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小玫瑰》莱茵河畔的妮菲提提

11、【是祸躲不过】

　　过了几天，随着卫星厨具代言的推进，李明瑶作为宣发组的成员，还是和李新峰碰面了。
　　厨具那边给出了具体的要求，官宣视频、脚本、文案、口播乃至动图、第一视角的Vlog、线下活动等一系列的工作，宣发组几个人闷在璀璨娱乐的办公室里，用了三天的时间，和直脑筋的德国人一项一项沟通、修改，直到双方聘请的翻译都汗流浃背、快撑不住了。
　　由于张正事先和同事们对好了“口供”，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透露李明瑶懂德语，而李明瑶自己也始终只说中文，坚决不抢翻译的活儿。
　　最后一天，当所有工作都对接得差不多了，刚刚从片场赶来、还没来得及卸妆的李新峰出现在办公室里，宣布今晚邀请中德双方工作人员到一家西餐厅吃自助餐。
　　离开了严肃的办公环境，双方人员都有些放松下来，大家都用英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李明瑶坐在距离德方人员和李新峰都很远的角落位置，默默吃饭。
　　等她起身去接啤酒时，突然发现自己水平视线的右边多了一个穿着精致西装的肩膀。
　　她暗暗叹了口气，只有身高188的李新峰，才能让身高170的自己看不到表情。
　　“瑶瑶姐，吃饱了吗？”李新峰率先开口。
　　李明瑶虽然心里一阵尴尬，但面色不改，职业假笑般扯了扯嘴角：“嗯，吃饱了，今天李大腕儿破费了哈。”
　　听到“李大腕儿”这个称呼，李新峰不由得笑起来：“呦？您不管我叫‘小明星’啦？”
　　“我其实一直想跟你解释，就没找到机会，首先，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其次，我当时就想把天儿聊死，赶紧回家，真不是针对李大腕儿，请原谅。”李明瑶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赶紧冲着他微微低了一下头。
　　“其实，你脖子挺长的哎，怎么说的来着？哦，天鹅颈，你干嘛老低着头啊？”李新峰并没有接话，反而夸起李明瑶来。
　　“啊，谢谢哈，我多注意，向李大腕儿学习，身姿挺拔。”李明瑶说着，又点了点头，赶紧把接满了可乐的杯子拿在手里，往座位上走。
　　李新峰并没有跟过来继续说什么，李明瑶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李新峰发来了新的消息：“明天上午邀请你参观我的工作室。”随着消息还有一个定位信息。
　　李明瑶暗暗叫苦，根据她认识的娱乐圈同行描述，很多艺人都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人前展现出一副亲民的姿态，背后对助理那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完了，明天一定会很倒霉，李明瑶心想，不过，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李新峰抛给她的工作太多，她就辞职。
　　第二天，李明瑶来到李新峰的工作室，却意外地发现，室内只有他一人，生活助理以及各行业的指导老师都不在，于是，她赶紧熟练地掏出电脑、接上电源，公事公办地问：“李大腕儿，你这wifi密码多少？需要写什么类型的文案？”
　　李新峰看着她的动作，觉得一阵好笑，他指向工作室的吧台，示意她坐下，然后递给她一个青绿色的小瓶子：“记得吧？上次说请你喝豆汁。”
　　李明瑶伸手接过来，发现瓶子是温热的，不禁诧异地问：“老崇文豆汁店的？”
　　“瑶瑶姐还挺识货，这儿有咸菜和焦圈儿，自取啊。”
　　“谢谢。”李明瑶拧开瓶盖，直接喝了下去。她平时饮食很清淡，喝豆汁不喜欢吃咸菜和油炸食品，所以，她的举动，让李新峰很惊讶：“我现在很少能见到喜欢‘白嘴儿’喝豆汁的人了。”
　　“嗨，个人习惯不同罢了，”李明瑶很快地将那一小瓶干掉，“你请我来你的工作室，到底是给我安排了什么工作？”
　　“哎，怎么你们老年人比我们还直接啊？”李明瑶听到李新峰管她叫“老年人”，不禁瞪大了眼睛，但一想到自己之前“小明星”的调侃得罪过他，也不好意思回嘴，只能又把头低了下去，没有开口。
　　“哎，我说了，你老低着头，对你的天鹅颈不好，”李新峰接着说，“其实，我是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的，在公司里不好意思说，所以到工作室里来，比较自由。”
　　不等李明瑶开口，他就接着说：“瑶瑶姐我入行也有几年了，也一直在努力拍戏。你知道，咱们公司也是一个全能型的娱乐公司，除了影视剧，也有一些偶像练习生，但我唱歌很业余，小时候也没学过声乐，网上还有人黑我，说我唱歌太拉，管我叫‘新瓮公子’，就是瓮声瓮气的那个瓮。”
