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结局》千愫

1、《不存在的结局》

　　“你们听说了吗？”灰原雄满脸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几乎是蹦跳着冲进了教室，像一阵旋风打破了早间课前最后的宁静，“博物馆里展出了一件不得了的东西！”

　　听到这话，夏油杰缓缓抬起了头。五条悟依旧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椅子随着他的晃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一旁原本正用笔尖戳五条悟的硝子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的目光从五条悟那张漫不经心的脸庞上移开，转向了满面春风的灰原雄。

　　“什么啊？”

　　一大早，这个消息就像野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点燃了整座城市的热情。
　　起因源于一场发生在昨夜的惊心动魄的盗窃事件。据说一名大胆的小偷在企图行窃时意外触发了一个隐秘又古老的机关。当工作人员赶到现场时，轰然倒塌的古墙后面露出了一个正好装的下庞大机器的四方空间。博物馆的专家们翻阅了相关古籍后，才终于揭开了这台机器的真实身份。

　　“现在博物馆门口挤满了人，”灰原雄激动地说，“大家都在热议这件咒具所拥有的神奇力量，跃跃欲试。”

　　“你说这玩意儿是咒具？”五条悟难以置信地盯着手机屏幕上展示的新闻图片，他的六眼几乎快要贴到屏幕上了。

　　在咒术界，除了那些被私人收藏的低等级咒具之外，几乎所有重要且强大的咒具都由‘御三家’严密控制着，尤其是五条家所保管的数量更是占据了绝大部分。尽管五条悟对家族武器库里咒具的数量和各自的效果并不了如指掌，但他十分确定一件事：至少在他原本的世界里，还没有发现如此庞然大物般的咒具存在。

　　“这件咒具的实际用途是？”

　　“八成是用来轰炸咒灵的大炮，或者干脆就是把人当人体炸弹发射出去的那种玩意儿吧？”

　　“能请你别再天马行空了吗，悟。”夏油杰温和地打断道：“真要是那种危险的东西，也不可能吸引那么多人前去围观。”

　　“说起来，这个咒具其实挺有意思的。”灰原雄挠着头，有些害羞地说：“听说，只要两个人坐在这台机器上完成某个特定的动作，就能预见到他们的未来呢。”

　　“哎呀，真的假的？这么神奇？”硝子半信半疑地问：“什么样的动作啊？”

　　“呃……”灰原雄的脸微微泛红，“是要接吻！”

　　***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金红色，他们几个高专学生带着好奇来到了那座引发热议的博物馆前。一整天这里都聚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其中大多是年轻的情侣们，但都被临时搭建的栅栏和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拦在了门外。

　　“能看到未来的咒具？这未免也太扯了吧。”五条悟标志性的白发和高挑的身形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环视四周，瞥了一眼那些兴奋的脸庞，又望向紧闭的大门，然后转向夏油杰问道：“杰，你觉得呢？”

　　夏油杰的目光从人群扫过，最终停留在门口张贴的告示上。“看来是要等官方确认安全后才会开放给公众使用。毕竟，如果这种咒具真的拥有那么神奇的力量，不加控制地让人随意使用，恐怕会引发不小的混乱。”

　　“说得也是，万一这东西其实是个陷阱或者诅咒什么的。”五条悟漫不经心地说着。
　　事实上令人意外的是，提议来这里看看的正是他自己。而在知道这个咒具的能力之前，他对它的存在却完全不感兴趣。
　　这其中态度转变的原因可就耐人寻味了。

　　这个时候，一位看起来像是博物馆代表的男人走到人群前面，通过扩音器宣布道：“各位，请安静一下。我们正在与专家团队合作，确保这件新发现的咒具绝对安全可靠。一旦完成了所有必要的测试，我们会立刻公布具体的使用规则，并开放预约体验。请大家耐心等待。”

　　听到这话，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除了一些还死活不肯放弃的情侣外，大多数人开始陆陆续续散去。

　　如果这台机器真的开放使用的话……

　　“能不能坐上这台机器并不是关键。”夏油杰用一种洞察一切的语气娓娓道来：“在得知这样的咒具有的实际效果之后，脑海中浮现的是谁。想与什么样的人共度未来，想与什么样的人接吻。这些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你这是什么情场高手的发言吗？杰自己也没谈过恋爱吧，还装作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五条悟打岔说。

