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声》对酌旧茶

1、Chapter 1

　　这是喜欢路向宁的第二年，我很喜欢他，当然，他也很喜欢我，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但是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他，我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他多久，但只要我的心在跳动，我一定会爱他。

　　路、向、宁，这三个字仅仅只是读出来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还有几天路向宁就要高考了，我们马上异地恋了，有期待，有不舍，有高兴，有难过，不过只要四年时间，我们就能重逢在一起。我愿意等。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不，准确来说那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丝毫没有一点见雨停的样子，只是一个劲儿没命往外泼。

　　许淮之浑身上下被雨浇了个透，活脱脱像只落汤鸡，不过他感觉自己更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许淮之今年十七岁，无父无母，从他记事起就跟着许国安了。

　　许国安，是许淮之的养父，但是许国安嗜酒如命，每次喝醉酒不是对许淮之言语辱骂就是拳打脚踢，还经常把许淮之锁在小黑屋，美名其曰惩罚他做错事。可是，年仅六岁的许淮之连半个灶台都够不着，哪里会做什么饭？可惜许国安不管，只知道这个吃白食的小白眼狼是个没用的小废物。

　　这雨越来越大，许淮之却怎么也不舍得挪动半分脚步，他怕，怕这半刻的自由的不知何时才会拥有。

　　他每次出来都会被许国安强迫签一份叫做不平等的条约。

　　不知何时头顶上出现了一把伞，许淮之抬眼看去，他的身后站着一位穿着校服的男生，那男生先是朝许淮之笑了笑，然后说道：“同学，下雨了你家长没来接吗？”

　　随后男生贴心说道：“刚好我这把是双人伞，不如我送你回家吧！”

　　“回…家？”

　　“嗯，对啊，回家。”男生点了点头。

　　“可是我没有家。”许淮之嘴角露出一抹淡笑，那个地方不是家，而是人间地狱。

　　！！！

　　“对不起！”男生自知说错了话，一个劲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

　　“不用，我习惯了。”

　　“你难道不是六中的学生？”男生小心翼翼轻声询问道。

　　许淮之摇了摇头，说：“不是。”

　　等男生再次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许淮之开口了，用手指了一个方向，说：“听说他家出了新品，你可以和我去尝尝吗？我请客。”

　　男生的眼睛跟着许淮之手指的方向望去，四季如春。

　　“当然可以，不过……”

　　“嗯？”许淮之的眼睛看向男生，问道：“不过什么？”

　　“你的名字。”

　　“许淮之。”没有丝毫犹豫，完全是脱口而出。

　　“路向宁，我的名字。”说完把伞往许淮之的方向又多移了几分。

　　“路…向宁。”许淮之尝试着叫了一遍，然后心里默数着1、2、3……

　　“嗯。”路向宁答道。

　　“……”现实与想象居然背道而驰。

　　“你为什么不跑啊？”许淮之有些诧异，忍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路向宁笑了笑，说：“你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我为什么要跑？”

　　“我，许淮之。”

　　“嗯，是啊，你是许淮之。”

　　许淮之搞不懂路向宁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于是又重复了一遍，说：“我、叫、许、淮、之！”这回声音够洪亮，够清楚明白了吧。

　　“我叫路向宁。”

　　“……”

　　“呵……”两人四目相对，许淮之说：“你真的是小蘑菇镇的人吗？”

　　路向宁点了点头，说：“是。”

　　“我听过传闻中的许淮之，但是……”路向宁说了一半看向许淮之。

　　许淮之挑了挑眉，示意着路向宁说下去。

　　“但是那只是传闻中的许淮之，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听风就是雨，趋炎附势，人云亦云。”路向宁又说：“而且许淮之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不错，所以我相信他们说的一切都是假的，真的，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你相信我吗？”许淮之问。他不相信，他们仅仅只是萍水相逢而已，甚至都算不上。

　　路向宁回答：“我相信你。”

　　“可是……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路向宁瞪大眼睛，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他就知道是这个结局，许淮之有些遗憾，遗憾今天喝个奶茶没有搭子了。

　　许淮之留下一句：“吓到你了吧，抱歉。”说完打算转身离开。

　　不料下一秒，许淮之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许淮之脑海浮现出来无数种结果，难道他要挨揍了？不得不开玩笑似说：“不是吧，我虽然无意污到你的眼睛，但是你不能揍我，是你自己凑过来的，跟我可没有关系。”

　　“你没有想过逃吗？”路向宁还在握着许淮之的手腕。

　　逃？

　　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许淮之转过身来，说：“我不仅想过，而且还逃了不下数十次，可是次次都被抓回来，一次比一次打的狠，很疼很疼的，终于在第二十四次后我没有勇气了，也妥协了，不敢了。”到现在他身上的伤还有的没好呢。

