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杰森托德的店长日常》二十二趟月亮

4、公寓

　　最终提姆还是跟随杰森回到了他住的地方，一路上，他们既没有说起方才杰森反常的情绪，又没有再次提起蝙蝠侠。

　　杰伊重新变得平和而关切，好像他刚刚的情绪只是提姆的错觉。

　　提姆安静地跟在男人身后，直到杰森拿出钥匙打开书店的前门时，他才再也掩饰不住脸上惊讶地神色。一家书店？像杰伊这样的男人？在犯罪巷？违背常理的点太多，他甚至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震惊。

　　但这还不是结束。当提姆认为自己需要在沙发上将就一晚的时候，杰森又把他领进书店后面的楼梯上，站在楼上公寓的走廊中晃荡着手上的钥匙串——

　　“你今晚会想一个人待一会吗，孩子？”

　　提姆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杰伊在说什么（等等，为什么还有选择公寓的机会，杰伊你在这里有几套房，你是韦恩遗留在犯罪巷的血脉吗）。他迅速地摇摇头，把一想到要独自呆着就重新爬上来的恐慌与战栗甩开。

　　杰森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地叹了口气，打开了靠近街道的一间公寓。“那来吧，这是我目前住的地方，你可以在沙发边先坐一下，我去给你泡杯洋甘菊茶。”

　　提姆迈入公寓，环顾着四周的景象：浅色的布艺沙发，米色的遮光窗帘，红色陶瓷的花瓶里插着细碎的白花，随着青年的进入，复古风格的厨房内传来炊具移动的清脆声响。

　　这里处处透露着一股生活的气息。

　　提姆住在哥谭的富人区中，光是一楼的宴会厅，就比杰伊整间公寓都要大，但是那么大的房子在此刻看来却是那么寒冷空荡，毕竟里面向来都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父母甚至在出国后辞退了家里的菲佣。提姆刚过完他的十二岁生日，那天时钟的指针跨过最高点时，他独自一人站在黑暗的德雷克庄园中，手边的电话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响起。

　　窗外，隔着黑暗中影影绰绰的树影，韦恩庄园的灯火像《了不起的盖茨比》中对岸的那点绿光一样朦胧地晕在他眼前。

　　他眼前浮现起上周布鲁斯和杰森在庄园外打羽毛球的景象，他知道那是蝙蝠侠和他新任的罗宾，但是布鲁斯看上去是那么的轻松，杰森看上去是那么的快乐。当男孩赢下一局的时候，他兴奋地扑进男人的怀里，在“蝙蝠侠轻微不赞同的目光”下依然挂在男人身上，而管家在一边笑着递上擦汗的毛巾……

　　有那么一瞬间，只有一瞬间，提姆也想成为韦恩家的孩子。

　　……

　　当杰森端着两杯茶和一叠小甜饼回来的时候，提姆已经团进了柔软的沙发靠垫中，仿佛一只缩起来的小猫崽。

　　青年走过去，递上吃的：“嘿，你还好吗？”

　　提姆接过茶杯，把脸埋在花茶徐徐升起的白雾中，感受到安宁与疲惫终于如同潮水一样缓慢涨了起来。“……只是有点后怕……杰伊，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我的，只要你下次记得远离这些麻烦就行。”杰森耸了耸肩，“不过，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要追捕你吗？”

　　提姆摇了摇头，“我只记得自己站在两栋楼之间的一个平台上，那边可以从楼与楼的间隙间捕捉到一点海面，我正准备按下快门……”

　　他突然犹豫了一下，记忆在这里开始变得有些模糊混乱，如同放映的胶片直接切入了不连贯的下一段，不等提姆反应过来，某处就突然传来□□又惊又怒的声音，伴随着子弹上膛与金属敲击的动静，打手们已经充满压迫感地冲向他所处的平台。

　　先前他正醉心于美景，之后又除了逃命顾不上其他，因此提姆对于哪里得罪了黑|帮可没有一点印象。

　　但是此刻，他看着还握在手中的相机，心里冒出一点危险的猜测——

　　在他按下快门之前，那些黑|帮正在做些什么来着……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他的镜头里面记录下了什么？

　　小提姆感到一阵战栗从尾椎骨一路往上窜，让他瞬间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取出胶片赶紧查看一番。

　　但是不行。暂且不提这里没有专门的设备，但是杰伊只是一个书店老板。不管提姆拍到了什么，会让他被黑|帮抓捕的线索一定也会给杰伊带来危险。

　　杰伊已经帮了他许多，他不能再给杰伊带来麻烦。

　　或许他应该回家把这些照片在暗室里面去洗出来，然后寄给哥谭警局或者蝙蝠侠与罗宾。提姆心里畅想着，如果照片里真有拍到什么，蝙蝠侠一定能看出线索，这样提姆是不是也算给蝙蝠侠帮上忙了。

