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否要更新》音绕

5、冬叶

　　配合警察调查后，不知道一直躲在哪里的话事人和助理突然出现，和她一同乘车去了公司。

　　话事人去找她经纪人投诉赔钱，助理去要精神损失费，秋余则被通知老板要见她。

　　上到五楼，两边走廊纯白，门与墙融为一体，只能以黑色门把手来辨认门的位置。

　　唯一不同的房间就是老板的办公室，秋余走到门前，玻璃门自动向两边挪，她敲了敲门，等人喊了一声便进去。

　　“林哥。”她讪讪一笑，心虚地把两手背在身后。

　　“表演厅的事情我听说了，没受伤吧？”林哥关掉电子屏，合拢双手托着下巴，无神双眼隔着厚眼镜片打量她，秋余道，“我没受伤，安全局的人救了我。”

　　“那就好，你要是花时间养伤就耽误去赚钱了。”林哥语气平稳，一转话题，“说回正题，今晚要唱的曲子为什么没有和公司说过？”

　　“因为……这是新歌，想给观众个惊喜。”

　　“就算是惊喜也要提前和公司商量啊。”他拖长尾音，声线冷冷，“先不说你的新歌歌词内容——单是没有和公司提前商讨这一点，就违约了。”

　　秋余神情一滞，她向前一步，双手撑着桌沿，解释道：“但这首歌我并没有唱……”

　　“我知道，因为有音箱机人砸场子嘛。”

　　她怔住，不解林哥怎么知道的，她接着为自己辩解：“所以我也不算违约吧。”

　　“违了。”林哥弯起眼睛，“除此之外，你写的这首新歌的歌词激起机械和人对立，你要知道这个时代百分之八十的国民是热爱机械的，你歌里的那些陈旧保守的内容不利于社会和谐，发出去必然会遭到抵制。”

　　“哪里不利于社会？”秋余挺起胸膛，心中压抑着愤怒，“我拿着麦克风就要发出自己的声音，我可以用影响力改变这个社会。”

　　“呵，还挺正能量。”林哥讥笑出声，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手指着她，“真是蠢到极点，但你只是个商品明白吗？”

　　他霍然起身，俯视道：“真想对社会有建树就去做公务员，你现在的职责就是做一件普普通通的，能够娱乐大众的东西。观众开心了，你才可能赚到钱。”

　　他的这套理论从古至今都存在，在林哥这种资本家眼中，她是棵摇钱树，是朵为了引人注意而长得鲜艳的花，总而言之，她不该是个人。

　　这个道理在她签约前她就明白，然而国内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娱乐公司，若她想站在更大更高的位置演唱，做想做的事情，就要尽可能地迎合老板。

　　等她站到最高点，就可以获得更多自由，

　　没想到的是老板的管理策略固不可破，站得再高，身上的枷锁一条不少。

　　秋余低头叹口气，她道：“我会赔钱的。”

　　“嗯哼，五百万赔得起吗？或者你可以用别的方法来赔。”林哥坐回去，椅子转了个圈，从背后的柜子里抽出一沓文。

　　都是纸制的，非常正式的一沓文本，秋余上回摸到纸制文件，还是第一次签约的时候。

　　“怎么可能要赔这么多？”

　　“合同上写了的呀，装什么？签约的时候我逼你了？”

　　“我要解约！”

　　“解约你就更赔不起了。”

　　秋余慌了神，五百万她赔不起，这几年赚的钱大部分被公司拿走了，存下的钱只够她买一套舒适的公寓，现在兜里剩下很少钱，林哥显然知道这一点，不等她再说便解释了起来。

　　他掀开第一页文件，开门见山道：“如果你愿意成为虚拟偶像的话，你就可以卖掉房子和你的狗来赔，还不用担心没地方住。”

　　“不，我不要。”秋余眼中泄出一丝恐慌和迷茫。

　　林哥的手顶着下巴，道：“为什么？你只需要授权你的个人形象信息，什么也不用干。”

　　“不，算了这件事是我错了，我会赔钱的。”

　　她听过公司里的一些传言，虚拟偶像并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这么简单轻松。

　　“那我就把你的房子和狗卖了，我看你睡哪。”林哥道，“你的歌的歌词出了争议，也没人敢收留你。”

　　秋余顿时冒起冷汗：“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在你签约的那一刻起，你整个人都属于这个公司。”他喊完一通，继而清清嗓子，按下桌上的按钮，办公室亮起了红光，秋余睁大眼睛，僵在原地，对未知感到恐惧，“干嘛？要干嘛？”

　　门外，离办公室最近的一扇门蓦地打开，一名大汉从充电桩上下来，从黑暗房间中出去，裹着黑色西装，外表与常人无异。

　　他快步走进办公室，忽略了藏在侧边墙内的身影。

　　门敞开着，大汉将秋余按到桌上，力道重如铁，按照老板要求将她的左手扭断，秋余爆发出尖叫，整条长廊回响着惨叫。

　　“成为虚拟歌星并没有传言中的可怕，你将拥有无尽的自由。”林哥把笔塞到她手里，“写下你的名字，去变成一个能鼓舞人们的商品吧。”

　　半晌，秋余大声音消失了，林哥对保镖道：“带她进去。”

　　“是。”

