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阻隔法》咔咔鲨

3、Chapter 3

　　“不可以？”许伊言反问。
　　安允站起身来，不自在地说：“当然可以。”
　　他好像没有拒绝的机会，许伊言太强硬了，从前如此，现在也没有变。

　　许伊言自然地往外走，安允亦步亦趋地跟在许伊言身后。大概是安允走路太安静了，许伊言走几步就要侧头看安允是否还在。
　　安允上了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后，手无措地放在膝盖上，端正地坐着，目视前方。
　　许伊言坐上架势座后，看了安允几秒，将手上的西装外套甩在了安允大腿上，没说什么，点燃发动机。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安允如坐针毡。以前他习惯了坐许伊言副驾驶的位置，系上安全带的行为太过熟稔，当许伊言把外套扔在他身上时，安允才开始思考许伊言是不是以这种方式委婉地提醒他不该坐在这个位置上。
　　车上很安静，安允偷偷看了眼许伊言，阳光从他那边照过来，突出的喉结在光线中格外显眼。他们正在等红灯，许伊言手肘撑在车框边，或许因为热，他解开了衬衫上最上面的纽扣。

　　“看我什么？”许伊言没有看向安允，却发觉了安允的小动作。
　　安允被抓了个正着，尴尬地收回眼神，低头看着大腿上的西装外套，亡羊补牢地说：“没看什么。”
　　刚好绿灯亮起，许伊言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安允心中松了口气，车上剩余的时间他都不敢再多看许伊言几眼。

　　下车时，安允犹豫了一下，拿着许伊言的外套一起下了车。许伊言带他吃饭的地方是一个很高档的饭店，他订了一个包厢，点菜的时候还好，等到店员都离开后，狭窄的空间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安允像一个上课的学生，一动不敢动，安安静静地坐在位置上，不吭声，也不乱瞟。

　　“你这次来S市是为什么？”许伊言问。
　　安允抬头，看见坐在对面的许伊言背靠在椅背上，似是随口一问。
　　“工作。”安允简洁地回答。
　　“工作？”许伊言重复一遍。
　　安允以为许伊言没听清，又说了一次：“是的，工作原因。”
　　许伊言微微蹙眉，神色有些不满，安允心紧了一下，这是许伊言不高兴的前奏。

　　“意思是，除了工作，你是不会主动回S市吗？”许伊言用很平静地语气说话，但安允从话里听出了隐隐的怒意。
　　不知道许伊言是如何得出这个不太有逻辑的结论的，安允斟酌着说：“也不一定。”
　　许伊言微微挑眉，神色稍微好了一点。
　　“也可以来旅游。”安允说。

　　本来有点好转的脸色在听见安允的话后便瞬间黑下。他的眼眸很是深邃，像一潭池水深不见底。安允从前看他时，往往会被眼睛吸引，仿佛溺水的人渴求呼吸，可现在的他，深不可测，安允心虚到不敢继续和许伊言对视。

　　“安允。”许伊言叫住安允的名字。“你当真走的潇洒。”
　　安允像个缩壳乌龟埋头不敢看许伊言，许伊言的衣服还在他腿上放着，此刻连带着衣服都像许伊言本人一样灼热，烤的安允难受至极。
　　许伊言生气是理所当然的，安允始终这么觉得。他对许伊言有愧疚，也有恨，说不清道不明，他一直不敢联系许伊言，不敢踏出分毫，他怕再次触碰会让他继续卷入痛苦的漩涡中。

　　店员开始上菜，有了外界因素的介入，安允得以有了喘息的机会，他手抓在桌沿上，鼓起勇气看向对面，看见许伊言正拿着手机发消息。
　　可能是工作上的事，安允生怕被许伊言的眼神缠上，又赶忙低头。

　　等到店员撤出去后，包间内又恢复了安静。安允听见许伊言说：“安昊当初说，废除我们的婚约，有你的意思？”
　　安允说：“因为我是beta，alpha和beta好像不太合适。”
　　许伊言的语气有点冲：“合不合适你说的算？”

　　安允觉得自己说的很客观了，社会上alpha与beta的组合的确很少，更多的是alpha和omega的组合，beta闻不见信息素的味道，无法被标记，也无法在对象易感期时提供抚慰，不合适是客观事实，况且他还加了好像两个字。

　　安允想了想，说：“以前你总强调我是omega，我们才会有多般配，如果我不是omega，我们就无法订婚。”
　　许伊言没出声。

　　他以前这么说，单纯因为安允还小，他怕随着安允年龄的增长，会看见更多更好的选择，所以言语上可能绝对了一些，目的只是想让安允的视线别移到除他以外其他人身上，可没想到居然弄巧成拙。
　　这顿饭两个人吃得都很艰难，饭店的味道很好，可安允的胃口不好，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许伊言见安允放下筷子，脑袋往窗外偏，以为安允迫不及待结束这顿饭。他说：“我回去查了查关于腺体植入的案列，先不说技术成熟与否，社会上对此是明令禁止的，安昊从哪里找来的医生？”
　　窗外烈日当空，安允正出神，冷不丁被许伊言的话听愣住。

　　当年安昊找的人，安允也不清楚，安昊对这类事透露的向来很少，安允只有乖乖听安排的份。这种被官方命令禁止的技术当然捂得越严越好。
　　安允摇摇头：“我不知道。”
　　许伊言问了一个让安允哑口无言地话：“被移植腺体这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他，有什么用？安允心里长叹气，安昊的目的就是促成安家与许家的合作，他的牺牲，对双方来说都是有意的，安允始终忘不掉许伊言看见他性别分化检验单时闪烁的目光和微微上扬的唇角，他很开心，因为安允omega的身份而开心。
　　“告诉你有什么用？”安允无奈地说。

