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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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再次嘈杂起来，他们以为是自己人，声嘶力竭开始呼救，我打掉了身后的吊灯，整个会场才重新安静下来。
小乐没有给我任何提示，说明来的人一定是冷星。
“已设定返航路线”
小乐话音刚落，宴会厅的门便被踹开，我回头看着猫着身子端枪冲进来的人，抬起了双手，表示自己不是敌人。
最后一个人缓步向我而来，穿着打扮与其他人没有区别，都是最先进的装备，全副武装，可我觉得那眼镜后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是种熟悉的安全感。
是冷星。
我放下了手，偏头笑着看向他，他边走边摘了眼镜，取下口罩，站在我面前时，身上还带着寒冷的水气。
我与他异口同声：“好久不见。”
我们都笑了，然后我问：“这儿的情况都清楚吗？”
他点头：“你的表现也一清二楚。”
“小乐转给你的？”
他点头：“它远比我想象中更加智能。”
我四下看了看，有些慌张和紧张，然后说：“那你先忙吧，我熬不住了，先去睡会儿。”
“好。”
回到房间，反而睡不着了。
于是裹了条毯子坐在了沙发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下波涛汹涌的大海。
船依旧很稳，几乎没有一丝摇晃。
我呆呆看着自己举起的手，外面正巧闪电，雷劈下时，这双手沾满血了。
“小乐，你说我算是好人吗？”
“当然”
“可我今天，沾血了。”
“你应该清楚，今天的情况不是你死就是他亡，而且你并未让他们产生任何多余的痛苦”
“即便如此，我不该也不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不是吗？”
“你现在不该想这个问题，应该好好休息”
“我不了解他们过往的经历，就全盘否定他们的生命，或许他们也没这么坏呢？”
“这只是你的设想”
“如果他们真的十恶不赦，这种死法太便宜他们了。如果他们还有转变的机会，我也剥夺了这种机会。如果有人真的无辜，我就成了恶人……”我长叹道，“你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更好办法吗？”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我无法立刻回答，请给我一些时间”
小乐很久都不再说话，窗外的雨渐渐变小，听着雨声，我昏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窗外一片深邃宁静的蓝色，就快日出了。
夜晚一个人，果然容易胡思乱想，不管他们是否无辜，选择了这条路，就等于选择了这种后果，与我选择上船没什么区别。
打开玻璃窗，走到阳台外吹吹风，一夜的糟糕随风而去。
这时，响起了门铃，不等我去开门，小乐就帮我打开了。
冷星似乎还在状态外，看了看门愣了会儿，才走进来。
他走到我身边时，我才注意到他的头发已经不再如往日乌黑，眼周也有抹不去的疲倦，好似蒙上了一层雾。
他看着还和七年前一样，却不再是七年前的他了。
这些年，他一定过得很不好。
我没有勇气看着这样一双眼睛，于是看着远处的地平线，问：“你有想过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吗？”
“没有。”他的声音很轻，“我还以为这么多年，这些东西你都忘得差不多了。”
“的确忘得差不多了，只是摸到枪就又全想起来了。条件反射？肌肉记忆？反正类似吧。”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些装备？”
冷星笑了一下：“我怕病毒时期的事再次发生，所以就备了一些在车上给你自保用。本希望你永远都不会用上，永远不知道它们的存在，没想到，反而给你了孤身涉险的底气。”
“我的底气可不是装备给的。”我看着他，“听小乐说，这是张中将批准的，看来张中将早就猜到你会遇上麻烦，才同意你将这些东西送给我。”
他有些意外：“张中将？”
我点头：“你出国支援那天张中将问我要不要留下，我跟他说我只有离开才能更好的帮你，看来那时候他就有他所打算了，只是没想到你真的碰上了麻烦，麻烦还不小。”
他侧过身看着我：“你的确帮了我大忙。”
“都解决了吗？”
“都解决了。”冷星忽然犹豫起来，“你…有怀疑过我也是他们的一员吗？”
“有，”我转头看着他，“但我知道你不会。”
“万一你错了呢？”
“那你就是我的敌人，我会将枪口对准你。”话音落下，我察觉到他似乎有事瞒我，“你做事向来干脆利落，这件事却拖了这么久，只是因为没有证据吗？”
他摇头：“四年前，他们找过我。IBTDRA成立时就明确说过，永生实验属于非法实验，是被明令禁止的实验，我若答应，IBTDRA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可他们没死心，又来过几次。那时我已经开始调查，只是后来……”
阻力太大。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突然发现这次行动少了一个人。
