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还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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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的家乡在离玄宗百里之外的小山村。
山村叫刘家村，很美，也很穷。
在刘家村村民的记忆里，那个后来改名叫青阳子的孩子七岁之前和一般的孩童没什么不同，但七岁之后，他的所有一切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故事。
故事里的那一日，天高云淡，白发白须的仙人乘风而来，顿时祥云处处，遍地金莲。村口老刘家不知修了几辈子才得了这一日仙缘，仙人施法赠药治好了老刘摔断的腿，还点石成金给了刘家一大笔钱。
老刘家有了这笔钱，总算是摆脱了穷困的日子，刘家大儿子拿了钱做了点小生意，娶了房美媳妇；刘家闺女有了丰盛的嫁妆也嫁了户满意的人家；而刘家小儿子去了县城读书，不知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和仙人相处了几日所以早早开了窍，二十来岁就考取了功名当了县官，最后娶了恩师的女儿步步高升晚年官拜二品，一生福乐安康无病无灾。
但故事里最幸运的那个，不是治好了腿的老刘，不是娶了美娇娘的大儿子，也不是嫁了好人家的闺女，更不是当了大官的刘家小弟，而是老刘的侄子，刘家老三。
为什么最幸运？
因为他被仙人看中，也被点化成仙。
这个故事在刘家村代代相传，版本变了又变，改了又改，故事里添了山精水怪神仙斗法，多了游侠狐妖书生冤魂，但故事的结局总是相同，法力高强的仙人打败恶鬼/妖怪/魔物，救了一方水土，然后点化凡夫俗子得道成仙。
随着时光流逝，知道真相的人越来越少，等到某日青阳路过这里再度听到这个故事，不由感觉啼笑皆非——可是有谁知道，这个传得玄之又玄的故事，在修真中人看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其实那日天阴无雨，没有祥云，也无金莲，慈眉善目的乐雕缘差点还被误认为人口贩子。老刘的腿确实是乐雕缘施法治好，但点石成金一说纯属人云亦云，那银子可是青阳清清楚楚看到掌门交给乐雕缘，然后再由老者转交给他的叔婶。
只是后来白云苍狗，时光荏苒，太多的东西湮没在岁月里，所谓的真实早已不复存在。
也是那一日，青阳才开始明白一入修真路，从此便与世俗仙凡两别，他和他的亲人不在同一个世界，他再也回不去，也不能回去了。
留恋地回望刘家村的方向，青阳一路显得很沉默，乐雕缘理解地叹了口气：“青阳，你若放不下，我可以陪你在刘家村再住几日。”
“不。”尚且年幼的孩童抬起头，脸上却奇异的有股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住得再久也是要离开的，早些走，反而不那么伤心。”
乐雕缘一怔，眼神渐渐柔和：“……好孩子。”
青阳低了头，隔了半晌才道：“嗯……师叔祖，您能告诉我，我的师傅是什么样的人么？”
“叫我樵老就好，师叔祖……嘿，我还当不起这个称呼。”苦笑了下，乐雕缘摇摇头，“抱歉，华真君此人我只知他一年之中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修炼，为人不爱生事，也比较沉默寡言，至于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为什么？”
青阳奇怪地看着乐雕缘：“您不是掌门的师弟？掌门也对青阳说，要称呼您师叔祖。”
乐雕缘沉默了下，眼底有种情绪默默流过，然后消散无踪：“这整个玄宗，大概也只剩他自己把我当成他的师弟吧。”
那时青阳还不懂乐雕缘话里的惆怅，也不明白老者眼中一闪而逝的情绪叫做哀伤，但他却本能察觉了气氛的异样，冲口就是一句：“我也会把您一直当成师叔祖的！”