　　或许是因为安允的语气过于理所当然，又或许是被安允说中的事实，许伊言沉着眉头不说话，脸色阴沉沉的，握着筷子的手青筋凸起。
　　“安允。”许伊言喊他的名字时，嗓音总是很低，包间内很安静，许伊言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爱你omega的身份？”

　　被说中心事的安允手僵了一下，许伊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安允眨了眨眼，低头看自己的碗。“alpha与omega……”
　　“alpha与omega是很般配，可前提是那个omega是谁。”许伊言打断安允的话。
　　安允心口一滞，呆呆地望着情绪激动的许伊言。许伊言还想说什么，可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中止了这场对话。

　　许伊言看了一眼，又朝安允看了眼，然后才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微弱，安允听不清，许伊言不时地嗯几声，过了几分钟后，才挂断电话。
　　许伊言随意地将手机放在桌上，刚刚说话是微怒的表情还未完全消下去，他欲言又止地看着安允。
　　安允主动问：“怎么了？”
　　许伊言说：“工作上有点急事。”
　　安允善解人意地说：“那你去忙吧。”
　　许伊言理了理衣领，起身说：“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安允拒绝：“我打算先在外面逛逛。”
　　许伊言问：“你去哪？”
　　安允还没决定好，说：“就随便走走，没事，不用管我。”
　　许伊言不知想了什么，默了四五秒，才说：“好，你注意安全。”

　　说完，许伊言就准备开门离开，安允拿着西装外套起身，走前看见许伊言的手机还放在桌上，赶忙拿上。手机忽然收到消息，显示屏亮了一下，安允看见了柳倦的名字。

　　——柳倦。
　　许伊言的同学，一个真正意义上的omega。
　　安允手顿住，本来胸口微微发涩的心又慢慢沉了下去，他怎么忘记还有一个柳倦的存在。他脑子里闪现了很多不太好的回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安允摇了摇脑袋，将混乱的东西甩出脑袋，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拿着手机追了出去。

　　“你的手机。”
　　许伊言的脚步迈得很大，安允要小跑几步才能追上。
　　许伊言停下，安允将手机递过去。许伊言接下，不放心地看着安允：“我可以让我秘书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安允笑着摇头，许伊言作罢。
　　他伸手，手在安允的脸颊边顿住。

　　从前，许伊言分别前喜欢摸安允的耳廓和后颈，潜意识的习惯还存在，可今非昔比，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后无声放下。
　　安允目送许伊言离开后，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直到他准备拿手机看时间时，看见手上一直抱着的西装外套，终于反应过来。

　　这衣服成了烫手山芋，安允也不可能丢掉，只能向店里的人要了一个袋子，细心地装起来。
　　华小冉不久前给他发了消息，说他们在S市著名景点大教堂那边，问安允要不要来玩玩。
　　大教堂是S市上世纪的建筑，由外国人建造的，极具宗教色彩，繁复精致的建筑风格也让大教堂成了S市的一个旅游标签。
　　安允在S市住了六年，只去过一次，还是和许伊言去的。
　　真是哪里都绕不开许伊言，安允心里苦笑。
　　下午闲着也是闲着，安允答应华小冉，打车到那边去，那边打车大概要二十分钟左右。

　　车上，安允想问许伊言西装的事，又发现自己没有许伊言的联系方式。
　　最后只好先自己拿着，等后面再说。
　　到大教堂时，华小冉很快就看见了安允，在人群中朝安允招手。

　　今天不是周末，大教堂的人还是很多。
　　“吃午饭了吗？”华小冉问。
　　安允：“吃了。”
　　在公司里，安允关系较好的一个就是华小冉了。华小冉是个精致的omega，一大爱好就是拍照，他不客气地将手机拿给安允，请求安允给他拍照。
　　安允早已习惯了，熟练地拿起手机，调好参数，尽职尽责地为华小冉拍照。

　　耽搁了一会儿，华小冉满意地看着手机的照片，拍拍安允的肩膀，满意地说：“还得是你，你不知道其他同事拍的那叫个什么，看那个成片真的让人两眼一黑。”

　　两人慢悠悠地在大教堂外转悠，不时地有飞鸽停留在教堂的尖顶，华小冉看见安允手里的袋子，问：“这是什么？”
　　安允解释：“这是我……一个朋友的衣服，忘在我这里了。”
　　华小冉盯着那个袋子，又看了看安允，安允被看得有些奇怪，问：“怎么了？”
　　“是昨天晚上那个alpha吗？”华小冉小声问。
　　被猜中的安允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
　　华小冉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袋子，又拉住安允的袖子，说：“这个外套有很淡的信息素味，跟你今天早上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又有？”
　　alpha除了易感期，是可以控制自己信息素的释放的，昨晚还可以说是意外，今天怎么又有味道？
　　难道还是在试探自己，坚信自己伪造了一个beta身份吗？
　　华小冉点点头，凑近安允身边，压低声音小心地问：“是谁啊？这味道太霸道了，我一靠近你就能闻到味道，就像是在宣誓主权一样。”
　　安允担忧地问：“味道很明显吗？”
　　华小冉安慰道：“不算特别明显。”
　　其实华小冉也很八卦，但看安允的脸色并不太好，止住了好奇心，问：“你没事吧？”
　　“没事。”安允这句话既是对华小冉的回答，也是在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