“怎么没见宋副官？”
他沉默了许久，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我希望他可以骗我一次，也骗自己一次。
“牺牲了，车祸，因为找到了某样证据。”他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更小了，“西一和外勤队其他人也都牺牲了。”
软得走不通就来硬的，惯用手段。
我咬紧了嘴唇：“你父母呢？他们还好吗？”
“去世了。”
说不清那时的感觉，只是下意识抱住了他。
这么多年，他遇上的暗杀次数一定很多，他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甚至是帮他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这些年他究竟怎么过来的？
他回应了我，紧紧抱住我，在我耳边说：“对不起，是我失职才将你卷了进来，幸好你没事。”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做了很多了。”
负三层的笼子里几乎没有同胞的脸，不是他守着，只怕会有很多失踪的人沦为试验品，说不定也会有我。
下一秒，冷星松开我，直直注视着我的眼睛，我也同样注视着他。
他的喉结滚动刹那，不知为何，我忽然有些紧张，心底有什么情绪正在不停冲撞。
积攒了多年的情绪在那一瞬爆发。
冷星深情而又温柔的吻上我时，我明白了自己为什么紧张，他似乎察觉到这份紧张与害怕：“抱……”
就在他打算停下的刹那，我拉住了他衣领，踮起了脚尖，环住他的脖子，封住了他未说完的抱歉。
我可以一个人过得很好，可这些年每一个值得开心的瞬间，我都希望他在场，希望他在我身边。
从未想过拥有星星的我，在那个清晨，飘上了天空，在柔软的云层中拥抱了我的星星，炽热如太阳的星星。
后来冷星和我说，在他的设想中，再次与我见面应该是在他向我表白那天，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被张中将举荐当了IBTDRA的总局局长。
当时他犹豫过，是选择与我一起过平凡的生活，还是世人眼中的锦绣前途。可是张中将跟他说，人类基因的锁已经被打开，他只有在这个位置才能保护更多人，保护我。
所以，他两者都没有选，选择了继续肩负这份责任。
张中将还和他说，如果他真的爱我，坐上这个位置后就不要来找我，也不要再联系我。
他也一直这么做的，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敬重张中将的眼光和判断。
无意间，他又提到了“丫头”这个外号，一切都和之前他告诉我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说了之前所有冷星都没说过的秘密。
那时他的姑妈突发奇想，给他开了个玩笑，照了张照片，还当着他面说，要把那张照片交给他以后的女朋友，算是她送的礼物。
我想看，小乐也帮我找了出来。
穿着裙子化着妆的小冷星，真的很像一个精致的小女孩，表情委屈极了，又气又羞。
冷星没有责怪小乐，也只有片刻的害羞，便又跟我说：“姑妈那时还跟我说，女孩的一生很难，如今只是要我穿一下衣服都做不到，以后又该怎么照顾另一半，保护另一半？
那时，我只当是姑妈给自己欺负我的行为找借口，后来跟妈妈说了这件事，她告诉我，姑妈只是希望我能站在女生的角度思考问题，以后才不会像姑父一样辜负自己的女朋友。”
我不禁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才教出了冷星这样好的人。
之后，我问他那些刺客的事，他说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
“我冷星认定了你，不论你在何处，这一生都只有你。”
今生有幸与君相逢，万世无憾。
靠岸后，所有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岸边几乎没有闲人，浩浩荡荡，严肃得吓人。
陶明悦坐在轮椅上，看见徐风被担架抬下来，心疼哭了，陶一溪推着她去找徐风，送她上了救护车。
等我到时，陶一溪向我道谢，陶明悦则对我道歉，跟我说她结婚时没请我是因为徐风害怕见到我，最后谢谢我救了徐风。
我走到了一旁的礁石上，看海听风，东方既明，随时都可能看见日出。
过了会儿，冷星走到我身边坐下，握着我的手。
海浪和风冲淡了我的疲倦，是种许久未有的平静，不知道冷星会不会有一样的感觉。
“你觉得永生是坏事吗？”
冷星垂着头，声音很轻很飘，和以往的沉稳有力完全不同。
我听出他的动摇，却猜不到他动摇的原因。
“你在担心什么？”
他也望着海面：“这些家伙对永生的渴望就像春风吹又生的野草，根本除不了根。这次多亏有你和小乐才没让他们得逞，如果……”
我打断道：“你想永生？想永远担起这份责任？”
冷星没有说话。
这个念头很危险，他一定也知道。
“他们之前就找过你，为什么现在动心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一直挺拔的背脊弯了下来，瞬间苍老不少。
“IBTDRA总局及各国分局的高管几乎都废了，能力不凡的新人很多，不至于无人可用，只是害怕以后重蹈覆辙，而我那时有心无力。”