　　“悟想到了谁？”夏油杰回击他：“一听说这个咒具的效果就变脸了。”

　　“什么啊！”

　　“不是你提议来这里的吗？”

　　“……我只是来帮灰原看看情况而已。”

　　此时，因为临时接了个任务需要出差的灰原雄，坐在高铁上莫名打了个不祥的喷嚏。

　　“真是强词夺理。”夏油杰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优雅地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可得抓紧时间。不然喜欢的女孩子可能就要和其他男人做这个实验了。”

　　“哈？你在说什么啊？”五条悟一脸茫然。

　　“刚才他们不是说了吗，这件咒具要等官方确认安全后才会开放使用。这意味着月见很可能会成为第一个测试者……等等悟！”

　　眼看着五条悟突然间神色一变，然后就像被点燃的火箭一般冲了出去，硝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这家伙……这不就是承认了吗？”

　　***

　　五条悟急匆匆地离开了博物馆门口，心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紧迫感。他奔波于几个她常去的地方，最终在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之前，找到了正确的目的地。

　　神社前庄严的鸟居静静地矗立在晚霞之中。几只乌鸦停歇在屋顶上，偶尔发出几声低沉的叫声。参道两旁的树木轻轻摇曳，落叶如同金黄色的地毯般铺满了小径。空气中弥漫着香火与自然的清新气息，还有那份属于她的、微妙而又独特的咒力波动。

　　五条悟的目光穿过树梢，落在了那身着淡蓝色和服的身影上。他看见她正手持一把竹制扫帚，专注地清扫着参道上的落叶。
　　她将平时随性散着的长发简单束起，用一根木质发簪固定。
　　很大方的打扮，也很好看。

　　感受到熟悉的蓝色咒力涌动而来，月见猛然抬头，敏锐的目光立刻锁定了不远处的那个身影。随即放下手中的扫帚向他走去，脚下的落叶随着她的步伐沙沙作响。

　　“你怎么会来这里？”月见走到他面前好奇地问他。

　　五条悟挠了挠头，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那个……我听说你准备去测试一件新的咒具。”

　　“嗯，是的。”月见轻松地说：“只是随便帮个忙，应该很快就能完成。”

　　“喂，那可是超级危险的事情啊！”

　　“不过是亲一下就好了。”

　　“……万一那个咒具发动起来，把你丢到别的什么地方去怎么办？”

　　“咦？今天不气呼呼地叫我魔女啦？”月见话锋一转，不合时宜地开心起来。

　　“啊？”五条悟无语地看着她：“能搞清楚现在的重点吗？我在说的是……”

　　“对我来说这很重要。”月见微笑着解释：“虽然你看起来还是有点气呼呼的样子，但好像并不是真的在生气。”

　　不对，话题怎么越聊越偏了……
　　五条悟试图将对话拉回正轨，神情严肃地注视着她：“……别的以后再说。你要和谁一起做这个实验？”

　　“本来打算晚点去找你的。”月见坦白道：“因为这种测试最好是情侣来做，才有可能测出相同的未来。虽然我们之间不是这样的关系，但我将来会把你送回你的世界，这意味着我们的命运注定会有交集的部分。”

　　“哦。”
　　听到月见这么说，五条悟好像才放下了心，甚至一时心里还有些欣喜。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月见嘴角的笑容上，脸不由得一红，迅速移开了视线。

　　“所以，你愿意帮忙吗？”月见眨着眼睛，真诚地看着他。

　　原本就在思考如何开口的五条悟，没想到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机会。
　　“……非要我帮忙也可以啦。”捡了个大便宜的小机灵鬼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

　　“好像也不太情愿的样子。如果你勉强的话，那就……”

　　“不就是亲一下吗！”在月见改变主意前，五条悟连忙插话：“很简单啊，老子超擅长的。”

　　“是吗……”

　　***

　　想象的画面很美好，但实际操作上居然要面临那么多意想不到的情况。

　　夜晚寂静无声的博物馆内，五条悟与月见并肩坐在机器顶端，就像身处一个特别的舞台之上。
　　然而底下站着好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辅助人员，他们时不时抬头望向高处的二人。

