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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听闻风光霁月楼 ...

  •   时过境迁,如今的鸿琛堂,倒没有总堂分部这一说。作为石边镇当地的名门正派,与百年前慕沉印象里的鸿琛堂似乎有所不同了。
      何初是耳熟能详的清诡门掌门,加上他曾经的师门是鸿琛堂,江湖里几乎没有比他更出身高贵的人了。因此慕沉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对方的去向,说是在霁月楼,被鸿琛堂的长老设宴邀请。
      听起来倒不像是有什么棘手的难题。
      霁月楼造得相当气派,是石边镇较为出名的建筑。不仅仅像普通酒楼一样,据说这里收容那些没了生计之人,但凡有手有脚,都能在楼里有个一席之地。当然有点能力的就更好了。在里面甚至可以听见唱曲弹乐的,不过人家是正经行当,卖艺不卖身。
      慕沉单独进了间雅座,就在何初一行人的隔壁。
      他传音道:“我在你隔壁,有什么事过来说。”
      何初骤然收到传音,不由得顿住。随即很快反应过来,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出了雅间。
      何初坐他旁边,带点疑惑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打理清诡门吗?”
      “嗯?”这话给慕沉问愣住了。“不是你说——”
      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于是把那封“何初”寄的信拿出来给对方看。
      何初接过后一目十行,眉头紧锁。
      “我又被骗了。”慕沉小酌一口茶水,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其实他早该看出来的。何初写信从来不长篇大论,都是用最简单的语言表达。他甚至能猜想到,何初会怎么说——我遇到麻烦了,速来石边镇。
      何初放下信,眯着眼盯着慕沉,质问道:“你居然没认出这不是我的字迹?”
      夺命提问。把他弄得有些心虚了。
      慕沉面不改色地承认:“我当时确实是没注意。下次一定。”
      “好吧。”何初拿得起放得下,不跟他计较。
      “所以到底为什么你的字迹人人都仿得?难不成清诡门里出了内奸?”慕沉带着吐槽怀疑。
      “怎么可能?”何初快速否定,不满地看着他,“你可以质疑我,但你不能质疑我择徒的眼光。”也是护短上了。
      “好吧。”慕沉挑了挑眉,认可了他的能力。
      比起这个,还是写这封信的目的更让人在意些。
      “这边的事确实算是解决了,我不过触景生情,想多逗留几天罢了。谁知道把你给招来了。”何初顿了顿,“你是不是把门派的事务都交给司马锋了?”
      “是又如何。我难道不能锻炼锻炼他吗?”慕沉理直气壮,这根本不是他会的技能,何初交给他真是瞎了眼了。
      “不如何,我猜也猜到了。”对方无奈,“既然都来了,那也别闲着,我带你逛两天。”
      “我看你是自己想逛吧。”慕沉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何初的借口。
      “是又如何。”
      “不如何。”
      说话间,楼下传来一阵动静。声音不像是人与人之间的自然谈吐,倒像是来砸场子闹事的。
      他们二人相视一眼,默契地起身出门朝楼下观望。
      有几个看起来身手不凡的修士走到表演台周围站定,为首的男子纵身一跃,跳到了台上,声音十分洪亮道:“在下乃绝音阁护法尹平芜,诸位可知近日‘风荷举’一案?”
      风荷举?何初在楼上听见这三个字时微妙地顿了一下。而慕沉听到“绝音阁”这几个字眼,不由得与多年前那个联想起来,顿时起了疑惑。
      不待众人议论,男子接着道:“恕在下直言,将此案推脱至绝音阁,属实是捕风捉影了。”
      “——因此,绝音阁今日不请自来,就是想让鸿琛堂给个说法。”
      男子抬头朝楼上观望,目光直接锁定慕沉隔壁的雅间,看起来是早就打听好了鸿琛堂这些长老的去向。
      在场的都知道,霁月楼有两个东家。一个从未谋面,十分神秘,另一个就是鸿琛堂了。当然这是慕沉来时打听到的。
      想在霁月楼生事端,且不论那个从未出现过的东家,光是明面上背靠着的鸿琛堂,也得掂量一下能不能得罪得起。敢在鸿琛堂的地盘上公然对峙,也算是一种挑衅,绝音阁的人看样子也是有底气。
      此话一出,雅间里的人自然是坐不住。一众长老夺门而出,其中一位看起来年纪较大的出面表示:“我鸿琛堂做事向来公秉,经查实风荷举乃你门派之人,并非推脱。尹护法还请告知你们掌门需得管人得当。”
      尹护法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掌门只告诉我们蒙了冤就该讨回去。”他随即对众部下使了眼色。
      不知怎么的就打起来了。
      鸿琛堂与绝音阁的众弟子各不相让,其他霁月楼的宾客纷纷避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此时,楼里竟下起了箭雨。绝音阁难道不怕伤及无辜,受人诟病吗?真是疯了!
