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启程 ...
-
“师弟。”
乐雕缘跨出殿门的那一霎那，苍忽然开口唤住了老者：“对于青阳子，你有何感想？”
老者停步，他雪白的眉毛抖了抖，略思考片刻后道：“天资横溢，勤奋刻苦，性子坚韧良善，虽限于年岁缺了些稳重，但过得几年也可担当大任。”
“除了这些呢？”
除了这些？
心中微微一动，乐雕缘抬眼看向苍，那性子向来疏懒的男子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面前，正低头凝视着他。面容年轻俊逸的掌门在此刻柔和了眉目，淡褐色的发丝从脸颊边垂落，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乐雕缘读不懂的情绪，却是让老者心中莫名一凛。
“掌门……”乐雕缘小小退了半步，定了定神后垂了头，“掌门的意思是？”
“我以为你应该明白的。”
苍轻甩衣袖，微微一笑：“那日他闯入禁地，我依……之意并未责罚他，这也可算是玄宗门人中首开先河的特例，就连当年我可也没这等运气。师弟，我想不通那人为何偏偏对他如此宽容，这个答案，不知你是否知道？”
“掌门！”
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乐雕缘急促地呼吸了几下，眉目间隐隐有了些怒意：“青阳毕竟只是孩子。”
“是啊，孩子……”
苍淡淡笑了下：“是孩子，但也懂得喜欢的含义了。”
乐雕缘眉头一皱，神色中带上了几分疑惑：“什么？”
“没什么。”
苍摇摇头，他凝视着几年来面容愈发苍老的乐雕缘，忽然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师弟，有多少年了，我再没听见你叫我一声师兄……”
乐雕缘怔了怔，然后低垂了眉眼：“掌门毕竟是掌门，乐雕缘一介外门弟子，不敢……”他迟疑了下，还是续道，“若太过亲近，恐惹人非议，对掌门声誉不好。”
“你啊……明知道我何曾在乎过那些。”
摆摆手，苍眯了眼：“那么，此刻并无外人，师弟可否满足师兄这小小的愿望？”
“掌……”乐雕缘口中下一个字被苍委屈的眼神硬生生逼了回去，他犹豫半晌，双唇张了又合，一个“师”字在舌尖转了许久可就是吐不出来，倒是把自己给憋得满脸通红，十分尴尬。
“罢了罢了，瞧你给憋的。”
苍忽然大笑起来，他拍拍乐雕缘的肩：“不逗你了，师弟，别忘了今天是你带那几个小辈出发的日子，快去吧，可别误了时辰。”
闻言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色，乐雕缘顿时有几分纠结——掌门，时辰已经误了！
匆匆行了一礼快步向山门赶去，乐雕缘却没发现身后的苍慢慢敛了笑意，一双眼凝视着他前行的方向，似有忧色。
==================================分割线=======================================
纵然紧赶慢赶，乐雕缘来到山门之时，仍是晚了片刻，他暗自叹息，面上却没露出一丝一毫，在靠近静静等候的四人时，反而更放缓了脚步，不疾不徐起来。
“樵老。”穿玉霄和定天律最先发现乐雕缘，他二人微微躬身示意，而陆慈心红着脸行了一礼，然后腼腆地站在一旁，只有青阳眼睛一亮，几步便冲到了乐雕缘身前扯住了他的衣袖：“师叔祖！”
习惯性露出微笑然后摸摸青阳的头，红发的孩子立刻笑眯了眼，更是紧紧扯了老者的衣袖不愿放开。乐雕缘无奈地看了眼几乎粘在自己身上的青阳，示意对方回到队伍中后，老者温和地对众人点点头道：“抱歉，让各位久等了，现在老朽就开始对这次的旅程进行说明。”
“定天律、穿玉霄、陆慈心、青阳子，你们俱是玄宗八代弟子里的佼佼之辈，此次参加试炼会，并非是游乐，其意义想必你们的师尊已向你们说明，老朽也不再多言。云笈观位在玄宗东方三千里之处，依我等脚程，两月时间绰绰有余。不过依照玄宗传统，此次下山，不带金银盘缠，一切路上所需，均要靠尔等自食其力，老朽作为领队，只有监督及救援职责，其余一切均不理会。”