　　外边墙上矮小的影子缓缓拉长，犹豫了半秒，转身跑掉。

　　-

　　今晚二队留宿酒店，托人买了两套便服换洗，换掉制服，取掉面罩，融入普通人群中。

　　快十二点了，街上比白天时更热闹，面馆门庭若市，徐再、游真、周德善三人排了三十分钟队才得以分到个靠近门边的双人位，服务员另外拉了张椅子来凑成了三人桌。

　　餐馆菜肴丰富，大部分菜都有果冻肉版，游真选了份小锅米线，肉末换成了果冻肉，价格一下从三十五块钱降到二十，周德善最近钱花完了，则点了素的三鲜米线。

　　“你两是素食主义者？”徐再好奇。

　　周德善摇头，解释了自己的原因，游真则一脸“你明知故问吗”的表情看着他，喝了口茶懒得答。

　　“出一次任务就会有奖金，不打算花一下犒劳自己吗？”

　　周德善眼前一亮：“那能预支吗？”

　　“不行。”

　　“小气。”

　　“钱也还没发给我啊，怎么给你预？”

　　“奖金多少？”游真突然打断他们的斗嘴。

　　徐再思索了一下，答道：“这次任务是三千。”

　　一旁的周德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他瞪得闭上，这时服务员端着三大碗米线过来，徐再那碗肉香十足，游真的米线和他的是一样的汤底和素材，只不过肉末的部分换成了粉色，晶莹剔透地如啫喱果冻的仿肉。

　　曾经果冻肉因为技术没普及，是价格偏昂贵的素食产品，如今则成了穷人家的常购选项，咬上去有肉香，但口感和味道肯定和真肉有千差万别。

　　吃着吃着，徐再总忍不住看游真，见人似乎吃得挺香的，莫名安下心来，接着自顾自嗦粉，他最先吃光碗里的米线，百无聊赖地望向墙壁上的电视。

　　屏幕里正播着娱乐新闻，主持人甲染着夸张的绿色爆炸头，他道：“接下来带给大家一条最新消息，幻成娱乐科技公司旗下艺人秋余，不幸在今天的演出中遭遇恐怖分子袭击，目前仍在昏迷当中，有变成植物人的可能性。

　　“好消息是，据其经纪人所说，秋余生前希望变成虚拟偶像继续陪伴粉丝，现公司已经开始对秋余的脑数据进行转换，以后她将以虚拟形象进行活动。

　　面馆内突然静了片刻，等主持人开始播下一条时，议论纷纷，是粉丝的已经开始哭个不停，大喊道：“秋秋，让我陪你去死吧！”

　　“喂妹子别哭了，现在赶紧预定投影仪和她的数据卡啊，到时候等她再出道就涨价了。”

　　“啊？你们还不知道她今晚本来要发表的新歌的歌词吗？特别三观不正，我觉得算是塌房。”

　　“哦我不在乎，秋秋一切决定都很好。”

　　“什么歌词啊？能说说吗？”

　　“就是‘机械永远无法超越人类’之类的主题，哎呀我也没细看，但今晚袭击的恐怖分子是机器人吧，我看就是这歌惹到机械派了。”

　　“啊？没想到她是这种人，好崩溃，谁收我周边。”

　　“那真的塌完了，机械就是比人牛逼啊，不然人类发明它们干嘛？人类改装身体又是为了什么？”

　　大家众说纷纭，而场内知道真相的三人感到谜团重重，安静地接着吃面。

　　用完餐，几人结账后走在街上散步，不料行至半路，前方的行人蓦地转向往回走，继而听见一声尖叫，路人加快脚步逃跑，高喊着：“要杀人啊，有人要杀人啊！”

　　于是徐再先拽着二人到街边的店里躲好，悄悄地露出一双眼睛，街上一蒙着面罩的女人挥舞着两把菜刀，长刘海遮住了眼睛，胡乱地砍着空气，嘴里念念有词：“安全局，安全局……”

　　街道人流量大，刚才很多人没来得及离远点，被她的菜刀划到，徐再听清了她说的话，摸了把腰发现自己忘了带枪，周德善又没和他们蹲一起，继而拍拍身旁的游真，命令道：“把她的刀打下来。”

　　于是游真举起枪，对准目标，在她要举刀的瞬间打出去，正好击中了刀柄，女人高举着破了洞的刀锋，愣在原地，傻呆呆地望望四周。

　　徐再从躲着的柜子里偷了两口罩，给他两蒙上脸，和他一同走出去，游真仍举着枪对准她，徐再则负责劝导，他说：“先放下刀好吗？”

　　“我要见安全局的人，你们滚。”女人扔了烂菜刀，双手握住剩下的那把菜刀，“赶过来我砍死你们。”

　　闻言，徐再出示证件，说道：“我们就是安全局的，放下刀，我们好好聊聊。”

　　“真，真的？”女人动作停顿了一刹那，忽然猛地扑上来，徐再说了声“别开枪”，旋即侧身躲开刀锋，一把钳住她的手腕，甩掉了刀，直接把她反手按倒在地。

　　紧接着，警车警报声远远飘来，刺耳极了，这下犯人突然来了大劲儿，她蹦起来转头看向徐再，刘海撇开的缝隙中露出充满希冀的眼神，整个人像突然恢复了正常，她大声道：“你们不是警察，是安全局的人吗？求你们救救秋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