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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苍苍横翠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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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天天后最擅长什么?慕容楚楚有话说:最擅长抱大腿!
巫舞果然跳不得,她一跳跳得昏沉沉不知所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隔间内,也就是所谓碧纱橱,旁边小儿咯咯咯笑个不停,她一听就知道是宝宝,伸头一看果然。只见宝宝睡在一个摇篮里,金作底来玉为栏,底下丝绒都闪闪亮不似凡物,两个侍女一个拨了小鼓逗他,另一个低低骂熊女好不要脸,啥都能豁出去,竟然腆脸说让夫人做一个蛮族孤儿的干娘。非但如此,她还一打一个准,明知道夫人数十年来无所出,向来喜欢孩童,更何况是个男婴!
是以阶下囚变成了座上客,关城孤儿变成了城主府小主子。这个侍女发誓一定是熊女听说了青云子道长准备拿孩子炼丹,索性来个釜底抽薪,这下子,青云子道长也得罪了。人家是贵客,受不得气,带着俩个道童就走。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头,青云子道长死在路上,听说连同两个道童,那是连骨灰都没有留下一撮!
阿弥陀佛啊,楚楚听了心里明白,那是天后的魂火,打家劫舍必备灵火!不过,要拿宝宝炼丹,青云子,您死得好!
侍女絮絮叨叨,“狐媚”、“妖精”骂个不停,让她听懂了天后这几天真做了好几件投机取巧的事。
第一,但凡是城主的姬妾,本来首先肯定要去承欢,不要说好处肯定是大大的有,更不要说季瓜金霖对着熊女那是垂涎三尺,眼巴巴等着。这熊女竟然表示坚决不去,宁可侍奉闾丘于薇做个婢女,也绝不做姬妾之流。摔!也只有夫人这样单纯的人会相信这话,金刚熊族盛产小三,否则何必年年在选美大赛上卖弄风骚?这招连侍女都知道,叫做欲擒故纵!
楚楚表示,要碧云天的天后做人姬妾,这比踩个脚印生个孩子难多了!
第二,她好不要脸地公然纠缠夫人,说什么自愿侍奉夫人,抢着替夫人值夜,最后赖在夫人这里,愣是不肯走。夫人被她纠缠得没办法,只好把她放进了从来不住人的碧纱橱。要知道夫人素来喜静,晚上从来不唤人梳洗的。她一定吃准了这里好偷懒,迫不及待要占下位置来。
楚楚表示真是太机智了,这能离开吗?万一被那冬瓜一口吞了呢?
最后侍女无比愤慨地表示,作为姬妾或者婢女,在城主府里拿了城主的钱养男人,她是头一份!养一个不算稀奇,她养四个!听说个个貌端体健,正所谓春兰秋菊那是各有擅长。她拉着夫人的袖子哭,什么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什么千里相随不忍相弃,什么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质子压在这里,叫她打东她不打西--------夫人一定是被吵晕了,才默许了这个匪夷所思的事情。结果是绯闻满天飞,冬瓜城主出门,都会有人问他熊家的男人比他还俊吗?
本来是个男人就受不了这个气,但是冬瓜十三不在这个范围内,小次关人人知道,城主府说话管用的,只有闾丘于薇。于是熊女欢快地蹦跶了几天,直至她上蹦下跳,竟然啃起夫人床头的一块搁脚的黝黑木头来,终于把自己作死了,不,是作晕了过去。哎,真是好多人巴不得她就这么晕死了!
这根木头,就是天后这次出击的目标,万年养魂木,可惜没人识货,只好放在床头搁搁脚。楚楚隐约觉得,正因为吞了这根木头,她才能脱窍击杀青云子。碧云天天后啊,真是名不虚传,就没见她做过吃亏的事,哦,除了在男色上,真不太懂得把持。
如今么,轮到慕容楚楚上场了。楚楚笑盈盈捧了头,哎呀一声,婉转醒来。立刻有人探头出来看她动静,并一路回禀:“夫人,玄夙姑娘醒了!”
