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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闻修瑾惦着扇子在手里拍了拍,一阵阴风穿堂而过,灯光在闻修瑾脸上晃动,闻修瑾半边脸在明,半边脸在暗,他明明是笑着的,可林懈却发现闻修瑾隐在暗处的半边脸恐怖如阎王。
      眼如利刃眉如勾,嘴角下弯,那是索命的勾啊。
      林懈忽然想起,闻修瑾除了有以色侍人的传闻外,还有个更恐怖的称号:玉面阎罗!
      林懈心中骇然,可面上强自镇定。往常听闻这位闻大人在朝野之上如何厉害,可毕竟没有正面交锋,现在才算领教了些他的厉害。
      可转念一想,他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个文弱书生,进了大狱,就是折了翅膀的燕雀,飞不出这片天。
      “林统领掌管禁军时间不久,或许不知道,我这人,脾气不太好,喜欢有仇当场就报。”
      “我自宫中长大,养在皇后娘娘跟前,与宫中的两位感情深厚了些,林敬轩若只是消遣我一两句,倒也无伤大雅,就当孩子不懂事,教育两句也就过去了,可他不该消遣宫中那位,这些话现如今是听在我耳朵里,只罚了他一人,听在有心人耳朵里,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闻修瑾自顾自地讲。
      林懈听完,阴沉的脸色未变,闻修瑾顾左右而言它的态度让他察觉出不对劲,脸上闪过一丝兴奋:“闻大人,过了今晚,局势将焕然一新。”
      九皇子已经进宫,禁军把守整个靖安城,皇城司也只挡得住一时,养心殿迟早是要被攻破的。
      到时候,他闻修瑾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宰执,没人会在意他一个弃子。
      林懈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剑鞘,心中发狠:“闻大人,安心上路吧!”
      利剑刷地被拔出,剑锋森冷,泛着寒光,锋芒所指,寒意瘆人发根。
      林懈本就是武将,内力雄劲,身高体壮,一手剑法凌厉凶狠,一点不留余力,招招朝着致命点而去。
      闻修瑾毫无还手之力,灵活的身躯左躲右避,堪堪躲过两次攻击已是极限,再一次转身,林懈的剑锋已追至胸前,闻修瑾挥手去挡,锋刃划过手臂,鲜血喷涌而出。
      林懈早已杀红了眼,眼神睨向另一侧,站着的黑衣男子心领神会,从墙上抽出一把大刀,挥刀向闻修瑾砍去。
      闻修瑾步步后退,后背很快撞上冰冷的墙壁,左侧就是台阶,台阶向上就是出去的大门,此刻大门紧闭,以他的力气,是很难一下推开的。
      而右边,则是一片无尽的栅栏,其中一个还开着门,是他刚才出来的地方。
      左臂传来的剧痛令他回神,黑衣男子拎着大刀向他走来,闻修瑾当机立断,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台阶,终于摸到门,使劲一推,大门纹丝不动。
      手臂上的鲜血顺着指头滴落,在大门上留下一个鲜红的血手印。
      闻修瑾心中哀叹一声,看来今天靠自己的力量是出不去了,正准备叫十方救命。
      突觉腰间一紧,一只大手箍住他的腰,那人发力一掌推开铁门,运气一提,带着他接连几纵在狭窄的阶梯走道里飞奔。
      掠过门口的守卫,冲上屋顶,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闻修瑾还未回过神来,一阵冷冽的气息钻进鼻腔,是陌生的味道,他之前从未闻到过。
      此人身手敏捷,武力高强,能在京兆府尹的大狱里悄无声息的来去无踪,绝不是一般人!
      七拐八拐后,脚终于落了地。
      是离中央大街相对较远的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院中有一颗柿子树,叶子掉光了,铺在地上,也没人洒扫,柿子树旁边还有一口井,已是深秋,熟透的柿子掉落在井边,一滩滩地红。
      身后是一座小瓦屋,在靖安城里毫不起眼的瓦屋。
      闻修瑾想看看救自己的人是谁,回身时只看到一个背影,宽肩窄腰,劲削挺拔,动作随意洒脱地推开门,察觉到闻修瑾没有跟上去,转身停下,犀利地眸子望过来,他说:“进来坐坐,放心,我不会吃了你。”
      闻修瑾亦是坦然地笑笑,跟了进去。
      左手臂的血已经止住,鲜血沁染,绯红的衣服颜色变得更深,但闻修瑾的注意力丝毫不在伤口上,他对眼前一身黑色劲装,大马金刀坐在他对面,眼如鹰隼般锐利的男子更感兴趣。
      男子探究的眼神在闻修瑾身上来回打量,两人都没有说话,男子喝了一口冷茶:“你就是闻修瑾!”