　　许淮之的左手腕处有一道很深很深的疤痕，那是他去年除夕用羊骨头最锋利的一侧划开的，血流了满地，当他意识朦胧时，他以为自己就要获得自由了，不曾想，他还是被救活了，在他刚清醒几分钟时，就遭到许国安惨绝人寰的虐待，直到现在回想起那个场景他还是会毛骨悚然，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再闻不得一点羊肉。

　　想来这就是他的一辈子，想来这就是他的命运。

　　雨差不多要停了，许淮之也该回去了，看来今天的奶茶要泡汤了。

　　“路向宁，你不用管我了，我也要回去了。”

　　“回哪里去？那个鬼地方吗？”

　　鬼……地方？还挺新颖的叫法，许淮之点了点头，说：“是啊，那个鬼地方。”

　　许淮之走得很快，他怕，他怕自己会眷恋这转眼即逝的美好时光。

　　等到许淮之转弯之际时，路向宁反应过来立马大声喊道：“许淮之！我们下次还能再见吗？”

　　许淮之顿了一下脚步，转头看向路向宁：“我不知道，也许四季如春出了新品我会出来，我们或许会见面。”许国安的心情阴晴不定，他猜不到。

　　“你还记得前年差点去初中部报道的那个高一学弟吗？”

　　许淮之的眼神亮了一下，语气有些惊喜说道：“那个人是你？”虽说是疑问，但许淮之的语气却是肯定。

　　“对！那个学弟就是路向宁，许淮之帮助的路向宁。”路向宁的声音很大，仿佛传来了回声，他冲上去几步，许淮之朝他挥了挥手，路向宁不得已停下来，许淮之说：“数学有道附加题困惑了我好久，希望下次见面，你可以讲解给我听。”

　　许淮之回到那个鬼地方，来自生理性的恶心怎么也就止不住了，害怕、焦虑、不安……

　　刚一推开门，许淮之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许国安，身体本能打了一个寒颤，许国安听到声响朝许淮之的方向望了过来，随后抬手像唤小猫小狗似的把人叫过来，开始了一一仔细盘问的工作，先是一把把人搂进怀里，然后整个人埋进许淮之的脖颈儿处，使劲嗅了一大口，像极了抽大烟发病的瘾君子。

　　许国安发出一阵舒服的喟叹。

　　“今天都去哪儿了？”说完就去抓许淮之的手，攥在手里极其色情把玩着。

　　都已经习惯了，许淮之声音没什么起伏，许国安问什么，他就老实回答什么：“在周边转了转。”

　　许国安的眼神一直盯着许淮之，想要知道这回答的成分有几分真和几分假，偏偏许淮之面部没什么表情，许国安瞬间冷了脸，不耐烦上手拍了拍许淮之的脸颊，说：“别给老子摆脸色，你知道惹怒我的后果。”

　　“笑。”许国安的语气特别强硬。

　　闻言许淮之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还算不错的微笑。

　　看到露出微笑的许淮之，许国安一阵心猿意马，再次上手拍了拍许淮之的脸颊，真心夸赞道：“真不愧是老子亲手养出来的小婊子，真他妈骚。”

　　许淮之闻言，心还是忍不住刺痛了一下，这些字眼一字一句戳在他的身上比实际挨了一刀更疼，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被冠上那些污秽不堪的标签，这个世界上的恶，真的是“无缘无故”还是“命中注定”？

　　许国安拿过茶几上的香烟，依旧像往常一样把香烟塞进许淮之的口中，许淮之没有任何反抗，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下一秒许国安把香烟点燃，无论吸入多少次，许淮之还是会被尼古丁的味道呛到，不知是不是许国安的恶趣味，每当这个时候，许国安捏住许淮之的下巴强吻了过去，许淮之实在受不了，忍不住挣扎起来。

　　夜是那么长，许淮之十指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好像只有这样，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今晚的月亮那么亮，却看不到一颗星星，一颗也看不到。

　　直到身上的男人闷哼出声，天终于亮了起来。

　　许淮之像块抹布被随意扔在那里，许国安不由嘲讽道：“老子上你那是喜欢你，这几年都过来了，怎么今天出了一趟门就要死不活，还敢装什么贞洁烈女，你莫不是给老子戴绿帽子了吧？！”

　　越想越生气，尤其见许淮之不开口，许国安心里那股火瞬间窜出来，三步并作两步把人提拎起来，态度非常强硬：“给老子说话。”

　　“我…我没有。”许淮之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回答着许国安的问题：“没有要死不活，没有装贞洁烈女，也没有戴绿帽子。”他今天真的很不舒服，身上特别疼，尤其被许国安粗鲁一拽，那股疼劲更加强烈了。

　　许国安半信半疑道：“真的？”他怎么不相信呢？

　　“真…真的。”

　　“行，暂且相信你这一次，”说完就去解许淮之手腕上的手铐，说：“不管怎么样，你许淮之永远都是我身边的一条狗，要是妄想动什么歪心思，老子第一个宰了你，然后再把你的姘头五马分尸。”

　　许淮之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他这副躯体除了恶心就是恶心，谁会眼瞎喜欢上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