　　纷繁的念头在男孩脑中也就是一眨眼的事。表面上，他只是呆滞了片刻仿佛在回忆自己过于刺激的夜晚。

　　“我猜我可能是不小心靠的离黑|帮聚集的地方太近了……大概是有些忘乎所以了……”男孩缓慢地说道。

　　其实这点也很是古怪，提姆虽然专心搜索着哥谭夜晚的美景与披风义警的踪迹，但他也从来不会忽视自己身边的安全。他能作为一个孩子在哥谭的夜晚存活下来就已经能说明很多。

　　此外还有一点也引起了小提姆的疑惑。那一处地方分明就在罗宾每夜的巡逻路线上，那些家伙是怎么有胆子聚集在那边的。他们不怕被蝙蝠侠一网打尽吗？

　　“啧……犯罪巷的帮派又变得这么猖狂了吗？”杰森嘀咕了一声，给小提姆塞了一块甜饼，“嘿另外，孩子，不要把受到迫害归罪于自己的不慎，你能撑到我发现你已经很厉害了。”

　　男孩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又咬了一口镶着巧克力豆的小饼干。漫延的思绪突然被一股绽放在舌尖的浓郁又不甜腻的味道打断。小提姆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杰伊家的饼干好好吃！

　　“唔唔，好吃！这是在哪里买的？”他又抓了一块塞进嘴巴中。

　　杰森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我自己做的，这是……我爷爷的配方。”

　　“哇，好厉害！我可以再来几块吗？”

　　“当然，这整盘都是你的，想吃多少都可以。”

　　杰森一直坐在沙发边，等着男孩吃完了足够的小甜饼与热茶，才站起身指了指房间的位置。

　　“你可以睡我床上，东西都很新，我也才搬过来没多久。”

　　“那你呢？”小提姆眨巴了两下眼睛，没忍住额外带上了一个哈欠。

　　“我晚上还有一些事要做。”

　　提姆犹豫了一下，但是松懈下来之后猛涨上来的疲惫令他的眼皮出人意料地沉重。再又一个哈欠之后，他被青年强硬地拖到了床边。

　　杰伊真是一个神秘的家伙。男孩的脑袋贴住枕头的时候，还在昏昏沉沉地思索着。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对犯罪巷的过分熟悉、数量夸张的公寓钥匙，不管怎么想也不可能盈利的书店……而且还是一个哥谭难得一见的大好人……

　　他就像一部侦探小说中前半部分寥寥几句带过的可疑角色，让提姆感到一股危险的好奇感涌上心头，难以忍耐地想要去翻阅下一页。

　　当然，不是今晚。十二岁的小提姆还未投入致死量咖啡因的怀抱，于是在能够思考更多之前，黑漆漆的梦乡已经淹没了他。

　　……

　　杰森等到提姆睡着后（没花多久），打开了公寓角落里另外一道紧锁的房门。走进去里面是客房改造出的工作间。宽大的台面上平整地摆放着各种金属小零件，墙上的金属板上如同电影里一样陈列着各式枪支，角落里还有一台一看就是自己搭建的电脑。

　　目前为止这间工作室一切都很正常，在哥谭有一间家用的小型武器库应该算不上什么大事。脑海中闪过韦恩庄园地下足以炸飞半个哥谭的军火，杰森·托德在心里点点头，走进工作间反锁上房门。

　　他随手抓起桌角上的一把.45大口径手枪，感受着熟悉的手感传来，好像自己的肢体延伸出了新的部分。

　　每当握住枪的时候，杰森都能感受到一种没有其他任何事物所能带给他的安全感。

　　“嗨，夏洛蒂。”

　　杰森低下头，如同对待情人般轻言细语地招呼道，左手抚摸上枪械，不见什么激烈的动作，但是下一秒，手中的枪械已经被拆成摆放整齐的零件码在桌面上。

　　杰森拿出清洁用的工具，熟练而轻缓地擦拭起枪支的零件。这对他而言一向是一种不用动脑的放空过程，与冥想一样对他控制自己的思绪都有着一定的帮助。

　　当夏洛蒂、艾米丽（另一把.45手枪）与安妮（一把狙击枪）都被拆开清洁完后，杰森终于感到内心间或翻涌一阵的绿色池水平静下去了一些。

　　他坐到了电脑前，从耳朵里面取下了依旧在监听着的耳麦——一个小时之前就没了声音，而此前也竟是一些杰森不愿意再听第二次的肮脏废话——把它接到了电脑上。

　　黑色的屏幕中哒哒地闪过各式指令，杰森摸出键盘，开始尝试编写一个能够自动监听的小软件。他希望这个软件能帮他自动提取黑|帮交谈间出现的关键字，或者更进一步，用智能化的方式直接帮他分析出需要注意的聊天内容。

　　毕竟杰森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地守在一个似乎没多大价值的监听频道上。

　　黑发的青年盯着屏幕，回忆着多年前学过的黑客技术与电脑知识。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之间，程序的框架一点点搭建出来。

　　芭芭拉曾经教过他这些，蝙蝠侠的罗宾速成课中也有黑客技术的部分。但是在他躺在坟墓中的那几个月之间，这个世界好像过去了几个世纪，技术更新迭代的是那么快。

　　渐渐的，试图把程序做得更加智能的杰森开始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听说新来的罗宾是个电脑天才……’‘罗宾黑入了GCPD的网站帮蝙蝠侠找到了信息，你问哪一任，当然是最新的这个啊……’‘杰森，迪克在这方面都比你优秀许多……’

　　分不清是回忆还是幻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间或夹杂过刺耳的笑声，像是有赤红的铁块突然沉进杰森的胃里——

　　‘哈哈哈哈——飞不起来的小小鸟会被淘汰掉！’

　　砰的一声，杰森猛地把手敲在桌面上。他低沉着头，淹没在黑暗中的表情不自然地僵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