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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没有纷争没有算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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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絮一瞬不瞬地看着慕河,情绪爬满心头,啃噬着血肉,靠血管支撑起来的心脏仿佛摇摇欲坠。
她想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因为周殃才喜欢你的。你有周殃所没有的高尚人品和一颗爱人的心,你胜过他千千万万。”
可她没办法说出口。
思绪犹如狂风暴雨中的小舟,随着波浪颠簸摇晃,稍一不谨慎,等待她的只有覆灭。她怕越描越黑,怕越否认他越怀疑。
她害怕啊,她怕自己说错了话,慕河不再喜欢她。
余絮内心焦躁不已,话卡在喉咙里的讲不出的感觉,生生要将她憋死。从没有一次,她惶恐谨慎,话也不敢说。
但此刻,尽管谨慎,恐怕也无济于事。
“我……”余絮神情中流露出心虚、惶惧以及惊怖,磕磕巴巴地,讲了几字,“慕河,我……”
余絮认为撒些小谎无伤大雅,但如果要昧着良心去撒谎,她做不到。
她既不愿意伤害别人,也不愿意别人伤害她。
她不喜欢被欺骗,推己及人,亦不愿说那种逾越底线的谎。
慕河是她的丈夫,她爱的人,她不想骗他。
余絮眼里的泪,犹如风中摇摇曳曳的花,“慕河,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我好怕我越描越黑,我一直觉得自己不会说话,要是因为我的愚蠢,让我失去你,我会好难过好难过。”
“慕河,起初我注意到你,是因为你和他几分相像。可是,我喜欢你,和你长得和他像不像,没有那么大关系。”
她噎住,茫然神情仿佛在沙漠里迷失,“我不想那么讲,我不知道怎么说。我这样的解释,我自己听起来都觉得苍白无力。”
一开始注意他,留意他,的确是因为他长得有那么些像周殃。
余絮恨周殃糟践她的真心,然而心底深处并未完全释怀过往,放下那段和周殃无花无果的孽缘。
周殃往她心上按进一堆玻璃渣,玻璃渣里掺杂着一些糖。
余絮恨周殃,恨里掺杂着令她自己也不得不却无法控制住的爱。
的确,她初次见到慕河,他一下便攫取住她的注意是因为外貌与周殃几分相似。
“你要相信我,慕河,你要相信我……只要你能够给予我全部的信任,从心底里相信,什么我都愿意为你做到。”她啜泣道。
出自内心的恳求如此卑微,是她意料不到的会出自她口中的言辞。
余絮从小自卑,却也因为根植心底的自卑,分外自尊,坚守着内心正义给予启示的种种原则。
他们是一样的。
余絮痛哭流涕、泪流满面,看得慕河心起了一阵不舍。即使怀疑余絮,即使这女人可能把他当作替身去爱,即使他失望至极……
可心痛如绞的感觉不是假的,胸膛里稳健地跳动着的东西,每一下都是折磨。他喜欢余絮,他最不愿意见她难过。
“絮絮,我从见到周殃的第一面起,心里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刻意地转过目光。
他不知与她涌满泪水的眼睛对视时,该用何种眼光去看。他只知道他控制不住在眼里呈出复杂的悲伤和怜爱,不愿让她瞧见。
他嘲诮般抿抿唇,平静着声音控诉削骨挖髓的痛苦,“没想到这预感是真的,原来,真的是因为我有些像他,你才喜欢我的。”
“余絮,是不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像他。而今,你们重逢,他不需要做煞费苦心、情深意重的表示,你就殷勤地贴上去了。”
慕河没有刻意讥讽,他所说的都是他照目前所知的概括、总结、描述。
不过他们两个人没一个晓得,慕河了解的俱是周殃故意安排的,其中一大部分物料:余絮和周殃的合照、他在余絮手机上发现的往来短信……余絮压根不知情,全是伪造的。
余絮一概不知,只以为慕河误认为她将他当作了替身。余絮疯狂摇头,涕泪交流,“不是的,不是的!慕河,不是因为你像他,我才喜欢你的。”
喜欢不需要理由,可真要条分缕析,却也能拾出缘由。
余絮因为他们相貌相仿,所以分外关注慕河。循序渐进的接触中,慕河的善良、正直、勇敢折服了她。余絮喜欢上了慕河。
任何一本杰出的小说都可以概括为一句话。
余絮对慕河的喜欢,概括起来就那么简单。
可她无法用这一句话、或是两句话三句话说动慕河,让他相信她爱他,她从灵魂到每一根骨头都爱他。
因为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真没像一句话描述的那么轻便。
这般情境下,余絮能意识到的唯有令人绝望的无能无力。她感觉自己愚顽如石,每一个字都传达不出意义,每一句话都是废话。
慕河倒持有不同看法,他低垂着眼,说:“我能信你吗?絮絮,我搞不清楚了,到底你说的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
余絮哀伤的面庞表出虚弱的气色,伤心的回忆如一大把美工刀刀片,回忆每处细节,刀片就狠狠地摁进心田里。
她从回忆里抬起了眼眸,“听了这些,你也应该听出些里面不对劲的地方。”
周沉凝然望着她,“是不是周殃?”