他此言一出，四名八代弟子均是愕然，片刻之后陆慈心微微红了脸小声道：“樵、樵老的意思，莫不是要我们在路上降妖伏魔……赚取路费……”
“只要不违门规做伤天害理之事，赚取路费的手段并未规定。”
乐雕缘笑呵呵对陆慈心点点头：“不过，第一个到目的地的有奖励，最晚一个到的，可是要受罚。”
言罢，乐雕缘递给四人四块一模一样的玉牌：“这是到云笈观的路观图，若是遇上危险，捏碎玉牌我自会赶到，不过若是碎了玉牌，无论是第几个到目的地，都算最后一名。”
“这也算是一种比赛？”
青阳眉头微微一皱：“如果我没有理解错……师叔祖，我们必须分开行动了？”
“这也并非强制性。”
乐雕缘轻扬了眉，语气里多多少少含上了些微的笑意：“掌门只说了，依照到达目的地的时间，第一有奖，最后要罚，但并没有要求在路上时必须分开行动。虽然这三个月的旅途是为了锻炼尔等，不过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之下。”
听得此言，穿玉霄和定天律对看一眼，然后相视一笑，陆慈心垂了眼帘若有所思，而青阳则是眼珠滴溜溜一转，一看就知道心下在打着鬼主意。乐雕缘见状也不说破各人的小心思，他轻咳了一声道：“几位若是清楚了，我们这就下山吧。”
几人自然并无异议，随即便动身下山，而行在山路上时，青阳瞅了个机会悄悄走到乐雕缘身边扯了扯对方的衣袖：“师叔祖，到了山下您就马上和我们分开了么？”
“不，我会陪你们在镇上住一晚，第二日再分头行动。”
“这样啊……”踢了踢路边碎石，青阳语气里并没多少失望，反倒是有几分心不在焉和犹豫，他踌躇半晌，又续道：“那，那个，师叔祖……之前青阳不小心闯入禁地，我听师尊说后来掌门派您出外办事，好长时间都没回来……是不是事情特别难办，掌门其实还是罚您了？”
乐雕缘略微有些诧异，他轻轻皱眉看了过去，青阳的眼神立刻慌乱地躲闪了起来：“师叔祖，我、我……青阳并不是……那个……”
“我知道你关心我，不过……”乐雕缘叹了口气，“你真正想问的，并非我是否被掌门所罚吧？”
青阳顿时呆住了，他脸色涨得通红，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而乐雕缘拍了拍青阳的头顶，沉吟了一会儿道：“你是否想问禁地里的那个人。”
青阳心头一阵乱跳，脸色更是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我、我……他、他……”结巴了半天，青阳深呼吸了几次，才将一句话问了个完整，“我只是想问问，他……是谁？”
乐雕缘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他沉默了许久，直到青阳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老者忽然施了个隔音的结界将二人笼罩在其中，然后缓缓开口：“青阳，你应知道，这世间除了人类，亦有山石草木、飞禽走兽偶启灵智，得一二法门，希冀那仙途大道，各自修行的。”
“是，师尊说，那些就是妖。”青阳的脸色也渐渐变了，“师叔祖，您的意思是……”
“是，他不是人。”
乐雕缘见青阳的脸色瞬间白了下，心里有些不忍，便又续道：“那……那位是初代掌门之友，也算是如今玄宗所有门人的前辈。因他特别喜爱南山那处的温泉，偶尔便会来玄宗坐坐，而他向来不喜人群，掌门怕扰了他清净才设了禁地。青阳，虽然上次那位前辈未曾追究你之事，可你也得记住下次万不可再犯。”
看着青阳神情低落地垂了头，乐雕缘心底的不安越来越盛，临行前苍的一番话言犹在耳，他忽然升出了不祥的预感——青阳这孩子，该不会……
“是……妖，也是前辈……”
青阳忽然轻轻低呢了声，他仰起头，眼神望着头顶的白云，嘴里却道：“师叔祖，那位前辈，他叫什么名字？”
“我……”
乐雕缘的语气和平时没有任何差别：“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启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