　　最强咒术师的初吻，居然要发生在那么多人观望的现场！

　　虽然平时总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进行这样亲密的行为，还是让五条悟感到轻微难以适应的尴尬。

　　月见似乎也察觉到了五条悟的情绪变化，她倒是不怎么害羞，轻声对他说：“只是个任务，像平时一样，做完就可以了。”

　　这句话彻底激起五条悟的好胜心，一下子心里一切顾虑和杂念都消失了。亲吻这种事居然还要女孩子来打气鼓励才做的下去，这算怎么回事啊！

　　“唔……！”没等月见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就被拉近了。原以为对方会需要一些心理准备时间，没想到五条悟直接按住了她的后脑，将她的嘴唇急迫地贴上了自己的。

　　就在双唇相触的一刹那，咒力瞬间涌动，周围的咒具发出了轰鸣声，月见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紧接着，是一个犹如亲身经历般漫长的梦。

　　梦中，她看到一个曾经坚不可摧的友情纽带出现了裂痕。而在梦中的未来，命运的齿轮无情地转动着，最终将曾为挚友的二人推向了彼此对立的边缘。最后，她看见五条悟亲手终结了他的好友，在一个巷子里。在那片红色的幻境中，她似乎嗅到了尸体的气味。

　　紧接着，她看到的场景转换至一座繁忙的地铁站内。这里不再是日常通勤者的避风港，而是变成了诅咒生物肆虐的战场。五条悟单枪匹马闯入其中，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和力量清除了所有威胁，保护了无辜的生命免受伤害。然而，在战斗结束之际，他却突然被一股诡异的力量所束缚，随后消失于一个奇异的盒子之中，就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封印给囚禁了一样。

　　正当绝望似乎要吞噬一切时，画面再次变换。这次她终于等到五条悟从那个封印他的容器中挣脱而出，重获自由。然而面对他的是一个实力不可小觑的诅咒师，两者之间爆发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他们的交锋激起了空气中剧烈的波动，大地皲裂，建筑崩溃而成的飞石随着咒力的冲击波飞速爆裂。经过无数次激烈的碰撞后，双方均展现出了自己最巅峰的状态，但即便如此，谁也无法彻底击败对方。最终，在一轮尤为激烈的对抗过后，有人死了……

　　***

　　几乎同时间，他们二人从梦中惊醒。然而睁开眼后，彼此间没有多说一句，而且两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不怎么好看。
　　月见还没从那个预言梦中完全清醒，不知所措地想离开这里，这才注意到自己保持着接吻时自己被圈在对方怀里的尴尬状态。她抬起头，稍微挣脱了一下。对方似乎有些迟疑地放松了手臂，但很快又像是为了弥补似的，更加紧地将她圈入怀中。

　　沉默片刻之后，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月见，我看到了你的未来。”他的话语如同冷冰冰的刀锋，“我看到有十几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在向你求婚。”

　　“……啊？”月见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更气人的是，你竟然都答应了！并且成为了坐拥十几个男人的女王。”五条悟越说越生气，然而听到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月见却感到一阵轻松，多少缓解了她刚从梦里醒来时的心头重负。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五条悟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在他表情变得愈发狰狞之前，月见急忙补充：“至少比我的梦好得多。我看见你死掉了，好像还被劈了……”

　　“你的脑袋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能动我分毫的人过个几百年也不会出生！”五条悟愤怒地质问。

　　“这不是我想的，是我看见的……总之，你过得很辛苦，很疲惫……”月见试图解释。

　　“老子才不可能受这份罪！”五条悟的情绪越来越不好，直到他听到底下传来窃窃的低语声，一只脚先于身体跃起，重重地踏在机器上，随后整个人瞬间消失，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下面并且揪住了一个看起来知情颇多的辅助监督。
　　“快告诉我，这台机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家伙肯定早就知道了什么吧！”

　　“五条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快说啊，你知道我现在心情有多糟吗？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放……放我下来……”

　　“……一点用都没有。”五条悟不耐烦地松开了手，倒霉的辅助监督终于落回地面，喘息不已。

　　“事实上……这是为了让情侣们坐上去后，能看到最不想发生在对方身上的未来场景而设计的咒具。”辅助监督解释道。

　　“哈？”

