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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牵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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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澈刚上班那两年一直住员工宿舍,就算贵点也要离开那家人,可员工宿舍最多也就让住两年,两年一到,他就搬了出来,彼时他手头紧,邱成刚就让周秀杰“好心”让出这房子,每个月交点房租就成。
现在宿舍和老屋都住不成,周澈只好先在机场附近定了家酒店,他这次就休两天,浪费了一天,剩下的一天还得赶紧收拾东西和看房子,最好赶紧定下来。
好在,他血缘上的姑着急卖房子,也有人跟她一样,急着出租。
反正周澈东西不多,没折腾多长时间。
新“家”地方不大,甚至比他原本的房子还要小上几分,不过他一个人住,大小也不是那么重要。
周澈的胃微微抽痛起来,他干脆坐在了放在新家玄关处的行李箱上,一手按着胃,一手扣着手机开机键。
床和沙发还没收拾,上面并不干净,真是……麻烦。
原本一直在忙,好像自己有很多事可干,这甫一停下来,心里空落落的。
从心理学上来讲,如果一个人的周围过于安静,那就并不能对他的心理健康起到一个正向的作用。
寂静的空间,周澈只觉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糟心事就像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把他的躯体包裹,把他的口鼻淹没,令他产生严重的挤压感和窒息感。
他从小就是个爱哭的小孩,学生时代“爱哭鬼”“娘炮”的字样不绝于耳,可自从爸妈离世,加之后来岑函又走了,邱成刚两口子的所作所为……
发生了太多事,他发现眼泪不但不会帮助他,反而还会把他推向深渊。
人前,一个脾气古怪的小孩渐渐变成了活跃气氛一把好手的大人。
而人后,他总是在独自一人的小屋里无声流泪。
并不是他有多想哭,他也说不清,不知什么时候,他就会发懒,干什么都恹恹的提不起兴趣,只想蜷缩在床上,默默哭泣。
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他现在的经济基础还不牢靠,这些顾不得考虑,还是先赚到钱吧,身体的事……之后再说吧……
周澈看眼手机锁屏,现在是下午的四点半,他明天是早上九点的飞机,得早点睡。
他强打起精神,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通,也把床收拾了一下,躺在上面眯着眼睛浅眠。
岑函手里有周澈最近的工作时间表,他正准备明天去机场找人。
他必须把他找回来。
好不容易睡着的周澈已经做了两个光怪陆离的梦,岑函还在办公室里工作。
为了明天的见面,他今天晚上要把该做的,该安排的都弄好。
嗡嗡,嗡嗡。
与光滑办公桌面发生摩擦的手机发出不小的振动声。
岑函眼珠发红,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峰微蹙。
不敢让对方等太久,他把滑块划向绿色接听键。
“喂。”
“明天上午不成,明天我有点事,你看这样成不成,我人微言轻的,要不就不去了?”
“正经事!什么找情人,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是那种人?”
“…………是我…我弟,我弟回来了,我好些年没见着他了,不是,你让保镖去动静闹多大啊……”
对面也是个干脆的人,决定好了就不容岑函更改,直接拍板敲定,甚至都没问岑函弟弟的信息,就挂了电话,好一副“霸道总裁”的做派。
岑函本来没什么事,被这一通电话闹得有点头疼。
手头工作处理得大差不差,岑函准备回去洗洗睡了,毕竟明天还要“出席活动”。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岑函就从床上爬起来,谁叫电话那头特意嘱咐要早起一些呢。
他难得的穿了西装,系了丝巾,把头发用发胶收拾了一通,全身上下,全副武装,这可都是大场合时才会搬出来的行头。
毕竟,他平时穿得……都很随意,倒不是说邋遢,就是比较合自己心意,主打一个舒服。
刚出家门,一辆黑色迈巴赫就停在自己面前。
司机帮他把车门打开,里面正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士,她面部线条凌厉,一头干练的短发和合身笔挺的墨绿色西装更印证了这一点。
但这一身也无疑把她不大的岁数拔高了。
岑函很自然地坐进车里。
“姐,嫂子。”
副驾的女人羞赧地打过招呼就把头转过去,她被这称呼叫的害羞了,即使她什么也没说,但她通红的耳朵暴露了一切。
“臭小子,这么会来事。”
“我想不会来事也不成啊,你俩这都出国领证了,跟顾老和夫人说了吗?”
