍摄。
　　这是在刘轶辉离世后，李明瑶第一次重返两人相识相爱的城市，她的心又是一阵抽痛。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也拍了一张闪光的铁塔，发到了朋友圈，配了一段文字：“20年前，我为了这五分钟，付出了辛勤的汗水，20年后，同样为这五分钟……”
　　发完以后，李明瑶就后悔了。已经很久没发过朋友圈的她，并不想卖惨博同情，她也知道自己早该放下过去，努力拥抱未来。所以，等到三人从塞纳河游船上下来以后，她决定把这段小视频删掉，但她清晰地看到，“金丝猴”、张正还有李新峰都给她点赞了。她觉得有点尴尬，把小视频删掉并关掉了手机。
　　接下来的几天，李明瑶用早已久疏战阵的磕巴法语，带着刘琚晴在巴黎四处逛，由于时间仓促，她们虽然到卢浮宫、凡尔赛宫斗打了卡，却是跑马观花式的游览，并不尽兴。直到回北京的飞机上，刘琚晴还意犹未尽地对李明瑶说：“妈妈，我记得爸爸说，你和他刚认识的时候，特别喜欢在巴黎的各大免费博物馆里转悠，像什么小宫殿啦，什么大仲马故居啦，罗丹雕塑园啦，浪漫之屋啦，你都去过，是不是啊？”
　　“是啊，这次我没有计划好，如果有时间，下次我们麻烦霍丽阿姨，帮咱们在巴黎月租一间房，慢慢逛一逛，好不好？”李明瑶笑笑。
　　刘琚晴神色突然轻松了一些，李明瑶看着女儿的表情变化，心里明白，她是担心提起爸爸，自己心里难受，所以才用比较轻松点话题来安慰自己。女儿的懂事让她感动，也让她愧疚。她总觉得，女儿不该在这么小的年纪，就经历这么巨大的痛苦。可是，这又是谁能选择的呢？就像在她4岁就离家出走的父亲，给了她和王淑英什么选择呢？
　　回到北京，李明瑶带着从巴黎买回来的各种纪念品，分发给办公室里的同事，李新峰接过她递过来的马卡龙点心盒时，却颇有些嗔怪地说：“瑶瑶姐，你去巴黎也没跟我们提前打招呼啊，卫星厨具那边卖得挺好的，他们还说要请我去德国总部参观呢，本来还说请你当导游去德国玩一圈呢。”
　　李明瑶只当是他说的是客套话，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晚上下班时，郝硕意外地捧着一束“蓝色妖姬”，出现在璀璨娱乐的楼下。
　　李明瑶出来时，就看到郝硕了，她心里除了觉得很丢人以外，竟毫无惊喜的感觉。
　　她暗自庆幸，张正和李新峰在今天中午就离开公司，去给《会更好的明天》配音了，使她还不至于在自己的雇主面前丢太多脸。
　　但当郝硕把花递到她手里时，李明瑶还是稍微感动了一下。这捧迟到了20多年的花，还是送到了自己的手里，可旋即她就惊出一身冷汗，她的心境，怎么与20多年前竟如此相似？到底是尴尬？惊喜？还是窘迫？她说不清楚。
　　看着李明瑶的愣神，郝硕也有点尴尬，毕竟娱乐公司的员工里，年轻人占大多数，他和李明瑶这种40多岁还在玩儿浪漫的“老年人”，实属异类。
　　坐在郝硕的车里，李明瑶开始发愣。
　　当初，从欧洲毕业回到北京打拼时，她和刘轶辉身上都没什么钱，在一个寒冷的冬日，他们在街边吃了拉面后，刘轶辉送她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个小花店，当时的刘轶辉身上就只有5块钱了，可他让李明瑶等一等，他自己跑进花店，不知道和老板说了什么，最后笑嘻嘻地递给她一朵开得正艳的红玫瑰。
　　李明瑶把那朵花放在卧室的窗台上，每天都给花换水，还往水里加了一片维生素C，希望它能多坚持几天。两周后，还是王淑英提醒她，花瓣都已经枯黄得像纸一样了，她才依依不舍地把它扔掉。
　　可是现在，看着这一捧蓝色的玫瑰花，李明瑶开口的第一句却是：“这花挺贵的，你太破费了。”
