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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不许说傻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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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持珩的举措打了祝太妃一个措手不及,从未听闻过有这种验证之法!
祝太妃当场昏厥,醒来后呵斥张持珩这种做法实在无理,张持珩却只是将她的话还了回去:不是说几株花草而已,不会有什么毒害么,那让二皇子去试试,又有什么不妥。
然后便真的将二皇子锁了进去。
祝太妃几度想要坦白,可是被父兄挟持哄骗,是说谋害幼帝之罪无论如何不能承认,否则势必牵连整个家族,再来张持珩年纪轻轻,又素来面善心软,很有仁慈之名,必然坚持不了几日,就会主动放二皇子出来,或者给个台阶下,双方也能商量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但张持珩却似乎已经忘了二皇子的存在,半个多月的时间过去,甚至不曾主动提起过一句有关二皇子的话,也再没有来找祝太妃追问此事。
祝太妃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的煎熬,选择了主动坦白,痛哭流涕,甚至拉着太后一道求情,才让张持珩开了锁。
却已经为时已晚,二皇子浑身烂疮,遍体青紫,到处都是抓挠出来的破洞血痂。
不出半月,二皇子便不治而亡,祝太妃也三尺白绫上吊自尽。
自尽前,祝太妃已经近乎疯癫,骂父兄狼子野心,冷血无情,骂自己盲从父兄,结果断送皇儿性命,连带着不忘骂张持珩是天下一等一的狠毒之人,教出来的皇帝也必然是冷血狠毒之人,且看来日,他必然要自食恶果,死于皇帝之手!
张持珩听着祝太妃的怒骂声,却绝不后悔用这种狠毒的办法,若他不狠毒一些,难道等下一个人有样学样,继续来暗害幼帝么。
只是后半句话的诅咒……
张持珩垂眸看向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边的上官天纵,看着他尚且清澈无辜的神情,想着他日后若真有手段,能够除掉自己……那倒也真算是彻底出师了。
况且,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也难说啊。
张持珩感觉喉咙不适,咳嗽两声,便吐出一口鲜血,上官天纵看着手帕上殷红的鲜血,立刻抱着他的大腿,顿时泪如雨下,哭个不停,不断地说自己不会辜负太傅,太傅不要听此人坏话挑拨……
唉。
张持珩又真心担忧起来,这么喜欢哭的人,真的会长成冷血狠毒之人么。
却又更加坚定了自己不能掉以轻心的念头。
既然他已经是狠毒之人,不妨再狠毒一些。
此事了后,张持珩便联合朝臣,以最快速度为剩余皇子赐了封号,连带着他们的生母一道赶去封地,没有太子诏令,彼此不可互通往来,不许靠近王都一步,不可私养兵马,否则皆以谋逆论处。
有二皇子这前车之鉴,其他人生怕下一个被折磨死的就是自己,几乎都以最快速度出了王都,当然也有不服的人,可三位顾命大臣意见一致,却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那时候,张持珩与彭栾,陶骅关系尚佳,甚至可以说很是要好。
三个年轻的顾命大臣也算是“临危受命”,经常窝在观昙房彻夜不眠,一边温酒切肉,一边去研究新帝该如何教养才是上上策,或揣测朝臣文书中是否另有深意,边关战事该如何调派才能稳住战局……
虽然三个人也总抱怨顾命大臣这种名头真是听着气派,实则让人烦不胜烦苦不堪言,然而却也不觉得前途晦暗,反而意气风发,以为将来必然功名传千秋。
有关迁送诸位皇子王爷这件事情,陶骅嘿嘿一笑,只说老家的宅子都已经打扫好了,只等妹子带着儿子祥王去了,言下之意,自然是会做个表率。
而那时彭栾亦有满腔为国为君的肝胆豪气,听过张持珩的提议后,便立刻应和,调派旧部贴身“护送”诸位王爷前去封地,那些都是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士兵,只是站在那里,都要让人心中生寒,更没勇气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了。
此事过后,果然再没人敢试探对幼帝下手,而嘈杂的朝堂,也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
虽然祝太妃与其父兄谋害圣命之事已经过去很久,但每每想起,总是难免生出后怕。
纵然重新投了一个躯壳,听到上官天纵说出这种要丧命的话,也叫张持珩大为不喜。
张持珩起身,走到床边坐下,又俯身过去,蹙眉看向上官天纵——这次蹙眉,是真从内心而发的不认同:
“别说傻话,谁敢弑君。”
上官天纵看着他真心为自己担忧的模样,做作的表情也渐渐散去,忽而又是一笑,一把将眼前之人扯入怀中,不等他挣扎,便率先说道:
“这话我不说了就是,爱卿莫要不开心,但我此行紫星山,是逃不过一番折腾的。”
张持珩:……
张持珩被他猛地一拉,顿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又觉得被上官天纵抱在怀中,实在有些难以启齿的“羞耻”。
毕竟在他心中,比起来一国之君,他更觉得上官天纵是自己的学生,可无论君臣,还是师徒……这样的行为举止,都透露着不同寻常的企图。
张持珩又不是痴傻之人,男女情爱,他也了解不少,如何察觉不出来上官天纵对他早就超出师徒之外的情谊呢?