“再等等吧,等他们彻底能接受的……今天打扮的挺帅啊。”
“姐,我这不成气候,哪像你今天这么光彩夺目,气势逼人啊,这拍卖会还需要我去?”
女人随意地把袖子往上挽了挽,笑着给了岑函一拳:“弟弟啊,是老头老太太非得让你去的,说你在外边忙自己的事业,好久没回家看看了,他们二老的主意,我哪里做的了主。”
“说起来也惭愧,顾老和夫人还好吗?”
“别提多好了,他们二位可比我们会保养。你不用有太大压力,慈善拍卖,资助学生念书的,哦对,就是当初资助你读书的那个项目。”
“……我第一回陪顾老和顾家未来掌门人参加这个活动,这是要让我露脸,跟顾家挂钩了啊,顾老不只这一个目的吧?”
“唉,真是瞒不过你。”
副驾上的嫂子开口说话了,她声音温柔,和身边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顾大小姐正好互补。
“棉棉说,这回陆总家的小女儿也会首次亮相,小姑娘对你有意思,陆总那边最近又有一部分项目跟咱们这边合作,而且有长期合作的意向。再加上,你不也是老爷子资助成功的典范之一嘛,所以…你懂吧。”
顾勉一手架在车门上,一手拍着岑函的肩膀:“你不是老头亲生的,所以他这是把你豁出去了,再说,这事在他看来,百害无一利,得了人情,拿下生意,还赢了口碑。”
“……所以二位这是打算做帮凶?”
“不不不,不是当帮凶,是当月老。”
“你们……”
“咱们到目的地还有段路,说说吧,你打算怎么追人家周澈啊?”
“你打探我隐私?”
“就你这漏勺嘴,我还用打探你的隐私?岑总,你怕不是忘了之前你跟我俩喝酒,喝多了都说了什么吧?”
!
“周澈,你养父母的孩子,失踪好几年,现在在X航当空少,你很想他,跟他有误会,还没解开,目前我俩就知道这些。”
“……”
“怎么还不说话了,笙笙你看他!”
伏其笙伸过手来摸摸顾勉的手,偏过头对岑函道:“小函,咱们是去找小澈,但不是在机场,保镖已经给他请好假了,你们可以在那慢慢聊。”
“你们是……”
同样懵在原地的还有周澈。
他原本已经换好工作服,准备和温欣她们一起上飞机做准备工作,谁想到两个面容严肃的西装革履的男士出现在面前。
“周澈先生您好,有人请您一叙。”
“啊?”
其中一个面容相对和善的上前一步说道:“周先生您别紧张,我们是岑先生姐姐派来接您的,我们小姐想见见您,当面谢谢您这么多年对岑先生的照顾。”
“抱歉,我现在不太方便,您二位也看到了,我还有工作要忙。”
一听见岑函的名字,周澈下意识还是抗拒。
“周澈!”
周澈回头看见穿着跟鞋的温欣正向他小跑来。
“你刚请假了?”
周澈不可置信地看向两个保镖。
面善的那人眯起眼朝他笑了一下:“请。”
两人中更严肃的那位帮周澈拉开车门,周澈有些局促地说了声“谢谢”,只见那人帮他关车门的动作一顿,然后露出浅浅的微笑:“不客气。”
周澈四下看着车里的配饰,心中越发萌生严重的不配感。
“周先生,您不打开看看盒子里是什么吗?”面善男笑眯眯建议道。
周澈看着面前这“笑面虎”,直觉告诉他,这人会比那个比他更高更壮更严肃的男人更恐怖。
“这里面……是什么?”
其实他一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礼物盒,这不能怪他,毕竟这盒子的包装太招摇了。
“我们小姐给您准备的礼物,毕竟我们也没有您具体的尺寸,仓促赶制出来的,还请您不要嫌弃啊。”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身休闲正装。
“您不试试吗?”
“不,不成!”周澈猛地把盒子扣上,“这看起来挺贵的,我不能随便拿人东西,你们小姐是何等人物啊,怎么会无缘无故给我这些东西呢!”