这个问题的确棘手，基因本就是道锁，冷星现在做的事本该由蚁后来做，由它来扼制人类在这个领域的探索，可现在锁被打开了，只要人类对永生的心一天不死，重蹈覆辙就是无法阻止的必然。
这道锁，不应该被打开。
“你想尽所有办法，最后觉得只有这种办法最可行？”
“没错。”
“永恒的时间，永恒的责任，容不下半点懈怠懒散，太辛苦，对别人也不公平。”
冷星沉沉叹了口气：“所以我才不知如何是好。”
“那为什么还要去想？”他不解地注视着我，我继续道，“你只需要做你自己，用尽全力去发光，就一定会有别的光回应你，接过你手中的火炬。”
此刻日出正好，炽热又温柔的光勾勒出他面庞的棱角，如初见时一般意气风发。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我认真地看着他被阳光染成琥珀色的眼睛：“因为我就是。”
他明显一愣，而后静静注视着我，我没有回避，也细细注视着他。
今日的朝阳很美，又圆又红，温和又不刺眼。
冷星展颜一笑，移开目光，从怀里拿出了一颗纸星星。
“这只是其中一颗，是清理基地时我无意发现的，差一点就被当成垃圾处理了。每次不堪重负时我都会带一颗在身上，好提醒自己记住你说过的话。”
我偏过头：“什么话？”
他一字一句：“你应该感谢的从始至终都是你自己，是你救了所有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句我都忘了的话，他居然记了这么久。
“你重生这么多次救下的未来，我必须好好保护，这样让你能安安心心享受平平淡淡的幸福生活。”
他将星星放在我手心里，内心深处有股压不住的情绪，澎湃汹涌，排山倒海地侵占了我的大脑。
我抱住了他。
“冷星，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没有之一。”
他也紧紧抱着我，声音比一整个春天还温柔：“我也是。”
突然传来了几声咳嗽。
“那个，冷局，有点事需要你去处理一下。”
我笑着放开冷星，看了眼来喊他的人，又看着冷星：“用这么原始的通讯方式？”
不等冷星开口，那工作人员就立刻帮他解释：“冷局把联络器关了，我们联系不上，这事挺急，必须冷局亲自确认。这不没别的办法了，不然我也不会这时候来。”
冷星原想扶我起身，我让他先去忙，我自己能站起来。
他还没走两步，就转身问我：“这次，你会留下吗？”
偏巧这时，星星掉了，冷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在我弯腰去捡前，就先一步俯身捡了起来。
他俯身瞬间，我突然踉跄了一下，那个工作人员忽然很紧张，紧紧贴着冷星，四下张望，像是在找什么，又在大声喊着什么。
冷星面色惨白，已经握住的星星又掉在地上，眼眶一下就红了，眼底满是不可置信，一个箭步就接住了我。
许是那工作人员声音实在太大，惊动了码头的其他人，船上所有机器人都迅速赶了过来，将我和冷星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我虚弱道：“小乐，抓住他。”
“你目前出于快速失血状态，已为您联系最近的医院，请保持侧躺，立即止血，等待救援”
冷星声嘶力竭呼叫着医疗队，可我知道我活不了了，那仅剩不多的好运都用在了船上，才会这么倒霉把作战服换了下来，又被命中胸口。
我抓住方寸尽失的冷星，还有几句话想对他说：“息壤的成分我一直记着，经历过这么多次，也许只有从未发生过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很抱歉，以后的路不能陪你了……”
冷星声音哽咽，语气几乎是乞求：“你别说话，别想这些，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只能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想将他的样子永远留在记忆中，这次回去，阻止一切发生就意味着可能再也见不到他。
“小乐，告诉我冷星的私人电话号码，念给我听。”
我很怕会有好几个号码，幸好，只有两个。
小乐本想帮我选择现在就可以拨通那个，或许是觉得奇怪，最后替我选择了那个旧号码。
冷星眼眶很红，一直在发抖：“不要，不会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不要再说话了，不要走，求你了，留下来……”
小乐在念号码时，他让小乐不要念，可小乐没有听他的。
“小乐，我死后，你的初始指令就失效了，对吗？”
“是。你想要修改指令吗”
“不。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可我想请你帮帮冷星，保护好他。”
“明白”
冷星没再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流着泪，跟我一起上急救车。
意识弥留之际，我听见小乐说：“嫌疑人已锁定，正在抓捕”
我最后说道：“小乐，你一定要帮他，帮帮人类……”
“我的搭档，你问我的问题我似乎找到了答案，但这不是现在的人类可以做到的事。如果猜想正确，你应该不再属于这个世界，祝你返程愉快”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