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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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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泽,到家给我回个微信。
发送时间是晚上六点五十二分。
谢逸这人,怎么这么奇怪?这是担心他自己回家会不安全?
短短几公里的路程,怎么会不安全。
可不知怎么的,童泽心里还是感觉暖暖的。
他回:七点到的家,刚写完作业,才看到微信。
那边没有回复。
童泽点了份盖饭。
大概五分钟后,手机震动了下,是谢逸。
—写完作业了?
—......嗯。
—现在九点四十,是不是还要再学习一会儿?
—是的,你猜对了。
—我多希望自己猜错了。
—?
—错了的话,你就能多和我聊会儿天了。
—汗,这么无聊?
—很无聊,游戏不想打,书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干,就想找个人说说话。
—你又一次让我感觉你挺可怜的。
—没关系,尽情的可怜我吧!
—晕,给你个杆就往上爬。
—我说真的。
—爱莫能助。
—哭。你继续学习吧!
—笑。你继续无聊吧!
—......
—......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再发信息。
一段简短又没什么实质内容的微信对话就此结束。
谢逸盯着聊天界面没有动,一分钟后,手机屏幕暗淡下去,像陷入无穷黑暗的洞穴一般。
他刚微信上说的是真的,他确实无聊到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但他知道童泽要学习,他不想打扰他,要说以前他可以用打游戏看电影来打发时间,可现在当生活中出现了童泽,不明缘由的,他就想找他说说话,童泽已经不再仅仅是学习上的竞争对手,也是他真心想交心的朋友,可就不知道童泽是怎么想的了。
啧,童泽应该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吧!
他那个视同学关系和友谊为粪土的同桌,还真说不准。
他仰头朝右方的书架看了一眼,里面琳琅满目的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奖杯,奖杯旁边的格子里还摞着几沓很厚的证书奖状,那是他从小到大一直参加各种竞赛得的奖,有数学的,有物理的,那些年他像个被人随意摆布的小木偶,马不停蹄地被带往各个城市,像是爸妈用来炫耀的工具。
从最开始的懵懂到后来的麻木再到现在的反抗,爸妈也逐渐意识到他情绪态度上的转变,但依旧选择残忍地无视,依旧一味的认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他好。
外人看来无所不能的学神,无论什么难题什么考试都不在话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生活有多枯燥多无奈,被大人支配的恐惧像一只狰狞的利爪扼住了喉咙。
是童泽的出现让他陷入一潭死水的生活出现了一点光亮,如同漆黑无边的夜空中闪烁着的璀璨的星。
其实从高一开始,他就已经默默关注着童泽了,默默地和他在每一场考试上竞争,默默地留意着身边关于他的一些言论,默默地在校园大型活动上搜寻他的身影,直到最后几乎成了习惯。
有多久没有像今晚这样,无所适从的感觉如藤蔓般爬上全身,拽着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想做。
......
童泽放下手机后发了会儿呆,接着又打开微信和谢逸的聊天界面,虽然只是简短的几句话,但字里行间都明显透露出谢逸此刻百无聊赖的心情,他能感觉出来谢逸是真的想跟他聊聊天,并不是随口一说,也不是心血来潮。
他向来是个特别有时间观念的人,总是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更多的事。
这一次他很矛盾,想着要不要跟谢逸再聊一会儿。
正犹豫时,外卖到了。
解决完晚饭,聊天的想法抛诸脑后,又打开了自己买的理科辅导书。
知识点都已烂熟于心,他仅仅是在给自己挑出不常见的有难度的题型去做。
同桌之后的日子的确跟前后桌时有很大不同。
比如同桌上课的状态,同桌桌子底下的各种小动作,再比如和同桌无意间的碰触。
童泽上课时通常会集中所有注意力去听讲,摒除掉所有外界影响,在他看来,老师上课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错过。
可和谢逸成为同桌之后,学神上课的听课习惯再一次颠覆了他的认知。
谢逸,居然上课睡觉,而且,还特别能睡。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听讲的。
是真的睡着了?
还是仅仅做出趴着的动作但耳朵是支楞着的?
童泽在谢逸右侧,他俩的座位在教室的右方,童泽上课听讲时脸是微微朝谢逸的方向向前看的,所以余光总会瞟到谢逸上课时的状态,他想不注意到都难,好在谢逸很安静,没有打扰到他。
很奇特的是,他发现谢逸从来不在语文和英语课上睡觉,自习课上也不睡,只在数学物理化学这些理科科目上睡觉,但也不是每次都睡。他上课时的状态和坐姿,奇形怪状的,爬着的,单手支着脑袋的,犯困一个劲儿点头的,仰靠在椅背上几乎呈半躺状态的。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每天这么懒懒散散的还能成绩考那么好?
脑子好使成这样?
太怪了。
就算是像童泽这样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什么兴趣的人,遇到谢逸这种类型时也难免好奇。
今天谢逸一上午连着睡了三节课,课间的时候童泽终于忍不住了问他:“谢逸,你每天有那么困吗?”
“困,睡的晚。”谢逸说。
“只用课间补觉不够吗?我看你下课都挺精神的。”童泽说。
“不够,累计才半个小时,还得分开补觉,每次十分钟,太难受,我做不到你那样的,困成那样,上课还站着,下课补觉。”谢逸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童泽发现问谢逸个问题就会被他带到自己身上来,“你几点睡觉?”