　　“您和月见小姐醒来后吵架的样子证实了这一点。真实情况的确如此。”

　　“所以这是个被诅咒的道具？而且一定是某个被伴侣抛弃的家伙为了报复社会搞出来的垃圾吧。说什么适合情侣使用，简直就是虚假宣传啊！”五条悟的目光锐利如刀，一想到那十几个男人围着月见快乐跳舞的画面就让他火冒三丈。

　　“您误会了，五条先生……”旁边的辅助监督温和地解释道，“虽然坐上去的情侣都会因为预见不祥的未来而产生争执，但这台机器的初衷是希望通过展示这样糟糕的未来画面，促使情侣避免让这种最坏的情况成为现实。”

　　——

　　没有人确切知道那天晚上科技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第二天当大家经过这里时，发现整个展区仿佛被彻底拆解了一般，那件引起风波的咒具也不翼而飞了。

　　“竟然在测试前不说清楚，害老子看到那种东西。”五条悟抱怨道，语气中尽是不满。

　　“……那也不用把咒具给毁了啊。”

　　“没杀人已经很客气了吧。”

　　“……你还在生气吗？”
　　月见拉住他的衣袖坐下。他们身下的是一片金黄色落叶铺成的地毯，正值工作日午间，公园里行人稀少，四周静谧宜人，很适合两个人聊天谈心。

　　“昨晚我放心不下，还特意询问了长老们。”月见开口解释：“那个咒具的设计初衷是展示两人坐上去后最恐惧对方身上可能出现的未来。通过预见这些可能发生的糟糕情况，小情侣就可以在相处中加以避免。所以……”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长老告诉我，很久以前使用过这个咒具的情侣们大多数都避开了那些不幸，最终拥有了幸福的生活。”

　　“那么还有小部分的人呢？”五条悟抓住漏洞问。

　　“……因为也有部分人在咒具上醒来之后就与对方争执不断，吵架到最后分了手。”

　　“……哦。”

　　“也算是感情上的试金石吧……”

　　一阵阵秋风吹过，原本静卧于地面上的落叶开始苏醒，它们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从地面缓缓升起，旋转、飘荡。

　　“我害怕你会死去，这还算说得过去。”看到五条悟的情绪有所缓和，月见开始半开玩笑地责备起来，“但你的梦也太孩子气了吧？你最担心的居然是我会嫁给十几个男人……”

　　“因为我从来没有担心过你会出事。”五条悟认真地看着她，眼神坚定，蓝眸里流淌出无畏的誓言：“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绝对！我超有信心的。”

　　“……但是你却害怕我喜欢上很多个男人。这也太过分了吧！……呀，为什么敲我的头？”

　　“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你在感情方面有多迟钝吗？简直少根筋。”

　　“……你是在吃醋吗？”月见挑了挑眉，故意逗他：“哪里有少根筋。感情这种事，我还是看得明白的。”

　　“……”一语中的的效果，五条悟没有接话。

　　“况且长老说过，提前窥探未来的景象是一种泄露天机的行为……既然我们已经看见了那样的未来，那么它就不会再发生了。”

　　“……这么说来，那个咒具倒也不是毫无用处嘛。”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所以我才说你把它毁掉很可惜啦！”月见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然后出乎意料地整个人转过身面对他，双臂轻轻环上他的脖颈，动作温柔又俏皮：“我们一起创造超级美好的未来吧，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她含笑说，然后向他眨了眨眼睛。自然与坦率中没有丝毫的羞涩之意。

　　“一点防备心也没有。”五条悟叹气说：“所以才会说你少根筋啊。”

　　“什么啊？”

　　“这样注视着男人看，快要受不了诶。”五条悟的声音低沉地说，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双眼，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包容进去。

　　“诶？”
　　月见刚想说什么，只见五条悟缓缓俯下身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
　　最后，他的蛊惑萦绕在唇边轻轻回响：“昨天晚上的不算。这次要好好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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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语：

　　————“如果是提前看到了的未来，那么就会因为泄露天机而避免这个未来的发生。”
　　希望五条悟能在另一个世界过得更好，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把你从漫画给抠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