      何初看不下去,先一步将楼里的伙计安置到一个较为安全的角落,顺带挡下了几只箭。
      慕沉亦从楼上跃下,挑起剑阻止他们近一步的战况。
      原本他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奈何何初看起来是想管的意思。
      奇迹般的,被轻而易举地阻止了,没有一个人伤亡。
      何初走上前,眉头轻皱,似颇有不满:“诸位若是想斗,何必殃及无辜?”
      绝音阁的尹护法一看是何初慕沉二人,随即收起武器,对二人道:“关于风荷举的事,二位前辈恐怕有所不知。”
      “呃……”何初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了一下,“其实我知道。”
      慕沉和尹护法都顿了一下。
      尹护法似乎听出什么不同寻常的意思,不确定地问道:“莫非此事的断定也有何前辈参与?”
      何初扶额,不想承认地点点头。他解释道:“此事我虽没有亲历,但追查后却发现风荷举是你门派之人。”
      所以绝音阁真正该责问的对象是何初?
      慕沉默默挪动自己的位置,离何初一臂远,表示撇清关系。
      何初见他举动,翻了个白眼,要不要这么见势而为啊!
      见好就收,慕沉又回到原处。
      尹护法突然将目光投向他。“慕前辈尚不知情,可否请您出面,助绝音阁夺回清白?”
      “空口无凭,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而不是他?”慕沉淡然处之。
      何初一脸好兄弟不辜负的表情看着他。
      哪知尹护法似乎早有准备,胸有成竹地表明:“我们阁主会答应您任何条件,只要您开口。”
      这海口是不是夸得有点太大了?
      “你确定你不是虚报命令?”慕沉表示怀疑,没有明确拒绝。他倒想知道这个风荷举到底干了什么。“算了,这个都无所谓。事关清诡门以及我旁边这人的声誉,就算没有你说的条件,我也没理由置之不理。”
      尹护法喜出望外。
      慕沉都答应了,何初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这样一来,何初为鸿琛堂做事,而慕沉则助绝音阁,无形间两人算是对立上了。
      清诡门的掌门和长老竟站在了对立面,江湖上他们还算是头一遭。
      “二位前辈,恕在下先失陪,回去禀明阁主。”尹护法说完,带领一众弟子离开了霁月楼。
      慕沉刚想对何初说点什么,鸿琛堂一弟子急忙找到他们,在一位长老的耳旁低语了几句,随即长老脸色一变,有些失态地反复确认:
      “你说什么?你确定?”
      “段长老,何事发生?”何初有些担忧地问道。
      段长老却是没空搭理,忙不择路地跑了,走之前还听见他嘴里骂骂咧咧。
      鸿琛堂的其他长老留下一句“告辞”也跟着离开,一时间只剩下慕沉何初两人在霁月楼风中凌乱。
      不过何初也不在乎,揽着他的肩膀上楼,回到刚才那间雅间,该吃酒吃酒,该喝茶喝茶。
      何初顺道把风荷举的案件全部告知慕沉。
      事情最开始发生在一块墓碑前,墓碑下的坟被人挖起来了,留下一片莲花瓣。起初是没人在意的,以为就是盗墓贼作怪罢了。
      结果第二次,第三次,竟然变成挖人家的族坟祖祠,照样留下一片莲花瓣。倒是想抓住此人,但此人太过狡猾,根本不见踪影,若是没有那片莲花瓣,恐怕就成了一个无头悬案。
      这可是触怒了各门派的大忌,生怕下一次来刨的是自己家的祖坟。
      “只是单凭一片荷花瓣,怎么能够确认是风荷举所为?”慕沉问。若是因为人家名字里含有一个“荷”字,而荷花刚好与莲花相近,未免太过牵强。
      “你想错了,这花摆放的位置才是重点。”何初知道他的猜测,解释道,“花瓣每每朝向东南摆放,正对应五行中的木。除却前三次的现场我没看到,我是凭接下来的五次才注意到的。”
      “居然有这么多?”慕沉咋舌。
      “是啊。”何初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个‘风’才是真正的线索。‘风’对应的恰好也是五行中的木元素。不止这些,将所有花瓣结合起来,就代表了人的三魂七魄,与他的生辰八字极为匹配,这绝不可能是巧合。你觉得一个人为什么会如此奉行五行之道?”
