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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过年(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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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风还没消化完,苏忍又在另外一个地方打了一个圈,“这里是桐源最大宠物店,也是夫人小姐的聚集地,很多男人陪自己的太太过来后,会选择在这家咖啡店等待,差不多半小时到一小时。”
“那周末有带小孩出门的岂不是很不方便?”程风指着图纸疑惑地问出一句。
因为小孩子即没有耐心在宠物店等待,也不能喝咖啡。
苏忍点点头说:“小孩过去基本就只能在咖啡厅吃零食玩手机,这就是我的目的,你想办法弄几次促销活动。”
“促销?”程风疑惑地问道:“咖啡吗?”
苏忍摇头说:“不要咖啡,多搞些好看的小玩意把孩子引过来,把你会摆的那些水果拼盘也用上,特别小动物类型的,不用担心成本问题,盈亏不在考虑范围内,我需要吸引那些男性和他们太太的目光。”
一个会忙里抽空陪太太给宠物洗澡的成功男人,不论真心还是为了维护形象,鸡尾酒都会是最适合他们情调的地方,还是一个适合维持他们形象并且可以在此找到同类的地方。
程风有些无语,他听到现在只有一种感觉:“我是个既很废物又很重要的存在。”
“我们现在的模式是这样的,这边这一栋,七楼,一个地下室,地下室用来停车,一楼做服务大厅,二楼是普通酒吧,这里什么酒都可以有,什么人都可以进,三楼会员酒吧!只提供鸡尾酒,携带会员卡才能进去,四楼置放一些藏品供观赏和人情赠送,五楼开辟住宿供客人休息,六楼会议室,领导休息室,七楼员工宿舍,其中六楼跟七楼单独设置电梯,不与其他楼层电梯通用,杜绝顾客私自进入。”
苏忍边介绍边给图纸打个大大的圈,又在圈圈紧邻的边上给另一栋房子再划一个圈说:“这里给你设计,我只要求地下室分两部分,一部分做茶叶储藏室,一部分做实验室,明白吗?”
“明白。”程风点头又问道:“现在市中心商业区房子基本已经饱和,郑董怎么会有两套闲置楼盘说用就用?”
他其实更想问这两套房子干净不干净?
苏忍说:“不用担心,房子肯定没问题。”
他说着把图纸收起来坐到办公椅上说:“郑旭威的祖父是以房地产起家的暴发户,现在市中心的那些写字楼,有一半都是他家的。”
程风闻言诧异地扭头看一眼窗外,市中心上百幢高楼大厦林立在他眼前,是其他地方的楼房够不着的高度。
他家可真有钱,程风这样想。
苏忍接着说:“郑老董事长虽然没读过书,但确实有经商天赋,八十年代抢在风口盘下很多房地产,这就导致他老人家一直觉得,儿子读不读书并不重要,商业嗅觉敏锐更关键。”
程风嗤笑一声说:“那他可是捡芝麻丢西瓜了,我看郑董事长这些年吃不少没文化的亏呢!”
苏忍点头说:“确实如此,郑颂航没有遗传他父亲的天赋,文化水平又低,商业圈的精英私底下叫他暴发户,真正交心的其实没几个,他工作上人脉虽然多但太刚愎自用,很难接受年轻人的发展思路,所以很多生意止步不前。”
程风思索一下说:“威恒集团是不是没有线上店铺?”
苏忍说:“没有,他不搞这些。”他说完指了指图纸上的两栋楼盘说:“咱们这两栋之前就是经营服装店的,自从线上购物流行起来后收益一直不好,这次又被修鸿忽悠瘸了,干脆关了店铺划给我们,算他投资的一部分,他也是我们公司未来的重大投资商跟股东。”
一个财大气粗又胸无点墨的投资商。
程风了然,他发出一声嘲讽的笑说:“难怪儿子长成废物,原来有遗传。”
“这话可不兴在他面前说。”苏忍拿笔点了点桌子上写着郑颂航三个字的纸说:“郑董吃了没文化的亏,一直想培养儿子读书,结果儿子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是废物,这一直是他的心病。”
苏忍没有说,郑旭威就是因为足够废物,顾裴才会在十年前“偶遇”他。
这步棋他们足足走了十年,到今年才让郑颂航觉得他是值得花钱合作的人。
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一夜崛起,突然出没,然后迅速化身商业精英,没有人知道他之前也是苦心钻研,步步为营。
桐源市的商业虽然早在几十年前就发展起来,但是桐源上一代人排外性太强,外来人口很难融入。
早期的市场没有线上经济,导致商户形成内销模式,容易迅速发展又迅速没落,能传到下一代的基本都是目光长远,在外头有分公司并及时把经营重点转移到分公司的那种。
像顾家就是总部设立在桐源基本是摆设,收益全部在子公司,才能勉强苟延残喘到顾怀恩接管公司。