铿锵脚步响起,一个沙哑得就像破风箱的声音从外而至,诧异道:“真醒了么?”一只刚硬有力,还带着厚厚茧子的手,一把拉开了碧绿的纱橱。
阳光骤然而来,打在面前挺拔高挑,甚至称得上英武雄伟的身躯上,楚楚呆了,这,是个女人?!
很高,目测有一米八以上。因为有些瘦弱,所以看起来倒不算十分的骇人,连带着也不能十分算熊腰虎背---------但相对的,随便往哪儿掐,也休想掐出个腰身来!
胸---------这有胸吗?再往上,脖子上没作任何遮挡,坦坦荡荡没有喉结。楚楚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看了,是真的,没这玩意儿!
难道说果然是个女人?楚楚有点瞠目结舌,这这这----------对着这骨架有型,肌肤粗糙,关节刚硬,动作潇洒,服饰也作男式打扮,面容更是英武到十分的女子,得要多少强大的内心,才能唤得出这声夫人来?
还是难道说,这城主的口味就有这独特?对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这个城主,是弯的?
楚楚被森森的恶意击中了,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侍女将白眼翻了又翻。
这些个蛮女,太会来事了呀,还真能给我们夫人拉仇恨呐。夫人您又不是头回见,至于现在还做出这么一副深情凝望的样子?夫人也真是的,知道她肯定要装傻充愣,就不能理会,应该好好审问这蛮女如何闯进内室,即便她眼神不好,拿起了根木头当鸡腿。
或则,下次,偶尔,犯事的时候,也摆出这么一副我很无辜我不知道我真激动---------就能啥事都没有了?
忽听那熊女叫了一声:“夫人,我对不起你!”从床上一跃而起,扑进了闾丘于薇的怀里。
正准备审视她表情的闾丘于薇:------------刚想推开她,忽觉怀中这副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以一种十分奇特的韵律,在她怀里滑了过去。只有身临其境,才能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说她的舞蹈乃至举止,暗合了道,简单说,就是她每一个动作,都是恰到好处,竟然没有让人有一丁点不舒服的感觉!
旁边的侍从都呆了,啊,这不科学啊,多少年来向我们夫人揩油的女人不是没有,但从来没人成功过啊,为什么这熊女就还能泡在夫人怀里?难道说,干这行就得胆肥皮厚放得开?没有这熊皮,就不要干这出头椽子活!看,她竟然还上手了!
楚楚是曾经有过这么一位高姐姐的,也难怪她不放心,因为天后决定以后怎么也要赖上这位城主夫人,最好能跟她同寝共枕。不为别的,这闾丘氏好东西实在多,都放在内室里,等闲拿不到啊,至少在碧纱橱,肯定是妄想!
但再是好东西,也不能牺牲闺誉啊。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看不准的事,已不是第一桩了!
腰下:没有!应该是吧,衣服忒多了几层,总不能真伸手进去摸罢,众目睽睽的,也太猥琐了点儿。
所以目标变得很明确了:胸口!楚楚毫不客气,拍向胸前两颗--------说真的,要这是副男人的躯体,真是不要太完美,手掌下结实有质感的肌理,都在提醒她这是多么流畅有劲道的肌肉,不必说,只有武道练到极致的人,才能拥有这样流线般的身躯。但很遗憾,作为女人,这身体有些可惜了,妥妥的那是太平公主啊!
闾丘于薇这下有点恼火了,将袖一甩,准备将这不识好歹的熊女推开,谁知她借力打力,像水波般一个飘摇荡漾,像是站不稳毫无意识,手掌抬起,抚过了闾丘于薇的咽喉。
这奇异的滑腻的肌肤,简直就像蛇一样游了过去--------
真是给脸不要脸!闾丘于薇勃然大怒,灵气一运,将她重重摔将出去,她向来以钢勇出名,兼之看了熊女的比武,知道也是个难得的武士,这一下当然是尽力施为,还留了后手,提防她爬起来跟自己对打。
千想万想,没有想到的是,不过这么一推,这个熊女,晕了!
闾丘于薇看着侍从敬佩又带点畏惧的眼神,再看一动都不动,额角甚至开始淌下血来的熊女,怎么看怎么都想替自己喊冤。她至于吗,要对付一个姬妾,用什么办法不行,还要当着众人的面,活生生把一个女人摔死?!天知道她就是用了平常的力气,要搁几天前,估计也只能跟这熊女对个拳罢。
难道果然是吃了根木头,把自己吃傻了,连力气也吃没了?!
