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银杏叶的传说》倪茫

4、第 4 章

　　孟烨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他用手扶着快疼爆炸的脑袋，张口就要喝水。
　　李恒和陈然正坐在床边打游戏，看他们狰狞的表情就知道战况不是很好。
　　“少爷醒啦。”陈然看孟烨晓醒了，起身给他倒水。
　　“你小子，喝酒的时候没看出来，一起来就醉，后劲这么大。”李恒调侃道。
　　孟烨晓喝了口水，他的嗓子疼得像卡了块石头。他努力得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但画面仅仅停留在他看翻译先生的时候，再往后面，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那是不是做梦啊？”孟烨晓觉得自己的回忆很不真实。
　　“哥们，你是真好意思提啊！”李恒说。
　　“怎么了？”
　　“怎么了？你昨天拉着那个男的就对着人家笑，最后趴人家身上就跟昏迷了一样，他帮我们把你抬了回来，你刚到房间门口就吐啊，一点征兆都没有，从门口直接吐到厕所，那场面。”李恒帮孟烨晓回忆着。
　　孟烨晓简直没脸听了，他懊恼地搓脸，恨不能回到昨天晚上把自己打一顿。
　　“你说你吐就吐，还吐人家一身。那人还挺好，帮我俩打扫好卫生才走，我俩过意不去，叫他把风衣留下来，你给他洗了。”陈然补充道。
　　“我一定洗。”孟烨晓脸都快红到大腿了。“我怎么还给他呢？”
　　“嗷，他留下一个名片，还挺讲究。”李恒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白色的纸片。
　　孟烨晓接过来，名片上面的内容特别简单，除了名字就是电话号码。“温全？我加他一下，道个歉。”
　　孟烨晓把温全的电话号码输入到微信里，还真找到他了，他的头像是个卡通小恐龙。
　　“还挺闷骚的呢。”孟烨晓给他发送好友申请后，就开始翻看他的朋友圈。没有人能拒绝查看别人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内容没多少，有几张是出去旅行时拍的，还有一张是温全健完身拍的，他只发照片，不配文案。“这小子是真帅啊。”孟烨晓看得眼都直了。
　　“大馋丫头，看傻了吧。”陈然看了孟烨晓那没出息的样，忍不住调侃。
　　“上一边去，我就随便看看。”孟烨晓嘴也硬。
　　“你先给人衣服洗了吧，万一人家着急要呢。”李恒提醒道，孟烨晓这才想起来卫生间还有个祖宗等他呢。
　　“你先洗澡吧，昨天晚上躺床上就睡了。”陈然说。
　　一睁眼就这么多事，倒霉啊。孟烨晓在心里想。
　　温全的衣服被放到洗手池泡着，因为吸水膨胀，占据了整个池子。
　　孟烨晓刷牙的时候沫子不小心甩到了上面，用手把沫子擦了，又想起来反正等一会也是要洗的，干脆直接把嘴里的牙膏沫全吐到他衣服上。“我是不是有点太缺德了。”孟烨晓想。
　　到了下午，温全才同意孟烨晓的好友申请。
　　当时他们三个租了电动车，正在苏城里到处乱逛，秋天骑电瓶车是一件幸福的事，凉爽的风吹到脸上，抚摸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心情再差的人也会舒服得笑起来。
　　“昨天晚上对不起嗷，太丢脸了。”孟烨晓坐在陈然的电瓶车后座上面给温全发消息。
　　“这没什么，喝醉了很正常。”温全回复。
　　“还得麻烦你把我搞回来，吐了你一身。”
　　“衣服给我洗干净了吗？”
　　“洗好了。”孟烨晓又想到往衣服上吐沫子的事。“我把你的衣服照顾得很好。”
　　“谢谢你。”
　　“这不是应该的嘛，你什么时候过来拿吗？”
　　“今天晚上吧。”
　　“好，到时候要来给我发消息。”孟烨晓对温全的回答很满意。
　　路上车来车往，行人慢慢悠悠，大家都不着急，享受着秋天带来的舒适。孟烨晓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他看了看边骑边乱叫的李恒，带人骑车还要翘二郎腿的陈然。我们要永远这么自由，孟烨晓在心里想。
　　孟烨晓的手机响了一声，他以为是温全，结果是孟军。
　　“干嘛呢儿子？”
　　“刚上完课，和同学在外面遛弯。”孟烨晓旷课出来旅游的事孟军并不知道。
　　“钱还够花吗？”
　　“还有点。”其实他已经没有多少了。
　　“哦，省着点花，现在赚钱不容易。”
　　“嗯。”
　　这是半个月以来父子俩的全部交流内容。
　　孟烨晓花钱其实很省，他的零花钱是不固定的，都是花的还有十几块的时候，才满怀愧疚地找家长要，还得听对面把自己教育一番，孟烨晓也最烦这样，不到快万不得已，他从不开口要钱。
　　孟烨晓很羡慕李恒和陈然，每个星期他们的父母都会给他们钱，几乎隔几天就要打个电话，他们要钱的时候从来不想自己这样别扭，孟烨晓也想要个健康的家庭。
