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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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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觞下山的时候,十六站在山顶冷眼看着。
一切似乎都和若干天前他第一次下山时差不多,却又大不一样。比如那时候山上山下大雾弥漫,雾气被繁密的花木染上了一层淡青色,而现在天空灰蒙蒙的,烧灼过后的山坡弥漫着还未散尽的烟气。又比如那时小麒麟站在身边,不停唠叨着要十六告诉它看到了什么,而现在十六身边是沉默的石人,他柔软的袍角被风吹起来,偶尔会拂到十六的脸上。
他们身后,是一样沉默的石兽们。
千百年漫长的生命中,它们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离开,就如同不知道什么是罪恶、私欲和破坏。
飞觞背着小麒麟在视野中完全消失不见的时候,石人忽然说了一句话。很多年后十六孤身一人穿行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时,才算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石人说:“要是飞觞年纪再大些就好了。”
再大些,再经历得多些,经历过世事的无奈,经历过人心的丑恶,才会觉得麒麟的纯真无暇分外可贵,才会懂得珍惜。
后来飞觞自己听到十六这样说时,觉得他们都错了。
有些事和年龄无关,只看你愿不愿意去做而已。
至少在当时,背小麒麟下山的时候,飞觞依然是不愿意的。
他心里很乱,不知道该带着重伤的少年去哪里,师父不知伤到何等地步,自己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回朱衣堂。
那柄剑刺进师父胸膛时没有试图援手,同门乱作一团时他也没有抬一下眼皮,这些已经足够被视为叛徒了吧,更何况还要带着小麒麟回去。
石人说,不带麒麟走,他会死。
整座山的灵脉都被切断了,其他的石头还好,受过重创又因为损失了灵气极度虚弱的小麒麟会撑不下去。只有和建立了约定的人在一起,才能通过彼此相通的关系,在灵气交换时获得一点生机。
不管怎样,这样关乎性命的事,飞觞无法拒绝。
更何况下山的路上处处焦土,自己身上诡异的眼睛早已消失不见,胸口却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呕吐感,这感觉和之前被师父推入险地,被逼着上山时感到的寒意纠缠在一起,让他甚至有了一种想一直走下去,永远不要回去的感觉。
灵脉是么……还有那句翁将军,也许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更多,若不是石人手中的剑出乎意料,朱衣堂得胜归去,带着无数的灵药异兽和却月留下的兵器手卷法门秘笈,从此一飞冲天,该是个多么欢天喜地的结局。
只不过郁焱没了一只手,而其他人被蒙在鼓里。不过就算被蒙在鼓里,包括自己在内的大家也该是欢喜的吧。
乌衣山多年以来藏在却月设下的法阵中,无人带路,旁人根本找不到,但只要走出来,便会发现熟悉的路就在眼前。而飞觞正停在路口,犹豫了很久。
背上的少年忽然发出一声细细的呻吟。
飞觞好像被这一声刺到,他咬了咬牙,背着麒麟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不是师门所在的方向,一直走下去却可以找到水找到人烟,饶是如此他也走了整整半天的时间才听到水声,将背上的少年小心地放在地上的时候,却发现他睁着眼睛。
“水……”不知道醒来多久的小麒麟神智还不太清醒,唇上有一道清晰的咬痕。
飞觞忽然心中一痛。
他记得这只小兽多么爱撒娇,玩笑时戳戳它的尾巴都要撅嘴,而这次……他是一路忍住呻吟,直到听见水声才开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