　　李明瑶听到这个说法，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很快意识到这样不妥，于是又赶紧收敛笑容，本能地低了低头，但她又意识到李新峰刚刚提醒她别低头，她又把头抬起来，说：“你是想让我教你唱歌吗？我是文案啊，我也不是声乐老师啊。”
　　“瑶瑶姐谦虚了。上次咱们公司去KTV搞团建，我觉得你唱得挺好的。我请你来，其实就是想请教你一下，为什么你的发音可以控制得很得体？你看我唱歌，声音大小什么的，好像都自己控制不了，咱公司其他人唱歌，我觉得都没有达到我想要的那种效果，我觉得你的水平可以。”
　　“我？咱们公司不是有声乐老师吗？你没有学一学吗？”李明瑶还是不太习惯被夸，听到别人赞美自己，她的耳朵就有点红。
　　“我觉得咱们公司的声乐老师，重视的点，不是我想要的，”说着，李新峰也开了一罐豆汁，喝了一口，“他们对唱歌的音准和音量，以及唱歌时的动作，音量什么的，都给了我一些培训建议，但我觉得还是不够。你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发音的吗？”
　　李明瑶想了想，才很有把握地说：“我小时候在合唱团里担任女低音，我记得老师当时就说过，要用丹田发声，也就是你核心肌肉群在用力辅助发生，而不是单靠嗓子去发音，我给你举个例子吧。”
　　李明瑶只唱了两句，她示范了只用嗓子和利用腹部控制音量的发声，果然有着显著的区别。
　　李新峰听着，若有所思，过了一会，他又问：“那我怎么才能练好用丹田发声啊？”
　　“我觉得你每天早晨起来，可以试试拿手机练练声。现在网上不是有很多连声的音频么，你跟着听，边听边模仿着唱，另外，我觉得你可以想象一下，唱歌时稍微憋一点点气，不是那种一泻千里地把声音都发出来。我觉得，有个十天半个月的，你就能掌握点门道了。”
　　“行，我试试，”李新峰说，“其实，瑶瑶姐，你长得挺年轻的，一点也不像四张儿的人，反而像三张儿出头的。”
　　“哎，谢谢李大腕儿啊，你北京话说得也挺对味儿的，虽然你是在包邮区长大的。”李明瑶耳朵更红了。
　　“其实，我之前说的崇文奶奶，不是我的亲奶奶。我亲奶奶在我最小的姑姑三岁时就去世了，我爷爷为了照顾家庭和崇文奶奶再婚，她对我们都特别好，跟亲的一样。后来，她去世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她是我爷爷的初恋。这是我们家一段非常凄美的爱情故事，我总想着，如果有一天，我能把这段故事搬上电视，那就好了，可惜，我都出道好几年了，还总是在‘霸总’剧里来回转。”李新峰说着，有点像赌气一样，把喝空了的豆汁瓶子使劲扔进垃圾桶。
　　“你看过《威尔逊夫人》吗？”李明瑶问他。
　　“美国电影吗？没听说过。”
　　“英国的单行剧，”李明瑶也把空瓶子仍在垃圾桶里，“女主角罗斯·威尔逊自掏腰包，把她爷爷奶奶在二战时期的爱情故事写成剧本，自编自导，还自己出演奶奶，以此来纪念这位伟大的女性。”
　　“有机会真应该看看。”李新峰睁大了眼睛。
　　“嗯，等你有时间吧，我可以帮你找找这部剧。不过，你现在挺忙的，等你杀青了再看吧。”
　　“我一定会看的，谢谢瑶瑶姐啊，”李新峰又说，“你知道，正哥在我帮我谈杜甫这个角色，上次你说，我给岳立辰做二番其实是个转型的好机会，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不过，你也知道，我是个理科男，大家都对我一方面有着所谓的‘高智商’彩虹屁，另一方面又总是对我的演技没信心。你是学文科的，能不能给我一些建议？”
　　“我记得我刚入行时，我的主编对我说，她对我的思路、描述、文笔、措辞等都没什么意见，但唯独我太啰嗦，写的稿子太长，不好看。所以，主编建议我平时多读一读古文。于是，我买了唐诗宋词鉴赏类的书籍来看，确实对我帮助很多。我觉得，你也应该多看看这些书，尤其是，杜甫是唐朝中期的诗人，现在好多电视剧不顾事实，恨不得把宋朝的诗词都搬到唐朝来，太奇葩了。另外，我觉得你也可以看看诗经，汉乐府这样的书，杜甫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
　　“那你有什么书可以推荐吗？”李新峰来了兴趣。
　　李明瑶打开自己的手机，把自己以前购物的清单翻出来，给他看了。
　　聊着聊着，就临近中午了。李明瑶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对李新峰说：“我先回公司了，听说今天中午食堂有鸡腿吃。”
　　李新峰亦不挽留，起身把她送到工作室门口。在关上门之前，李新峰突然冒出一句：“别小看小明星，也有高学历哦。”
　　李明瑶对着关上的门无奈地笑笑，嘴里嘀咕着“小孩儿还挺记仇”。
　　李新峰其实隔着门听见了李明瑶说“小孩儿”，但他没有再开门反唇相讥，李明瑶只当是他没听见，转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