      说的很肯定,闻修瑾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知道的他,但他恶名在外,被人所知也并不奇怪:“是我。”
      迎着男子审究的目光,闻修瑾没有回避,反而笑的招摇:“阁下莫非就是那个少年英才陆知行,陆将军!”
      男子目光微顿:“闻大人果真冰雪聪明。”
      “陆将军倒和传闻不太一样。”
      “哦,怎么说。”
      “不如我想象中好看,黑了点。”
      陆知行嘴角抽了抽,道:“闻大人倒是如传闻中一样,伶牙俐齿。只可惜,这点伶牙俐齿,很快也要用不上了。”
      闻修瑾沉默不语,知道陆知行今天能将他掳出来,肯定不是突然发发善心的仁义之举,说不定之前已经潜伏在暗处观察了他许久,只是现在他刚好落难,才承了他的恩。
      如此大费周折的处心积虑,闻修瑾可不相信,陆知行没有什么目的。
      闻修瑾眉眼弯弯,脸上始终挂着一副淡然从容的微笑,他在等,等陆知行提出他的条件。
      转念一想,也难怪伍不为在春城没有找到陆知行,原来他早就到了靖安。
      可他只身来靖安做什么呢?
      可真是好奇呢!
      闻修瑾笑的越发灿烂,他有个毛病,越兴奋的时候,笑的越欢,现在就是这样。
      靖安城在那帮腐朽没落的老东西手里掌握了太久,好久没有这样新鲜充满活力又有野心的有用之人出现了。
      闻修瑾盯着那双充斥着凶狠与欲望的眸子,里面明晃晃地满是愤怒与不甘。
      春城的荒凉与贫瘠在靖安城里成了笑话。
      醉心楼里一顿最普通不过的餐宴,抵得上春城百姓家一年的口粮。
      近两年,朝廷借口国库不充裕,停发了原本拨给春城的军饷,那拨自发组建的军队没了收入来源!
      春城的百姓很多一生都没出过春城,他们不知道外面世界的繁华与辉煌,他们都以为外面的世界如同春城一样,满是匮乏与贫穷,所以他们安分守己恪守本分,兢兢业业地守护好大行最北的疆域。
      那是他们的责任,那是他们的家园,他们责无旁贷。
      可春城还是太遥远了,遥远到大行快要忘记了它。
      忘了它也是大行的一部分。
      “陆将军千辛万苦把我从大狱里捞出来,不单单只是想和我讲这个的吧?”闻修瑾的眼中亦闪烁着光芒。
      那是对同类的向往与欣赏。
      陆知行亦盯着闻修瑾的眼睛,那双眼睛水润润地,笑起来的时候整张眉眼带笑,似含住了春日的桃花与春水,莫名地妩媚。
      这是陆知行对闻修瑾的第一印象,可他知道,这都是表象,那汪春水明眸下,是深不可测的深渊,是坚不可破的冰霜,那森冷的寒意,多看一眼就令人遍体冰凉。
      闻修瑾手臂的伤口深可见骨,可他看也没看,没事人一般,足可见他的坚韧。
      陆知行不禁多看了几眼,见他依旧笑着,不像装的,警惕地凝息探查,确认没有追兵,这才道:“闻大人聪明人,我就不跟你废话了,我希望与闻大人合作。”
      闻修瑾眸光一闪,啪地打开扇子,摇啊摇:“陆将军,此话怎讲?”
      “闻大人应该已经知道,春城的百姓生活状况如何了!”
      “尚未得知。”闻修瑾道。
      陆知行理都没理闻修瑾的屁话,继续自顾自讲道:“如今朝局动荡,各方势力相互较劲,正是争权夺势的大好时机。闻大人虽身居高位,手中却无兵权,与九皇子一派相比,势弱了一些,不如我助闻大人一把,事成后,我要金钱,你有权势,各取所需!”