话说这个熊女现在真不能死,她全身都是疑点,玄武部的使者已经在明里暗里敲打青云子的死不简单。但眼前,却分明是个柔若无骨的女人啊,抱起来轻得简直像只猫,头无力垂落下来,满头的青丝就搭在了她身上,飘飘荡荡,再看她入气少出气多的样子,简直能让人看得心都揪起来。
闾丘于薇从来不喜欢看女人柔弱的样子,但潜意思觉得,这个熊女当真不太难看,连昏过去都特别有范-----------
身后的侍女:这熊女真是太有本事了!好容易她摔了个大马哈,还能叫我们夫人亲手抱进房里去!要数手段,整个城主府,数她第一!看啊看啊,我们麻烦的日子就要开始了。
女人的直觉都是最灵的,熊女玄夙,从此就变成了城主府,一种不能言的忧伤---------
吃了多少灵药,喝掉无数灵膳,换来她病恹恹的一句:“夫人,我还是很晕,让我歇息罢---------”
歇息啊歇息,侍女都恨不能把她扯下来:明明是个女金刚,装什么病西施?你枕的是我们夫人的沉香枕,躺的是我们夫人的暖玉床,盖的是我们夫人的八宝嵌珍天丝被,就连擦口水的,那也是天碧纱,天碧纱你懂不懂?
说到这个,侍女们觉得这个熊女最大的本事,就是脸皮厚,她明明能毫不犹豫地砍下腾蛇族蛇女的首级,武力值那是杠杠的。此刻眼波流转,柔弱弱,娇滴滴缩在锦被下,简直能让她们都恨不能冲过去保卫她。我们夫人要有这本事,何至于城主府一月抬弎,一年抬上三四十,现在已经人满为患,姬妾都要比丫鬟多了好不好?
当然夫人现在这样也很不错,比如她们这些侍女,一直觉得夫人要比老爷英俊多了--------呸呸呸,她们才不承认她们倾慕夫人来着。不过说实在的,在小次关,爱慕夫人的女子,一直远远超过爱慕城主的,听说有不少姬妾,就是为了能够与夫人朝夕相对,才会嫁给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冬瓜城主!
比如现在,只听环佩叮咚,还有那特有的款款步伐,落在扶桑木阶,简直像山泉叮当,又像笛声欢快。侍女们都来了精神,好戏,即将开场!
小次关中论美人,尽出自城主府。这个季瓜金霖风流好色,但有一个强项:看美人的眼光从来没有差过。无论是自用,还是送人的姬妾,哪一个不是妙姿娇颜,妩媚动人?
姬妾之流,在整个白玉京,其实地位十分不堪,往往会被用作待客。好在冬瓜城主这点硬气,只要姬妾不肯,他也不会为了权势逼迫她们行不堪之事,反正整个白玉京都知道,冬瓜家的人不懂得送礼,送女人,更是不可能!
当然,也有力求上进的姬妾,用身体换了前程,从城主府出去的。冬瓜城主也不会不开心,实话说,只要他那英勇神武的夫人还替他守着家,美女算什么?走多少有多少!
眼下这个,就是公认的小次关中第一美,公玉蕙芷是也!
有诗云:边城有佳人,白玉作肤花为容,芷兰妆宝室,环佩作玎珰。说的就是这位佳人,喜带成组的佩玉,每次走动就像乐曲流淌。
与公玉蕙芷同样出名的,是她骄横的脾气。因为貌美,也因为得宠,她在城主府那是一呼百应,而且气量狭小,睚眦必报。她的种种事迹包括将一个得宠的姬妾在冬瓜城主面前活活打死,至于发落几个侍女更是家常便饭。她最喜欢对城主夫人的侍女挑三拣四,因为闾丘于薇对侍女那是出了名的宽宏,是以她没有一次得逞过。所以她是屡败屡战,果真做到生命不止,战斗不息了。
本来她来找闾丘于薇,侍女们即便知道结果无恙,也每次都觉得身体不适,但这会儿,所有人都知道,这次蕙芷夫人绝对是目标明确,估计连拐弯抹角都不会。
果然,只见她满面春风,在四个绿衣侍女的服侍下,向闾丘于薇翩然行礼。楚楚隔了珠帘居高临下,看这美女进得厅来,先喝了一声彩。只见她一身湖蓝的衣衫,上面用宝石嵌出了无数只彩蝶,衣服那是一个光彩熠熠,衬着她芙蓉一般的面容,果然是不可多得的佳人。但,行礼的时间是不是长了一点,难道是为了全方位展示她这件漂亮衣服?