“是周殃想离间你和慕河吧。他这种人,一向见不得别人好。”周殃在异母弟周沉这里的评价一向很低,反之亦然。
不愧是同父所出的亲兄弟。
周沉提到周殃名字时,声音里带着不遮不掩的厌恶。
“嗯,后来,我到很后来才知道,这些一环扣一环的,全出自于他手下。”
她不及周沉了解周殃,周沉年幼时便窥测到周殃变态扭曲的心理。她则在经历家破人亡的惨痛之后。
余絮眼神忽而迷离,“我不想骗他,如实讲了一切。我是喜欢过周殃,脑子里进水了那样喜欢过他……”
再来一次,余絮照样会从实告诉慕河。
她爱他,她不想慕河骗她。如果自己不愿意,那么推己及人,亦如是。
“那天,是周殃故意设计,让慕河正好瞧见我和他似乎旧情复燃的一幕。”余絮的眸光中,呈出一种几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的神情,那是仇恨燃烧的愤意。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太明白这个道理,也太有手段,他甚至都料想到慕河会暗地里查监控,将监控刻意地剪掉了一段。”
“任谁看了,也会觉得我和周殃看上去就变得像公园私会的旧情人。”
处心积虑地设下一环接一环,不是为了报复,也不是为了得到,而仅仅是因为他闲得发慌,兼之见不得人好。
谁叫她喜欢过他呢。
谁叫她盲目地爱他。
爱过自己的人,即使他非但不喜欢反而还暗笑她痴心妄想,但见到她转而爱另一个男人爱得深沉,着实让周殃不快。
余絮倒了八辈子血霉。
周沉沉浸在深思中良久,复开口时,声音带着淡淡惋惜,“最要命的还是他的杀手锏,攻心术,攻心为上。”
“周殃大学时候特地修过心理学,就算没学过,他就已经深沉得可怕。”周沉自认为中肯地品评道,“无论如何 ,慕河确实和他容貌几分相似。”
若是长得面貌不相仿,也不会让他觉得有可乘之机,加以利用。
迟疑了片刻,周沉将信将疑地问道:“他就因为这个跟你离婚了,你们就这么离婚了?”
余絮和慕河离过一次婚,周沉从叙述中推测,和余絮讲述的这场风波相关,而这场风波和周殃绝对有脱不了的干系。
他心里更偏向于不是。
由余絮讲述过去的波折,便犹如开了个上帝视角,周沉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周殃暗施毒计。
慕河身在局中,所有线索所有表象都指明且证实她将他当了替身去爱的可恶行径。即使慕河被假象蒙蔽,和余絮离婚,也无可厚非。
不过,周沉不认为单单为此,慕河会和余絮离婚。
因为,如果他是慕河,哪怕铁证如山,哪怕余絮亲口承认她不爱他,他也不会妄下定论,不会和余絮离婚。他舍不得。
像一颗星星带着光束从浩瀚广宇俯冲下来,撞进他胸膛,周沉忽然清晰明了地窥见他的喜欢,居然和慕河零星有些关系。
慕河如果就这样和余絮离了婚,便根本不值得余絮心甘情愿割一个肾救他。
他之所以爱上余絮,是因为动容于余絮心甘情愿为爱牺牲的无畏,而非明知不值得还作践自己的愚蠢。
没有算计,没有纷争,一份平等纯粹、纯粹且圣洁伟大的爱。既然慕河曾经得到过,那么他为什么不能去尽力一试,让余絮爱上他?
周沉将自己的心看得更明白了——他不是因为她痴情才喜欢上她的,他不止是爱她,也爱她所代表的爱,平等、纯粹、圣洁、伟大。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她轻声否认,“我和慕河离婚,是在之后,我坚持要和他分开。”
不知是否是错觉,但她就是察觉到了周沉好像不经意间总流露对她和慕河离婚一事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