　　温全晚上给孟烨晓发消息的时候，他们还在外面吃晚饭。
　　“我马上就赶回去。”孟烨晓发了个语音，同时还有他咀嚼羊肉串的声音。
　　“别，你吃好再回来，我一点都不着急。”
　　“太感谢了，中午就没吃饭，一起床就是洗衣服。”
　　“啊，早知道就不麻烦你了。”
　　温全的回答太官方，让孟烨晓心里有点不舒服，他也不知道在别扭什么。
　　温全抱着他的狗安静地坐在宾馆门口，来之前他专门问过前台，可以带宠物进去。
　　秋天的晚风有些凉，吹得小狗瑟瑟发抖，温全只能把狗抱到怀里。
　　“真不知道你有毛还抖什么，真是没出息的笨狗。”
　　温全的狗是个柯基，它好像能听懂主人讲话似的，委屈巴巴地叫了两声。
　　“逗号，你高兴吗？反正我很高兴。”温全对着逗号自言自语。
　　逗号没有理他，只是一个劲的往温全怀里钻。
　　温全被逗号逗笑了，解开大衣扣子，把狗塞了进去。
　　温全转头往孟烨晓住的那间房子看去，阳台上，他的风衣在晚风中摇曳，孟烨晓没洗干净的洗衣液还残留在上面，香味融入风中，绕到半空中。
　　当然，这些都是温全想出来的，事实上阳台上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
　　远处传来几声笑声，温全站了起来，逗号哀嚎一声，发表自己的不满。
　　温全探头望去，果然是孟烨晓回来了。
　　“诶！翻译先生。”孟烨晓转头和李恒他们讲，他还是不习惯叫温全的名字。
　　温全往他这边走了几步，逗号紧跟其后。
　　“啊！小柯基！”孟烨晓和陈然同时大叫，直奔逗号，一左一右摸它的脑袋。
　　李恒站在他俩后面：“我说你俩，不先跟人家打招呼，跟狗玩上了。”
　　“哦对哦对。”孟烨晓赶紧站起来。“你好啊！”
　　“你好，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温全笑着问。
　　“我叫孟烨晓。”孟烨晓又指了指身后：“他叫李恒，她是陈然。”
　　“昨天我们见过了。”温全说。
　　孟烨晓一听对方提昨天的事，尴尬地低着头。
　　温全看出了孟烨晓不好意思，岔开话题说：“刚刚你说翻译先生，是我吗？”
　　“当然是你啦！昨天买板栗你不是我的专属翻译嘛。”一提这事孟烨晓又兴奋起来，他对自己起的外号很满意。
　　“哈哈哈哈。”温全开心地笑了起来，他也很满意。
　　温全把狗绳递给孟烨晓，你要牵吗？酒店里可以带宠物。
　　孟烨晓当然愿意，他很自然地接过狗绳，转脸看到李恒和陈然那莫名其妙地微笑，脸又红了。
　　“先，先上楼吧。”孟烨晓都结巴了。
　　逗号很乖，四条小短腿吧嗒吧嗒地跟在孟烨晓后面，它让孟烨晓小时候养的那条狼狗，特别乖巧听话，结果被奶奶五十块钱卖给狗贩子了。孟烨晓大哭一顿，反而被家里人教育了，小孩子也配有自己的东西？
　　到了房间里，孟烨晓到阳台把洗好的风衣取下来，晚风把衣服吹的冰凉，孟烨晓不确定到底干没干。
　　他把衣服叠好，递给了温全。
　　“这是要赶我走了吗？”温全笑着说。
　　“诶，我可不是这意思，你别误会。”孟烨晓慌忙说到。
　　陈然笑着把李恒拉到门口：“那什么，你们俩先聊，我们到隔壁待会。”
　　“不是然姐，你俩这是干什么，你......”孟烨晓话还没讲完，李恒就一脸坏笑地把门关上了。
　　屋里只剩下了孟烨晓和温全了，尴尬地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
　　只有逗号还在屋里吧嗒吧嗒地乱逛，四处闻来闻去。
　　孟烨晓努力装出自然和松弛，只是有些生硬。
　　他拿起一大包零食，走到阳台上。“来这里坐吧，今天的天气这么好，阳台肯定舒服。”
　　温全笑着走了过去。
　　孟烨晓拿了两个杯子，倒满了可乐，但是他又赶忙道歉：“忘了你健身，不能喝这个，我换个别的。”
　　“不用不用，我就喝这个。”
　　“嗷，那好吧。”孟烨晓坐了下来。为了缓解尴尬，他问温全：“你家就在苏城吗？”
　　“对啊，离这里不远，就在对面的小区。”
　　“那还挺好的，每天回家还能吃吃家人做的饭。”
　　“我自己一个人住，除了我，就是它了。”温全指了指逗号。
　　“嗷，那还挺好的。”
　　“你呢？”温全开始反问。
　　“我现在在边城上大学。”
　　“老家呢？”
　　孟烨晓把家精确到了村子告诉了温全。
　　“你村子后面，是不是有个大坝，一面是江，一面栽满了银杏树。”温全盯着孟烨晓手腕上的护身符。
　　“你，你怎么知道？”孟烨晓震惊地问。
　　“啊，没事，有亲戚住在那边。”
　　“好吧。”孟烨晓也不知道自己在遗憾什么。
　　一阵清风拂过，将两颗紧张的心脏冷却，今天天气不错，漫天繁星璀璨，皎洁的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模糊在和灯光交界的地方。
　　“其实，我想我们早就见过面了。”温全平淡地说。
　　就这一句，在三个脑袋上都打了个大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