可察觉出来,却无法回应,不能回应。
他是太傅,是上官天纵的老师,是张氏的家主,是朝堂文官的支撑,是千万学子心中向往的表率……
无论哪一种身份,都不许他回应上官天纵的情谊。
即使如今换了身份,他也还没有想好究竟是要满足这种企图,还是……恪守师徒界限。
这不是一个能够很快做出决心的抉择,至少眼下张持珩心中仍有太多纠结,所以下意识想要挣扎。
但他听到上官天纵认真说的话,对上上官天纵认真的神色,一时间也忘记挣脱束缚。
只略一沉思,便明白其中原委:
“因为杀了祜贵君的事情?”
上官天纵立刻夸赞:
“爱卿果然聪慧非常,无人能及。”
张持珩:……这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么?!
被张持珩飞眸一瞪,上官天纵见好就收,点了点头,又认真的说道:
“朕虽然不怪罪你杀祜贵君之罪,但亲传弟子死于宫中,紫星道人可不会善罢甘休,朕得替你前去认罪,只怕是少不得苦头吃。”
张持珩看着他一脸愁苦伤神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
“世上难道还有人能够让圣上吃苦头么?”
上官天纵长叹一声,更加难过起来: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当然是有资格惩戒弟子,皇帝也不例外,可惜疼爱朕的亲太傅狠心走了,如今认了一个后生的师尊,可是对朕毫无怜惜啊。”
“朕的命,真是甚苦啊。”
说到最后,上官天纵一头栽倒在张持珩的怀中,面颊贴着他的颈窝,呼吸之间的热气,一阵阵的吹拂到了肌肤上。
张持珩浑身一僵,为张持珩的动作而产生忧虑,但为他说的话,又感到有些好笑,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要不要推开了——这种事情,没第一时间一鼓作气的拒绝,后续便是再而衰三而竭了。
张持珩的手指搭在了上官天纵的肩膀上,最后也没推开他,而是抚摸上了他的发丝。
上官天纵感受着发丝上传来的微妙触感,静了一会儿,才伏在颈窝处闷声说道:
“爱卿啊,你这可是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张持珩眉眼弯了弯,不由顺口说道
“圣上想要臣怎么还?”
上官天纵又顿了一下,才说:
“我要仔细想想——要什么你都会满足的吧。”
那可不一定。
直觉告诉张持珩,若没有任何约束,上官天纵的要求,怕是会有些惊世骇俗。
张持珩想了想,才慢悠悠的回答说:
“这得先看圣上到底是要做什么——圣上若是将我吊在城墙下惩处,臣还是会挣扎一下的。”
上官天纵便噗呲一笑,那笑声似乎振到了麻筋一样,顺着皮肉传到骨头与经脉中,然后一道传入心脉,让张持珩的心脉也跟着发麻,大脑也空白了一瞬。
待他再次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与上官天纵换了一个姿态,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他被上官天纵怀抱起来。
且抱得很紧。
上官天纵亲了亲他的额头,说:
“我疼惜你还来不及,如何忍心做这种事情,你不让我说傻话,以后这样的傻话,你也不要再说。”
张持珩:……
这就是属于年轻人炽热的情谊么。
实在是……过于柔腻了。
让张持珩听得面红心热,肌肤生麻,又生出无比尴尬的心情,可到底也没开口说什么制止的话。
喃喃细语,是对眼前人,是对旧时魂,红烛燃尽,不觉已天明。
第二日一早,上官天纵便照例前往紫星山修行。
张持珩穿过游廊花墙,入了挽春殿,替上官天纵批阅文书。
那是昨夜说好的事情,上官天纵掐指一算,觉得此行山上恐怕需要久留,但文书总要有人批阅,所以准备让张持珩替他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