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第 40 章 ...
-
月亮缺了一半,斜斜地挂在树梢。
云在天空中翻涌,光线时明时暗。
黎原洗完澡,穿着林北呈宽松的长睡衣,躺在阳台的摇椅里。她自己没带书,就翻着林北呈的书看。
林北呈的课本干干净净的,只有几个地方偶尔做点批注,证明他确实看过。
小琴睡下后,黎原跟林北呈说了白莺莺拿到证据的事,林北呈却道:“她临走前,已经告诉过我了。”
他说:“现在还没到时候,再给我一点时间。”
简单的两句话,他也不问缘由,就这样把所有的事都包揽下,不让黎原再为此操心一分。
此刻,林北呈就坐在她旁边,膝盖上架着台笔记本,手指翻飞。
黎原凑近一瞧,一堆看不懂的代码,她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林北呈解释道:“顺便做个小程序,赚点外快。”
黎原听得佩服,把头也枕在他的腿上,懒洋洋道:“真厉害,看来以后不用努力了,你养我吧。”
林北呈笑着摸摸她的头说:“我求之不得。”
她头发洗过,一头长发柔顺地披下来。摸上去手感软软的,十分舒服。林北呈把电脑往旁边一扔,就开始玩她的头发。
黎原眯着眼问:“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林北呈说:“前几天收到消息,风臣基团的老总,也就是凌云升的父亲凌霄,突然中风了。消息一出,他那公司就出了各种各样的乱子,凌云升手上没有实权,一个人稳不住,我得暗中帮他一手。”
黎原叹道:“他是有个弟弟吗?要跟他争家产啊,一出手就这么重。”
林北呈“嗯”了一声:“也是个私生子,其实掀不起多大风浪,全靠着凌霄疼他,所以把凌云升吓得不轻,当即就飞回了公司。”
“那凌总身体还好吗?”
“还好,发现得早,抢救过来了。”林北呈讽刺地笑了笑:“凌云升应该挺失望的,他本来可以直接继承家产,没想到忙活来忙活去,还是得回来继续读书。”
黎原想起自己祝凌霄身体健康时,凌云升那不走心的笑,心情顿时复杂了几分。
她又问:“你帮他做事,他给你什么呢?”
林北呈蹭了蹭她的额头,温声道:“你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
黎原一时间无言。
林北呈说:“也不全做这个,最近有两个客户也催得很紧,我还要兼顾竞赛的事,所以比以前忙了点,但也还好。”
黎原对他竖起大拇指:“你真是个神人呐。”
林北呈握住她的手,水葱一样的手指,林北呈看着看着,忍不住就想亲一亲。
黎原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瞪他一眼,“你今天胆子特别大,动手动脚的。”
林北呈淡淡道:“有吗?”
其实他还想做点更过分的,只是被他硬生生忍住了。
黎原轻轻“哼”了一声,把书放下,往卧室里走:“我要睡了。”
林北呈沉沉地看着她。
黎原歪头一笑:“你真要睡沙发啊?”
林北呈不说话,就这么望着她,眼神软软的,看着有点可怜。
黎原把枕头往他头上一扔,笑道:“别装了,让小琴看见以为我虐待你呢。”
林北呈接住枕头,唇角一勾,就跟着她身后进了屋。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会,就听黎原说:“老实点啊,你自己打地铺。”
好吧,总好过睡沙发,至少还能看见她。
他的床很大,黎原睡着总感觉有点别扭,她刚躺上去,就“啪”的一声就把灯关了。
跟在后面的林北呈脚步一顿,只能摸着黑,艰难地把自己的小床铺好。黎原躺在床上偷偷地笑。
等他终于铺好,室内重新安静下来。
黎原问:“你的手还疼吗?”
林北呈说:“不疼了。”
黎原翻过身,侧向他那一边,垂下一只手。
林北呈心领神会,把自己受伤的那只手交给她。
黎原轻轻握住,抚摸到敷贴和纱布,心酸道:“你傻不傻啊?空手接白刃啊?”
情况危急,他没想那么多。注意到凌云旭的那一刹那,他就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
他的手,当然没有她的命重要。
黎原幽幽地叹了口气,“林北呈,为什么你总是那么辛苦呢?”
林北呈静了静,道:“我一点也不辛苦,黎原。”
他把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手心,又轻轻落下一吻,带着道不尽的虔诚:“我觉得我很幸福,真的。”
黎原眼眶一热。
林北呈笑了笑,说:“睡吧,明早我会叫你。”
黎原于是安心地闭上眼睛。
风声呜咽,却被门窗阻隔。
夜色沉沉,室内寂静无声。
半夜,林北呈突然惊醒,猛地坐起,望向四周。
黎原被他吵醒,睡眼惺忪地问:“怎么了?”
林北呈呆呆地看着她,看了很久,看得几乎就要不认识她。
黎原感觉到不对劲,坐起来,瞧见他一脸的冷汗。
“你做噩梦了?”黎原抽出张纸给他擦了擦,安慰道:“别怕,我就在这呢。”
林北呈哑着嗓子问:“小琴呢?小明呢?”
黎原觉得有点奇怪,但她耐心地解释说:“小琴在隔壁睡着呢,乔立明不在这,他大概是去找白莺莺了。”
林北呈深深喘着气,猛地抱住黎原。他抱得很紧,勒得黎原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黎原强忍着不适拍拍他的背,嘴里安慰说:“没事,没事啊……”
一滴滚烫的泪砸在她的背上,黎原一个激灵,这到底做了什么梦,把他吓成这样。
林北呈哽咽道:“你还在……我梦到小明和小琴都死了,他们死得好惨,那些凶手却逍遥法外!我对不起舅舅,可我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黎原,他们都该死,小琴和小明在我的梦里一直哭,你知道吗?”