周澈眼睛瞟了瞟车门把手,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古惑仔看多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从他脑海中闪过。
面善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幽幽道:“外边是高速,咱们车速在一百以上,您要跳车,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呃,被看穿了。
“您看,我们又不打算干什么,您真的不用这么紧张,就是简单见个面,您家照顾岑先生这么多年,我们理应表示一下。”
“但是我工……”
“工作的事您就放心吧,我们给您请好假了,正当理由,而且不扣工资的。”
看出来周澈的神色游移,面善男又乘胜追击:“既来之则安之,您不如先试试这衣服呢?到地了咱们聊聊就走。”
“你们非得让我换衣服,待会莫不是个很正式的场合?”
“哈哈哈,不算是,您就换吧,就当打扮打扮自己了,怎么样?”
周澈在半信半疑地换好了衣服,别说,他天生就是衣架,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很是养眼,纯白的衬衫,下摆被西装夹紧紧固定住,同样起到辅助作用的还有双臂上的黑色袖箍;衬衫外套银色的衬衫,再往下是黑色的西裤和皮鞋。
美中不足就是腰部有点空荡荡的。
面善男很有眼力见和分寸感,盯着周澈腰部这件事在本人察觉之前就结束了。
不过他暗自腹诽,这人腰未免太细了。
“姚琛,外面下雨了。”
隔断前传来严肃男毫无感情的声音。
“知道了,快到了吧?”
“还有大概半个小时,小姐那边已经到了。”
“嗯。”
姚琛帮周澈收好他自己原本的衣物,他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人紧张的情绪:“这身衣服和您的气质很配。”
周澈听见这句话更加窘迫,这衣服连价签都没有,刚才这位姚琛也说了,是定做的,那得多贵啊,这用大钞砸出来的衣服穿在身上,他没由来地恐慌。
“没事,您要是穿不惯,咱们过会就能脱了,肯定不会让您不舒服的。”
“……谢谢。”
“啊,快到了。”
天空灰沉沉的,雨势不大也不小,严肃男下车帮二人开车门。
周澈刚要起身,姚琛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动,只见姚琛先下车,在雨幕中撑开一把黑金的伞。
周澈实在是对高门大户的习惯吃不消,他心怀恐惧地进了门。
这是……一家雅致幽静的……餐厅?
进门前,周澈对周围的环境留了个心眼。
入口处摆了好几大盆绿植,叶子相当大,周澈对花鸟鱼虫向来没什么兴趣,自然也叫不上名字。
绿叶斑驳间,周澈看见两个画风完全不同的女人坐在沙发一边,一个张扬、艳丽,一个带着江南烟雨的气息,二人正对着入口的方向,背对着她们还有一个人,从背影看……
“不是说和贵小姐见面吗?怎么岑函也在?”
“啊哈……可能是今天岑先生刚好有空,就一起来了吧。”
姚琛二人把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写着抗拒的周澈带到三人面前就离开了。
“不知道大小姐这招能不能成功。”
“我刚才演技怎么样?”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正色道:“满分十分的话,八分。”
“居然不是九分,徐护,你这评分机制有黑幕?”
徐护皱眉:“没有。”
“好吧。”
舞台下,工作人员已经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舞台之上,好戏才刚刚上演。
三人起身,顾勉朝周澈伸出手:“你就是周澈啊,幸会幸会,我是岑函他姐,顾勉。”
“幸会,顾小姐。”
“顾先生您好,我…算是岑函的二姐,伏其笙。”
“伏小姐好。”
这家人姓氏谁也不挨着谁啊?周澈正思考这个伦理问题,顾勉大方搂住伏其笙道:“我太太。”
“原来如此。”
周澈点头道,只是……看着眼前二人开诚布公的态度,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羡慕。
“周澈。”
被叫名字的人有些羞赧地看向岑函,眼神却还在逃避。
他的确在单方面跟岑函生气,但他实在是不想看对方的脸,原因很简单,他怕看着对方那张脸时间久了,什么恩恩怨怨都会烟消云散,然后让这人捡漏。
“好,好久不见。”
岑函笑得很温柔:“好久不见,今天真漂亮。”
一句话,周澈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烧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