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非空》白横江

1、第一次死亡

　　夏复像往常一下，仔细的刷干净牙齿，又随意的抹了几把脸，就想要离开洗漱间。不过想到昨天刚刚新鲜出炉的男朋友，他觉得不能这样邋遢，又返回去拿起那瓶几乎没用过的大宝洗面奶，挤出来一些，仔仔细细的把脸洗了一遍。看着镜子里发梢打湿的大帅哥，他一边夸赞着自己，一边想着寻哥肯定会喜欢的。
　　穿好昨天晚上就搭配好的衣服，他觉得自己肯定更能虏获寻哥的心。虽然也就是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的工装裤，但上面的图案可是他精心挑选的呢，在他一众花不溜秋的衣服里，能找到了这件在心口印着love的白T恤，废了他不少力气。既能隐晦的表达他有对象的喜悦，又能充分展现他的帅气，让寻哥对他越来越喜欢。
　　越想，夏复就越高兴，脸上也挂满了笑。
　　不过拿起手机看了看，他有点奇怪寻哥怎么还没有回复他的早安问候，寻哥假期都是七点起床，而他八点起的，以前都会给他秒回的呀？
　　不过夏复也没多想，觉得寻哥大概是有事没看手机吧，或者今天起的比他要晚?毕竟昨天生日喝了点酒，也许还在睡嘛。他可是刚刚才成为寻哥的对象，太过黏人也不太好。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给人发了个猫猫探头的表情包。
　　走到客厅，夏家爸妈正在看新闻，似乎是早间新闻的重播，夏复一边向餐桌走去，一边不感兴趣的想着。
　　拿起老妈准备的三明治，夏复一边啃着，一边继续等待着寻哥的消息，想着要让寻哥补偿他，嘻嘻。
　　“哒”，三明治从手上掉了下来。
　　夏复死死盯着电视屏幕，死死，死死，死死盯着。
　　他好像在上面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他非常熟悉，昨天刚见过，正在等回信，甚至过会要一起出门玩乐的人。
　　他又垂下了眼，拿起手机，给那个人发信息。
　　寻哥，在不？
　　寻哥?
　　寻哥?寻哥，你在干嘛？
　　已取消。
　　已取消。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寻哥?
　　寻哥?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已取消。
　　已取消。
　　……
　　夏爸夏妈被儿子的动静吵到，奇怪的看过去，看见的却是满脸的泪。
　　“怎么了，儿子?儿子，别哭啊，怎么了?告诉爸妈……”
　　他们的儿子向来自信满满，不服输，不低头，更不会在他们面前哭。
　　夏复却什么也听不到，根本不回应，只是徒劳无功地想联系那个也许，或者说一定联系不上的人。
　　“喂?”终于接通了！
　　夏复看了眼手机，却发现并不是那个人的号码，但又的的确确算是那个人的联络方式。
　　电话那边传来的女声疲惫、衰老，和他以前听到的截然不同，虽然仍然那么温柔，而这似乎昭示着一些显而易见，他却根本不愿相信的事实。
　　“您好，是陈阿姨吗？我是夏复，我找寻哥，寻哥在吗？我们约好了出去玩的，他怎么没回我消息啊？”夏复勉强的干笑了一下，声音飘飘忽忽的。
　　“小夏啊，”女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你要来见小寻最后一面吗？他现在还在医院，警察……刚刚来过，我给你发地址。”声音还是那么温柔，说出来的话却那么残酷，像一把尖刀，刺向了一个人。
　　“啪”，是手机掉落的声音，夏复慌慌张张的，捡了好几次捡不起来，徒劳地蹲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好在对面也不需要回应，沉默地挂了电话，沉默地最后看看那个她这辈子最爱的人。
　　夏复呆呆的，只是哭着。夏爸夏妈在寂静中又听到了新闻播报声，年仅19岁的白某某上面那个小孩昨日凌晨不幸中刀身亡，转过头去看，恍惚发现，这个没了的小伙子，咋和儿子要好的那个小伙子，那么像啊。
　　沉默蔓延在整间屋子，年长者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说什么，他们是记得两个孩子有多好的；年轻人在那哭着，脑子里有东西吗？一片空白。心脏很疼很疼，灵魂和□□分离了一样。
　　是谁在哭呀？夏复想着。
　　他突然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他慢吞吞地换鞋，还是那双他昨天特意配好的鞋，他好像不是他了。他只是慢吞吞地说:“爸，妈，我去找寻哥了，晚点回来。”
　　没有人会拦住这个面色苍白的人的，夏家父母看着儿子离开。他们想要跟着，却没有跟着。这不是他们想让儿子学会的成人第一课，但这堂课却降临在了儿子身上。
　　夏复在路上奔跑，他也许想了些什么，也许什么也没想，他只是跑着，好像漫无目的，但看见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目标终点。
　　也幸好，他的漫无目的的奔跑，所到达的地方刚刚好是那个他其实不愿面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