      陆知行说的势在必行。
      “陆将军为何笃定我会答应。”
      “你没得选择。旧王死,新王登基,太子年幼皇后无权,自古幼帝登基,总是要经历一番腥风血雨,九死一生,你作为太子少傅,若想扶持幼主坐稳朝堂,没有兵权,凭你的本事,你护得住?”陆知行说的句句踩中闻修瑾死穴。
      “我的本事,陆将军很清楚?”
      陆知行没有与人说话兜圈子的习惯,他的目标性很强,目的很明确。
      “闻大人……”陆知行站起身,双掌撑在桌面上,倾长的身子往前压,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我们合作,对谁都有好处!”
      闻修毫不示弱的站起身:“陆将军,不需要你的帮忙,我也一定会胜,我长在靖安城,生在靖安城,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这里的哪块地发生了什么,我比你清楚。”
      “倒是春城,从去年开始,就不曾下过一场雨,虽有一条江,可连日的干旱也使水位不断下降,马上就要冬日,缺水少粮,气候严寒,这些春城的百姓或许还能扛一扛,只是等江面上冻结冰,姜乌的骑兵就要到了,缺水少粮的可不止春城的百姓!”姜乌人比春城的百姓更煎熬。
      见闻修瑾态度模凌两可,陆知行倒也没有步步紧逼,陆知行直起身子,收敛情绪,面上没有表情,声音冷冷道:“春城亦是大行的国土,春城的百姓亦是大行之百姓。”他今日所求与所做的事,皆是为了春城。
      陆知行不明白,同样都是大行的百姓,为何靖安城的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春城的百姓确要遭受无尽的苦难?
      已经很久没有下雨,庄稼颗粒无收,江面水位急剧下降,到处都是黄沙,山顶上光秃秃的,树木和草丛已经枯萎,秋日的萧风刮一下,就能漫天飞沙。
      虚弱的妇孺拖着瘦弱的孩童去敲了知府门外的登闻鼓,朱红色的大门纹丝不动,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其实,里面的人早就跑了,知府衙门里的人都还有别的去处,可春城的百姓不会放弃自己的家园。
      江面水位下降,等到冬日时,或许不需冰面结冰,对面的姜乌就能踏过冰河,直冲春城!
      那才是陆知行如今最棘手的事情,他需要金钱,为春城的百姓度过这个艰难的严冬!
      而他拿什么换金钱,他只有手里一手组建的军队。
      据说,春城下至年满十五的男孩子,上至六十老叟,都自愿披上战甲,守护一方!
      何等的忠贞热血!
      陆知行胸腔压抑着剧烈的起伏,春城作为姜乌直攻大行内陆腹地的第一道屏障,为何会被大行遗忘!
      大行遗忘了春城!
      和春城的百姓。
      闻修瑾轻蔑一笑,俊美的脸庞上满是不在乎:“春城不过是个荒凉的边陲小城,山高路远,每年都需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去扶持,得不偿失。”
      陆知行脸色越发阴沉,极淡的淡蓝眸色显出琉璃般光泽,他一把掐住闻修瑾修长细腻的脖颈,手指渐渐收紧,手上青筋暴起,一字一顿道:“闻大人是这样想的话,我们就没什么必要去合作了,我听说闻大人的父亲也是一位将军,为大行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不知道闻大人下去了后,有没有什么脸面去见自己的父亲。”
      闻修瑾只觉呼吸困难,他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上,吸进去的空气越来越少,肺里一阵抽痛,可他没有挣扎求饶,他极力浮起一抹嘲讽:“不是我要这么想,陆将军……你来了这么多天,有谁关心过春城!”
      闻修瑾抬手抓上陆知行的手背,手指扣进他的指缝,用力一点一点的试图掰开他的手:“春城连年战争,民不聊生,军民食不果腹,为大行带来了什么?呵……为大行带来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有谁真正在意过春城的百姓?”
      “去年岁末,春城知府请求拨款的折子早早地就被送了上来,却迟迟得不到批复,这是为何?”闻修瑾终于掰开陆知行的手。
      闻修瑾扭扭脖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直视陆知行的眼睛:“折子被送进了勤政堂,就被人扣下了,后来打扫卫生时,被发现垫在桌角下。户部尚书谭松的九姨娘娘家的侄子心血来潮想进军队,第二日就进了禁军。”
      陆知行眉头紧锁:“你究竟想说什么!”
      “陆知行,你想救春城,光有钱是不够的,你要有权,要有一说话便让人怕你三分的巅峰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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