“一两点吧!”谢逸说。
“那你为什么总在数理化课上睡?怎么语文英语课上不睡呢?”童泽问出心里的疑问。
“无聊,就是不想听理科课。”谢逸轻笑,“反正......听不听都会,那就直接补觉呗,语文英语课还是有点意思的。”
童泽:“......猖狂。”
“这叫有资本猖狂,老师之前也找过我,看我成绩还好,就没再管过我了。”谢逸说。
“看样子你是不喜欢理科的,那怎么当初没选文科呢?”童泽问。
“文科更不喜欢,因为不喜欢背诵那么多东西。”谢逸说着脸朝向他趴在了桌子上。
“你上课趴着的时候真的在睡觉,还是醒着的?”童泽又问。
谢逸嘴角微弯,眯眼看他:“童泽,我发现你也挺喜欢刨根问底的嘛!这问题挺有意思的,好奇我怎么总睡觉还能成绩高,是么?”
童泽不自然地眨眨眼,把目光移开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况且这段时间你对我学习上的了解也不少了。”
“行吧!满足你的好奇心。我上课有时候是真的会睡着,有时候就是不想抬头不想看黑板,那就趴桌上眯着,眯不着就听着,五官只有耳朵能用,所以也算是在听讲吧!”谢逸直起身,两臂弯曲朝后撑在后脑勺上,模样惬意,“至于我不听讲还能成绩好,怎么说呢,可能是天生的吧!”
“......”童泽扶额,问了还不如不问,给自己找虐。
“还有问题吗?”谢逸朝童泽凑近了些,“想问的可以尽情问我,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童泽注视了谢逸几秒钟,往后仰了仰身子,“没了。”
“没了的话,那我可以问你吗?”谢逸来了兴致,问道。
童泽沉默,他大概能猜到谢逸要问他什么问题,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那天补觉的事。
“上周五那天,你课间一直在睡,上课还在后边站了三节课,我微信问你原因,你回我说没睡好。”谢逸眯了眯眼睛,“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童泽垂下眼睫,果不其然。
“我还从来没见你那么困过,所以想忘都忘不了。”谢逸说:“你一般情况下应该都会按时按点睡觉吧!就是所谓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为了第二天上课能保持良好的听课状态就一定会保证充足的睡眠,对吧?乖宝宝。”
“对,睡眠很重要。”童泽认可道,“话说,乖宝宝是什么鬼?”
“就是你给我的感觉啊!”谢逸轻笑。
“......”童泽语塞,小幅度地撇了撇嘴。
谢逸回到问题原点:“那天到底怎么了?睡晚了?还是一宿没睡?”
“没什么,就是做噩梦吓醒了,然后就睡不着了。”童泽随口编了个理由。
“做什么噩梦了?”谢逸盯着童泽闪烁的眼睫又问。
“梦到......我去爬山......”童泽没有看他,他怕谢逸看出他在胡诌。
“然后,掉下来了?”谢逸接茬反问他。
“嗯,对,爬着爬着不小心踩空了,然后就......”童泽边说边拆笔芯。
“编,继续编......”谢逸笑着看他,“爬山掉下来被摔醒这种噩梦,多少人用的腻得不能再腻了,你还用这个?编个别的也比这个强啊!”
“......”童泽没说话。
“乖宝宝,你不适合说谎,一眼就被看穿了。”谢逸摊摊手,“真实原因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
“我妈半夜一点回的家,把我吵醒了,吵了几句,又哭又闹的,忙活半天把她哄睡着了,我却睡不着了。”童泽脸上略带惨淡的笑只持续了一瞬间,再扭头看谢逸时,已将情绪隐藏,“就这样。”
谢逸听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憋出一句:“哦,这样啊!你妈看上去脾气就不小。”
“还行,这几年好多了。”童泽说。
谢逸不打算再往下问了,人家家里的事,了解那么多不太好。
既然童泽有意隐瞒,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就像他也不会见人就跟人家说自己家里的各种问题。
当然他其实还是想要了解童泽更多的,但总感觉关系还没好到那个份上,缺乏立场。
慢慢来吧,慢慢和童泽熟悉起来,关系更近一些,他想交他这个朋友,不仅仅是同学关系。
这事急不得,谢逸心想。
童泽见谢逸没再问他,心里松了口气。
家里的事,长年累月的矛盾,生活所迫的无奈,要他怎么跟刚认识没多久的谢逸诉说。
而且,有些事情,有些情绪和感觉,说是说不清楚的,那是自己的故事,是自己的无奈,干什么要让谢逸赔自己伤感,又不是无话不说的知己。
即使他清楚地知道谢逸于他而言要比其他同学特殊得多,可还真没到那种可以分享痛苦的程度。
自习课铃响了,二人各怀心思地坐正了身子,拿出习题册开始做作业。
教室里也逐渐安静下来,没有了闹哄哄的嗡嗡声,随之而来的是落笔写字时发出的“沙沙”声。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暂时吹散了童泽心底那层淡淡的乌云。
中午放学时,班里的同学吃饭的吃饭,回家的回家,最后就剩了三四个人。
童泽物理作业没做完,还差一道题,他打算把这道题写完再去食堂。
余光中,谢逸一直没动,看样子他物理作业是做完了,而且那人就在那儿坐着,好像,好像正在看他。
童泽扭头问了一句:“你看着我干嘛?”
“不干嘛,就是眼神儿没地方放。”谢逸说。
“......”童泽无语。
徐杰过来找谢逸,“老大,去吃饭不?食堂二楼新开了一家牛肉汤店。”
谢逸拒绝:“暂时不去。”
“行吧。”徐杰一脸被抛弃的小媳妇表情。
“你怎么不去吃饭?”谢逸又转向童泽问道。
“写完物理作业再去,刚好人也不多了。”童泽回答,反过来问他同样的问题:“你怎么也不去吃饭?”
谢逸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等你啊!”
童泽停下手中的笔,扭过头一脸诧异地看着他,“啊?等我?”
谢逸眼底笑意明显,反问:“是啊!怎么,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