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今天复活了吗》香菜炒姜

6、勇者之死（5）

　　清晨，巷子的拐角处突然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一开始是干净明亮的双眸，后是被兜帽遮住的脸，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将整个身体暴露出来。

　　“确认安全！”他向身后招了招手，随着这声肯定，原本空荡的巷子里瞬间涌入四个小心却欢脱的八九岁小孩。

　　他们顺着墙壁、拐角小心检查一番，最后又聚在路中间。

　　“现在这个地方已经被我们攻下。”披着黑色旧布料的男孩沉稳点头，说话间还模仿着大人的腔调，“是时候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于是五个小孩一齐蹲在地上，从上往下看像个不太完美的圈，他们自以为小声且隐蔽地交谈着，完全忽视了来自上方的危险。

　　是的，闲着无聊的伊芙琳在楼上旁观了全程。

　　“在看什么？”刚进门的塞西莉亚对伊芙琳站在窗边的行为感到好奇，她刻意加重自己的脚步声，缓慢凑到伊芙琳身边，“是小孩啊。”

　　旅馆的窗不大，因此两人被迫凑在一起。

　　伊芙琳有些不适地侧过头，伸出白皙的手指一个个点着：“勇者、弓箭手、剑士、刺客，竞争勇者失败打算干掉勇者自己上位的野心家。”

　　塞西莉亚仔细观察片刻，忽而笑了：“还是个小女孩，我看好她。”

　　“瞧，你看好的小女孩正谋划着一件大事。”

　　楼下，几个孩子的角色扮演游戏刚进行到一半，短暂的休息期间，女孩突然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们去看勇者吧。”

　　男孩们互相对视几眼，眼里都有些跃跃欲试，只是……

　　“安妮，邦妮阿姨会生气的，其他大人也会。”

　　吉姆想到曾经挨过的打，感到害怕地缩了缩脑袋。

　　而扮演勇者的修低着头，手上的树枝在地上划了一道又一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被骂一顿。”想到接下来的叛逆举措，安妮控制不住自己越发激烈的心跳，她紧紧攥着衣角，脸上也带着兴奋的红晕，“只要我们足够小心。”

　　假装自己是盗贼的弗恩正了正头上的防风镜，语气说不上赞同还是反对：“我打听到勇者今天上午离开小镇。”

　　很好，是赞同的一挂。

　　安妮满意地强调：“所以这是我们见到勇者的唯一机会。”

　　修瞬间抬头，好奇还是战胜了大人无趣的嘱咐：“我赞同，勇者不会畏惧挑战。”

　　最后还在犹豫的只剩下吉姆和约翰。

　　安妮翘着嘴角，乘胜追击：“你们不想去看看勇者吗？真正的勇者，不是活在故事书和大人口中的那种。”

　　“可……”

　　“赏金猎人只有这点胆量？”修眯眼，脸上带着些许怀疑。

　　约翰叹口气，率先起身表态：“好了好了，知道你们离不开剑士的保护。”

　　“一定要小心啊！奶奶知道会打断我的腿的。”吉姆脸上带着不情愿，可前进的脚步一点没有放缓。

　　楼上的塞西莉亚扶额，想到镇门口将会有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打算跟去看看。”

　　“我也去。”

　　在塞西莉亚诧异的目光下，伊芙琳很快穿戴好出门的装备，她在门口站定，看向塞西莉亚的目光里还带着“怎么还不走”的质疑。

　　行吧。塞西莉亚抬脚跟上，她早就知道女巫小姐是什么样的性格。

　　小孩子们很谨慎，但谨慎的不是地方。

　　他们选择的多是偏僻且隐蔽的小巷，伊芙琳又一次站在巷子口，对着一排清晰且混乱的脚印挑眉。

　　当然他们也有反侦察意识，塞西莉亚思考着绕来绕去的路线，最后在不远处发现他们鬼鬼祟祟的身影。

　　好在，大家都顺利在勇者离开前赶到目的地。

　　“终于到了。”吉姆擦了擦汗，靠着木箱休息，他小心向外张望，确定大家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安妮本想说些什么，可身后的窥视越来越明显，于是她果断回头，厉声警告着：“谁？出来！”

　　发出质疑的第一时间，修和约翰一齐站在队伍最前方，他们举着手中的匕首，隐约看出几分战士的无畏，而吉姆和费恩隐在暗处，手中的弹弓也拉到随时发射的状态。

　　不再掩饰自己踪迹的塞西莉亚举着双手走出来，身边是抱着双臂看热闹的伊芙琳。

　　“一个偷小孩的坏人。”塞西莉亚调侃道，“现在我决定将你们偷走卖掉。”

　　闻言，处在角落里的弗恩探出头，仔细看了几眼后又缩回去。

　　“是住在亨利叔叔旅馆里的流浪商人。”