      “难道风荷举不是人?”慕沉根据刚才所说的线索推测道。
      如若是普通人,根本无法在戒备森严的各门派祖祠里作案,更别说已经做了八次。何初认同道:“可以啊,这就被你猜出来了。”
      “这很难猜吗?”慕沉反问。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觉得他为什么如此奉行五行之道?”
      五行、莲花、三魂七魄,很难不让人联想到——
      “复生阵?”慕沉陷入沉思。
      何初点头,“看来你还记得。”
      鸿琛堂百年前疗愈弟子的阵法叫其名,后来变成绝生阵,阴气太重被封,变成禁术,知晓其门道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如今所谓的“复生”与“绝生”本质不变,若是出现了,势必能追查到源头,有哪个不要命的敢明目张胆摆出来用?
      莫非单陔识被慕沉设计对付之后沉寂了近百年,如今又卷土重来?

      霁月楼华艳之下,一袭白衣淡雅脱俗,青年的手中抱着琵琶,依旧步履轻盈,不紧不慢地踏上二楼的台阶。此刻霁月楼剩下他们两个宾客,只能是奔着他们去的。
      交谈间,雅间门被俩杂役一左一右大开,随后进来的是一名男子。他眼中含着笑,散发着妖冶的气息,仿佛能洞察人心,与身上的白衣截然相反,却又莫名地不违和。
      待他进入雅间,门又默契地被关上了。
      慕沉听见杂役的喊他“尚公子”,言语中暗含着恭敬。
      “不请自来,二位前辈勿怪。”尚公子双手抱着琵琶,对二人微微颔首,跟他们坐在一块。
      “失敬失敬。”何初依稀记得对方,是楼里较为亮眼的弦师,不久前亦在楼下经历了一场风雨。
      “敢问阁下前来是何用意?”慕沉不兜圈子,直接问道。
      尚公子轻笑一声,开门见山道:“今日鸿琛堂与绝音阁在此生事,霁月楼可谓损失惨重,还未赔偿便一走了之。二位似乎与那两派熟识,不妨将账目结清?”
      涉及到钱这方面,不是慕沉该管的事,他转头听何初表态。
      只见何初立马撇清关系:“鸿琛堂和绝音阁惹出的乱子,关我清诡门什么事!你没看到吗,若不是我们俩出面,指不定你们这个楼今天就没了。”
      “可我听说二位不久后将替他们办事。”
      “那也得找他们。”何初毫不犹豫。
      “好吧。”尚公子妥协道,腾出一只手指了指琵琶,“可这个总该要您赔。”
      慕沉定睛一看,琵琶赫然断了一弦。
      何初愣道:“为什么?”
      “原本是没事的,谁知何前辈挡了那么多箭,恰好飞到琵琶,将弦弄断了。”尚公子轻叹,有点可惜着说,“琵琶易取,琴弦难得……这可是我花了大量心力从旁人那里讨来的……”
      不是慕沉说,这位尚公子像是来讹人的。他看了眼何初,对方好像有些不知所措,不免有些好笑。
      “传说地府牵鬼的线名为‘九幽’,韧性不错,我看就很适合做琴弦。”慕沉憋着笑安慰他道。
      何初瞪了他一眼,有些无语:“你也知道是传说。你去一个地府试试呢?”他想了半天,最后只能找补,承诺对方:“这弦算我欠你的,若是将来我寻到更好的再赔你。以后要是有任何难处亦可来清诡门寻我。”
      口头承诺最是不可信,只是没想到尚公子轻易地就答应了。“那就说好了。我相信前辈君子一言。哦对了,还请二位再帮个小忙——”
      “向绝音阁和鸿琛堂讨债。”
      绝音阁也就罢了,鸿琛堂不是霁月楼的东家吗?
      慕沉这么想的,也就问出口了。
      “不过是合作关系罢了。”尚公子回答得漫不经心,似乎和鸿琛堂关系不怎么样。“拜托二位前辈了。我瞧他们一时半会不敢来这里的,讨不到债。”
      慕沉点头答应下来,反正不是难事,只要不是出钱的那个人就行。何初更是一口答应,不带半点犹豫的。
      “这便不再打扰。”尚公子从容地站起身,雅间的门也适时打开了。
      慕沉观对方气质风度不似一个普通的弦师,况且追债也不是一个弦师能管的,必然有别的身份,便认真询问:“敢问阁下是?”
      “不才夭离,霁月楼的另一位东家。”尚公子嘴角微微上扬,再次颔首以示告别,“二位,尽兴。”
      慕沉了然。
      只听何初小声嘀咕了一句,“哪有东家出来卖艺的?”
      走到门口的尚夭离转过头,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浮现,像是在回答何初,说:“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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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临近期末,学业较为繁重,再过两天就要停更一段时间啦,寒假见宝宝们!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