不过,衣服真是好看!楚楚正看得目不转睛,只见美人朱唇一启,呀了声道:“姐姐,你也太好说话了,怎么让这等下贱胚子玷污了你的宝床?要是姐姐不方便出手,妹妹可以代劳啊。”便要迎将上来。
闾丘于薇挥了下手,早有侍女上来,像是搀扶,却是截了她到左侧椅上坐了,竟是连珠帘都没有让她迈入一步。再看那座椅的距离,楚楚懂了,搞半天,这个城主夫人分明有接触障碍,不喜欢跟人距离太近,大概刚才这个行礼的距离,是能接近她的最近距离。所以,才需要磨蹭那么久?
闾丘于薇并不答话,旁边却有个伶俐的侍女觑着她的脸色代答了:“夫人本是不愿,奈何刚才不小心伤了玄姑娘,医士说是伤了心脉,只有躺在着暖玉床上方才好些--------”
公玉蕙芷冷笑道:“这可是真巧了,姐姐,你不知道如今苦肉计不稀奇了,也就是你这样心怀慈悲的,方可---------”话还未完,已听闾丘于薇硬邦邦道:“还有事么?”举起了手中茶盏。
慕容楚楚见过不少正室与小妾相处的模式,就没见过像闾丘于薇这般威仪天成的。她这一变脸,非但刚才还伶牙俐齿的侍女立刻告罪跪行了出去,公玉蕙芷也连忙赔笑,柔柔道:“姐姐,我这不是担心你么?是小妹错了还不行么?”眼波流转,半是带嗔,半是含笑,微微含情,若是个男子在此,简直要立马迷翻。
门外只听一个爽朗的女声喝道:“蕙芷,你也太不懂事,别老拿这套对夫人,夫人是干大事的人,哪里有空跟你叽叽歪歪?”
步声铿锵,走进来一个高挑女郎,红衫银靴,一身劲装,配着她明朗端丽的面容,大方爽朗,活脱脱一个梁红玉。她来了室中,行礼之后,大大方方在右侧第一张椅子坐了,也不理噘着嘴不乐的公玉蕙芷,只问:“夫人这次准备什么时候领兵出征?叫卑下说,就让青龙城那帮小子跟神殿扯皮去罢,夫人还不若让城主向朱公请命征讨碧云天。听闻碧云天有七十二洞天,这次谁能打下哪个,就算谁的属国。如今城主身无立国之本,总是不妥。卑下无能,愿为夫人做了先锋,取它七八洞,做个城外之国!”
公玉蕙芷见闾丘于薇果然侧耳倾听,再不是刚才冷凝的模样,不觉气苦,哼道:“哟,就只有你安平锦秀懂得多呐?谁不知道老天后一死,碧云天好多人自立为王,不把如今的天后当根葱。那些城主,难道胳膊还没有你安平锦秀粗么?”
两人还待争执,闾丘于薇轻哼了声,两人立刻闭口,只用目光互相厮杀了好几个来回。慕容楚楚躲在内室,心想这碧云天天后得是有多么不招人待见呐,尸骨未寒,已经有人拥城自立了,不过,面对白玉京还誓死不降,这些人够有骨气!心里盼着这两个女人多说些,再说些,否则她真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懂啊。
她的希望注定落空,闾丘于薇端茶送客,侍女便立刻请客走人。刚才还是软红娇语,又变成清净一片。慕容楚楚迟迟不见闾丘于薇入内,知道这人讨厌跟人肢体接触,即便同是女子,心道这是好极!只盼天后早得其所,带着她大杀八方,返回碧云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