桐源真正发展起来是近几年,新一代人已经能够独挡一面,老一代再没有专断独裁的气力,年轻人发现弊端并迅速做出改变,以企业为指引,政府大力合作,铺桥造路,联合搞旅游经济,吸引外商投资,这才堪堪撬开桐源几十年的铜墙铁壁,为企业注入新鲜血液。
苏忍就是在桐源的这个转型期里以高学位毕业生身份被政府人才引进,又利用郑颂航这个内部老企业家的资源和威望,得以在桐源商业圈分一杯羹。
没有什么天纵奇才,这些都是他十年谋划,极不容易才换来的成果。
苏忍抬头看了眼窗外高楼林立的商业区,拿笔指了指窗户对面的楼房说:“林修鸿为了那两栋楼盘,求了所有他能求的人,连他学校的导师都被他拉出去做人情,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他变成笑话。”
他这话说的声音极低,好像在对程风呢喃又好像是自言自语,这些艰难的事情,他们就那么不约而同地,谁也不想告诉顾裴。
有些人,只要没心没肺地活着,就是别人努力的动力。
* * *
新苑郊区是一个还没完全开发起来的郊区,这里大片土地住着寥寥几十户人家,多数都是从商业区躲出来养老的退休群体和几户见不得人的被养在外头的情妇。
一个人烟稀少又远离市区的城郊,头顶也不过零星搭着几根电线,是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出大事几乎不爱管理的地带。
庆安寺就坐落在新苑郊区进口一公里处,既远离城市喧嚣,又不至于让人找不到地方,距离郊区中心的那几十户人家也有一段距离,后背靠山,前门望去就是临江河,从东南市区水路到寺庙不到二十分钟。每每逢年过节鞭炮声不绝于耳。
虽说政府明令禁止桐源市燃放烟花炮竹,然而新苑郊区就像市局妈妈的幼子一般,哪怕偶尔叛逆一下“母亲”的命令,“母亲”也愿意睁只眼闭只眼全当又聋又瞎。
作为一座拥有百年历史的古寺,庆安寺集古董、风景、传说于一身,是一个实打实有故事的寺庙。
桐源市旅游业发展起来后,庆安寺首当其冲受到了最大的影响,庙宇成为旅游打卡圣地,香火越发鼎盛,每到节假日人山人海,袅袅香烟不到日暮西山绝不停止。
年初五是迎财神的日子,这个节日当真老少皆宜、男女都爱,庆安寺从凌晨开始烟花爆竹整宿不断也没有收到任何投诉。
年老的方丈从清晨坐到角落后手中签文没断过,年轻的和尚频繁往返取走插在香炉里的香和烛火扔进烧纸的炉中。
寺庙内时不时有香客相互交谈,还能听到和尚们时刻提醒“不接受调剂的不要瞎许愿啊”、“小年轻认真工作自然财源滚滚来”。
庙里还有一个小沙弥会到处走动时刻关注有没有烧起来的香、掉地上的烛火或者与父母走散的儿童。
小沙弥人小嘴甜还秃头,是个大家伙见了都想揉揉脑袋的小可爱,在被摸了一早上脑门后,他已经学会了在香客伸手的瞬间偏过头。
顾裴就是在这个寺庙最为热闹的时候,带着郑旭威趁午饭时间浑水摸鱼把小沙弥拐带出去,堪堪在惠能发现之前坐上汽车跑路,没挨上一顿打。
“这样是不是不大合适,师兄们都在忙,我一个人偷跑出来……”
小和尚年纪不大,与顾裴相识不过一年,还没有达到被他熏陶得彻底变混账的地步。
顾裴说:“想什么呢惠嘉,你们寺庙那么多和尚吃干饭的?用得着你一个小秃驴碰明火,我跟你说,小孩不能碰火,要尿床的。”
他说着伸手要去揉惠嘉脑袋,可怜惠嘉这一早上已经形成条件反射,见到手就下意识偏头。
顾裴是个混账二世祖,见惠嘉反抗,二话不说伸手捞过小和尚用力抹了一把他光溜溜的脑袋,又轻敲两下人家脑壳,这才放过这一脸抗拒的倒霉孩子。
郑旭威大爷似的靠车座椅上,开口调教不懂事的小年轻:“看看你旁边那厮,老大都要忙成狗了,还不是照样浑水摸鱼,枉费你跟他认识这么久,精髓一点没学到。”
惠嘉:“……”
有没有一种可能大孩子不尿床,我也不想跟他学。
顾裴指使汽车一路驶进自己店铺的地下室,那里用白色粉末划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停车位,正好够一辆车进去。
“呦!小顾总,今儿没挨打啊,难得有空过来。”
车刚停下司机还没来的及出来开车门,里面就探出三个人头,都是青年人,胡茬邋遢眼周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好像在努力要把自己活成国宝好浑水摸鱼吃公粮似的。
“我家亲爱的科研人员都还在忙着搞研究,我怎么吃得下睡得着呢?肯定做梦都想着你们,一有空闲立马过来相看的啊!我对你们的真心日月可鉴、天地共赏。”
顾裴朝着前面三个“国宝”吹了一声特别撩骚的口哨,成功换来三个青年作呕的声音。
郑旭威没明白兄弟在搞什么鸡毛玩意儿,只揽着小和尚怕一个不注意让他偷溜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