　　“不错啊！”塞西莉亚鼓掌，过于轻佻的举动让几个小孩更用力地握紧手中的武器。

　　被保护在最中心的安妮悄悄盘算着距离，大有一但开战就向镇民方向跑的意图。

　　“好了，勇者快来了。”伊芙琳提醒道，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后，极其嚣张得绕过塞西莉亚，并从小孩们的阵型中穿过去。

　　“你怎么不害怕。”收起匕首的安妮追上伊芙琳，她仰着头，目光里是似曾相识的崇拜。

　　伊芙琳低头与安妮对视，并没有因说话对象是个小孩就放柔姿态：“只有强大才会滋生恐惧。”

　　“我明白了，总有一天我会让别人恐惧。”感觉自己悟了的安妮发出令塞西莉亚迷惑的言论。

　　勇者出城的队伍很壮观，零零散散跟着小一百号人，可排除凑热闹的居民，顺路的商队和赏金猎人，最后剩下的也只有三人——勇者、魔法师和牧师。

　　伊芙琳将乱动的安妮隐藏在自己的斗篷后，在心里继续评估着勇者一行人的战力。

　　不值一提。

　　本来就没有危机感的伊芙琳这下更安心了，她将目光投向更外围的人群，这时，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安托林和拜伦与她目光交汇。

　　“勇者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吗。”

　　“胡说！勇者比赏金猎人强多了。”

　　“赏金猎人最强！自由万岁！”

　　身后，塞西莉亚还在和几个男孩探讨关于勇者和赏金猎人的话题，只是一个回头的功夫，伊芙琳就再也看不到安托林两人的身影。

　　伊芙琳本想继续探究下去，可身后的动静引起她的注意，她回头，发现女孩正小幅度地拉动她的斗篷。

　　“怎么？”

　　之前还很要强的安妮现在竟露出几分腼腆，她眼神闪烁着，说话的声音微弱又含糊。

　　“女孩子也能成为勇者吗？”

　　伊芙琳的目光转向假装不在意的塞西莉亚，轻笑：“当然。”

　　这时，修也凑过来，连带着其他小伙伴一起。

　　“我就说嘛！”弗恩拍了拍安妮的肩，“听说咱们镇子里就出现过一名女性勇者，可惜大人都不和我说这些事。”

　　然而安妮依旧盯着伊芙琳，执着道：“真的吗？”

　　“当然。”伊芙琳揉了揉安妮的脑袋，就像曾经有人对她做的一样，“我就见过的。”

　　这下安妮满意了，她看向不远处被大家拥簇着的勇者，像是在看自己的未来。

　　“为什么要成为勇者。”塞西莉亚缓声道。

　　安妮不假思索：“要守护妈妈啊。”

　　“不想让她再被很凶的人打扰，想让自己变成大家都害怕的存在。”

　　所以安妮才会向伊芙琳要一个答案，同为女性，安妮对伊芙琳有天生的信任，而且，安妮小心憋了眼高大健壮的塞西莉亚，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看起来很强的人一定很听漂亮姐姐的话。

　　“这个理由比我之前强多了。”塞西莉亚小声吐槽着。

　　“大哥哥也想过成为勇者吗？”吉姆摆出射箭的姿势，“可我还是觉得赏金猎人更酷。”

　　塞西莉亚失笑，面对小孩们好奇的目光，她真假搀半地胡扯着：“当然，成为勇者可是所有孩子的梦想。”

　　其实一开始她也想成为一名吟游诗人，只是随口说出的“我也想成为勇者”被太多的人反驳之后，萌生出为什么她不可以的心思。

　　“但是你最后成了流浪商人。”

　　“没错。”塞西莉亚的满腔热血被浇灭，她无语望天，“命运总是残忍的可怕。”

　　昔日的勇者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变成一缕幽魂苟延残喘，这种经历谁听了不说一句悲惨。

　　“反正我和安妮一定会成为勇者。”修挺直腰板，“当然，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成为勇者的话，我还是希望是我自己。”

　　安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我就成为勇者也害怕的人。”

　　伊芙琳：“你可以成为一名魔法师，或者牧师。”

　　“不！”安妮总有她的想法，“我想成为巨龙或者是女巫。”

　　伊芙琳失笑，目光难得柔和。

　　勇者离开得匆忙，几个孩子也在塞西莉亚的催促下老实回家，最后原地只剩下伊芙琳和塞西莉亚，以及躲在角落里迟迟没有露面的偷听者。

　　“还不出来吗？”伊芙琳话里没带多少敌意，反倒是旁边的塞西莉亚暗自戒备起来。

　　“嘿！别紧张。”拜伦晃了晃他空无一物的双手，“说真的，我觉得赏金猎人要比勇者自在得多。”

　　“不！”塞西莉亚反驳，“勇者才是最棒的。”

　　好幼稚啊。

　　伊芙琳和安托林无意间对视，都看见对方眼里的嫌弃。

　　伊芙琳：“有事？”

　　安托林点头，语气沉重又纠结：“你，不是人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