　　郝硕如何看不出来李明瑶兴趣不高，他挠挠头，更像一只金丝猴了，咧嘴笑着说：“我这人其实也不懂浪漫，还是赵晓芸说，今天是七夕节，该给你准备点儿礼物。”
　　“我觉得你前妻挺大气的，”李明瑶由衷地说，“如果是我，我可能都不会这么坦然地面对前夫追求别的女的。”
　　“可能是真的没爱过吧，再说了，她现在和男朋友也挺好的，你放心吧，她不会找你打架的。”郝硕并不着急开车，而是紧紧地盯着李明瑶。
　　又是一阵沉默，李明瑶内心翻滚，在璀璨娱乐工作快一年了，她写了无数文案，有抒发爱情感悟的，也有帮自家艺人澄清绯闻的，可她现在却词穷了，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才能既有效地拒绝郝硕的爱意，又不至于让他情绪失落太多。
　　“当当当”，李明瑶这一侧的车窗玻璃被一根纤长瘦弱的手指敲响，她吓了一大跳，赶紧按下车窗，才发现是李新峰站在车外，冲她打招呼：“呦，瑶瑶姐，男朋友接你下班啊？”
　　“哎呀，李大腕儿，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来了。”李明瑶的脸突然红了一下。
　　“嗨，你好，上次我们是不是在私人博物馆见过？”李新峰自来熟地和郝硕打招呼。
　　“你好你好，我儿子是你的粉丝，我能不能跟你合个影啊？明瑶，来，快给我俩拍个合照。”郝硕也不客气，直接跳下车，把手机递给李明瑶。
　　李明瑶赶紧把“蓝色妖姬”放在车的后座上，接过郝硕的手机，帮两位男士拍了合影。这时，李明瑶才发现，其实郝硕个头也不矮，和身高188的李新峰站在一起，郝硕的头顶能够到李新峰的鼻子，只不过，与常年健身、身材健康的李新峰相比，“金丝猴”郝硕显得过于单薄了。
　　拍完照，李明瑶礼貌地和李新峰挥了挥手，郝硕也回到车里。随后，两人找了个馆子，随便吃了点东西，郝硕又开车把李明瑶送回了家。
　　到达目的地，李明瑶对郝硕说了声“拜拜”，就解开安全带准备进楼。
　　“明瑶，”郝硕在后面叫住她，“花忘拿了吧？”郝硕边说，边打开后车门，把花往李明瑶怀里塞。
　　李明瑶下意识地接过来花，还是没有说话，郝硕看出她的犹豫，认真地对她说：“我知道，你现在心情还没有恢复，我又不赶时间，再说了，我送你的也不是红玫瑰，是蓝色的，你自己拿着玩儿也行啊，你别冷冰冰的连个机会都不给我行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明瑶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只说了一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下回别这么破费了。”
　　“哎，你们公司那个大明星，不会是看上你了吧？怎么我都碰上他两次了？”郝硕有点危机感了。
　　“哎呦，人家比我小18岁，能当我儿子了。人家就是人品好，对底下员工态度好，你在我公司晃悠，遇到大明星不是正常的么？”
　　“其实，你是真的不知道你自己究竟有多好。”郝硕又直勾勾地盯着李明瑶。
　　“嗨，我先回去了，明天还得上班呢。”李明瑶又有点尴尬。
　　回到家，李明瑶发现手机多了一条信息，是李新峰发来的：“瑶瑶姐，这就是你想把天聊死的那位？你俩还挺般配的啊。”
　　李明瑶本想给他回一条“你一小孩儿知道什么啊”，又觉得话有点冒犯，就只回了个笑哭的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