老者一呆，他低头看了看青阳——红发孩童的眼神很清澈，表情相当认真，就像许多许多年前那个尚年轻的少年那么认真，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人懒洋洋的话“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永远是我的小师弟。”。是啊，那人的确做到了，不过这么多年来，也只有他那么一个……心头微微一暖，乐雕缘心情也不由好了起来，他伸出食指敲敲青阳的额头：“傻孩子，一辈子长着呢，别这么早就许下也许做不到的誓言。”
伸手捂住被敲的地方，青阳呆呆看着乐雕缘一时说不出话。他本来想反驳说自己肯定能说到做到，但对上乐雕缘的笑容，他却忽然忘了词，心底模模糊糊流过的念头让多年后再度想起，他也会抚额觉得自己傻，唉，当时怎么会觉得樵老笑得真好看，一点也不老呢？
“对了，趁这个时间，我为你讲解下修真界，若你有什么要问的，也可直接问我。”
乐雕缘顿了顿又道：“修真分为筑基、化气、辟谷、心动、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十一个阶段。其中金丹至元婴以及渡劫至大乘期都有一次天劫临头，金丹至元婴的天劫称为小天劫，一般没什么难度，但渡劫至大乘期的天劫则不然，若是过了那破碎虚空踏入仙界指日可待，可过不了……”乐雕缘神色渐渐肃穆，“过不了，幸运得话能留得残魂转世重修或是兵解修散仙，不幸的话，那就身魂俱灭，三界六道不复存在了。”
“啊！”青阳听得心惊肉跳，他捉进乐雕缘的手臂，“那，师叔祖你，你是什么修为？”
“我啊……”乐雕缘敛了眉，笑容淡淡的，“我修为低微，至今也不过金丹中期。”
似懂非懂点点头，青阳听得乐雕缘离那恐怖的天劫还早，立刻放下了心：“那掌门呢？”
“掌门是我玄宗门内修为最深的人，他天资横溢，如今已是合体后期。”乐雕缘眼神飘向了极远处，“若是掌门能成功渡劫，我玄宗就又多了一位登临仙界的人，于我玄宗声望大有好处。”
“可是，如果过不了呢？”青阳白了一张脸，“过不了天劫，掌门不就……不就死了么？”
乐雕缘眼神动了动，他摸摸青阳的头顶，语调平淡无波：“我玄宗好歹也是大宗派，门内宝物无数，自是能增加渡劫成功率，而且掌门修为深厚，本命法宝也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强横，能过天劫的几率在九成以上。只是，若真的失败……也不过就是一死而已。”
他叹了口气：“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若不能渡劫成仙，就算再长的生命也终有尽头。既然已入此途，那仙界就是修真界众人的最终目标，我可没听说过有谁因为怕了渡劫，而甘愿一辈子困守凡间。只不过……”他眼神黯了黯，声音低了下去，几乎听不见，“仙界，真的就是众人想象中的乐土了么……”
“师叔祖？”
青阳没听清乐雕缘最后的话，他扯了扯乐雕缘的袖子：“您说，神仙的寿命也有尽头？”
“神仙怎么样我是不知道，不过修真之人，终还是肉胎凡骨，生命虽比常人来得漫长，终究也是有尽的。”
青阳歪了歪头：“那，金丹期可以活多久？”
乐雕缘笑了下：“金丹以前的修真未算入门，但比起常人来说已算是筋骨强健，保养得好，活至百岁并无问题。入了金丹，那就算入了门，寿数能增加到五百。等到了元婴，寿数能再增两千，若能至分神，则神魂大成，纵使□□死亡也能凭借元婴转世轮回。故而凡间说修真人摆脱生死，指的便是如此。不过若转世，运气好的或许能重新修道，运气不好，就只能听天由命过得一世罢了。”
“那，师叔祖您今年多少岁了？”执拗地揪着问题不放，青阳睁着清澈分明的眼睛盯住乐雕缘，乐雕缘呼吸一滞，他犹豫了下再揉了下青阳的头顶，语气透着股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感慨：“也许运气好，我还能亲眼看到你到元婴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还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