黎原顿时吓得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这哪是做梦,这不是前世的走马灯吗?
黎原连忙拍拍他的背,说:“都是假的,都是梦,梦都是相反的,我们都好好的呢,昨晚我们不是还一起吃饭呢吗?没事啊……”
林北呈双手摸着她的脸,他的神志好像有点不清醒,像在看着她,又像透过她在看其他人。他嘴里喃喃道:“我把他们都杀了!只剩你爸爸了,我不杀他,对不起小琴和小明,我若杀了他,又怕你会恨我。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了,只能自戕以谢罪,小明和小琴会原谅我的,对吗?”
黎原听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他上一世竟然这么想?黎正英到底干了些什么?
黎原替他擦着汗,发现怎么安慰也没用。她挪下床,想去给他倒杯水。
她身形刚动,林北呈就陡然拉住她,情绪激动道:“别走!”
黎原又坐回来,担忧地看着他:“我去给你倒水。”
林北呈又把她抱紧,说什么都不肯放,像被魇住了一样,嘴里念叨着:“别走,别走……别留我一个人,陪陪我……”
黎原任由他抱着,抽出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过了一会,她轻声说道:“别害怕,林北呈。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这辈子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林北呈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是抱着她的胳膊一阵阵地缩紧了,恨不得要把她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情绪渐缓,手上也松了力气。黎原把他轻轻地放倒,才发现他又沉沉睡了过去。
黎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明天是否会记得梦的内容。这梦也太玄乎了,玄乎得都有点诡异。
还好,这辈子小琴还好好的,动了心思的两个危险分子也伏了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离尘埃落定就差最后一步。林北呈说过,只要再给他几天时间,他就能找出妖精天堂的收支漏洞,对他的能力黎原一向深信不疑。
已经到了后半夜,黎原睁着眼数羊,竟然就这么数到了天明。
她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上辈子见到林北呈的样子,那时他几乎瘦成了一个骨头架子,像个走火入魔的疯子。
他的死,竟然是因为不忍心对她父亲下手?太可笑了,她当时明明连林北呈是谁都不知道!一想到这,她就忍不住从心底里觉得酸楚。
黎原苦笑了笑,在床上辗转难眠。直到天明时分,她发觉该起床了,推了推林北呈,林北呈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睡得那么沉?黎原怎么也喊不醒他,一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呼吸也十分沉重。
黎原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就打了个120。
等救护车到了,黎原也差不多把两人穿戴整齐,护士在救护车上给他量了体温,竟然烧到将近四十度,人都快烧傻了。黎原心里一阵自责,她就睡在旁边,竟然等到天亮了才发现。
医院里安排了急救检查,医生看着报告说,问题倒也不大,估计是最近免疫力下降得厉害,只要今天之内能把烧退下来就没事。
黎原想着他这几天的不眠不休,这免疫力想不下降都难。
输液和床位都安排上了,黎原给小琴打了个电话,得知保姆已经到了,松了口气。
这一系列检查做得很快,林北呈输上液的时候,将将七点多,黎原接到王岳谦的电话,他在那头质问她怎么还不来考试。
黎原看着林北呈的睡颜,支支吾吾说:“我……我病还没好,来医院吊水了。”
王岳谦是个人精,显然不信,“你把就诊记录发给我看看。”
怎么非要今天查她!黎原急得一头汗。
王岳谦猜出点什么,在那边冷哼一声:“这次考试有多重要,不用我跟你重复了吧?你要再这么旷考,就别怪我给你处分了,太荒唐了!”
说完,电话挂断。
黎原呆呆地想,学校真的会处分她吗?如果处分了,又会给她带来什么影响?
想着想着,林北呈的电话突然响了。黎原接起来一看,是一个叫“穆川”的人。
对面接通了就骂:“你大早上又跑哪儿浪去了?我来你家找你怎么没见着你人影呢?”
黎原尴尬地解释:“你好,我是黎原。林北呈现在在医院,他发烧昏迷了,不方便接你电话。”
对面足足沉默了有十秒,才“噢”了一声,问:“哪个医院啊?出什么事了?”
黎原给他报了个地址,穆川说:“我马上过来看看。”
医院里人影匆匆,黎原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林北呈的脸:“快醒来啊,林北呈,我都快前途不保了,总不能真指望着你来养我吧?”
没等多久,穆川就赶过来了,看见黎原,眼睛一亮:“豁,本人比照片漂亮啊。”
他不是没见过黎原本人,只是礼貌地奉承一句,毕竟是林北呈心尖尖上的人。
黎原如获大赦,“你是他的朋友吧?能帮我看着他一会吗?我得去学校考个试。”
穆川感觉自己精神错乱了:“你这……我这……”
黎原说:“不用你照顾,我可以去请个护工。你就看着一点,以防万一,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就通知我,我立马过来。”
黎原给他写了自己的手机号,递给他。
穆川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当得挺不仗义的,拍拍胸脯说:“没事,你好好考试!他醒了我立马通知你。”
黎原眼含歉意,最后看了眼昏迷的林北呈,心想,开考半小时就能交卷了,她来回最多只需要一小时而已。情况特殊,她就先离开一小时。
她这时并没有想到,短短的一小时,竟然可以发生那么多事。
一切不幸的源头,就是由诸多的巧合叠加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