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阻隔法》咔咔鲨

21、Chapter 21

　　华小冉后悔自己不该出来吃这顿饭，去的路上，他总感觉背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盯着自己，如芒刺背。
　　孟成订了一间包厢，包厢内是一张可容纳八人坐下的圆桌。他们一行只有五人，自然会空出很多空间。

　　孟成坐在叶霜亭旁边，安允本想坐在叶霜亭另一侧，他手拉着椅子的一瞬，接收到华小冉的求救信号，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而旁边的许伊言一言不发。

　　安允于是把位置让给了华小冉。
　　最终，华小冉坐在了c位。

　　等菜的间隙，叶霜亭随口问：“安允，小冉，你们大概多久结束工作？”
　　华小冉接话很快：“就这几天，很快的。”
　　叶霜亭：“安允，你呢？”

　　许伊言不动声色地望向安允。
　　发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安允茫然了片刻：“什么？回去吗？工作完了就回去啊。”

　　安允理所当然回答道，忽然意识到自己需要操心的不止工作这件事，立刻明白了叶霜亭话里的意思，尴尬地笑了笑。

　　屋内又恢复了沉默。
　　没人说话。
　　在安允回答之后，许伊言就默默无言地看着安允，那道目光安静又执拗，像是想要糖果的孩子，没有得到就不罢休。

　　在桌下，视线看不见的地方，安允悄悄伸手握住许伊言的手。
　　许伊言的手僵硬了一瞬，立即反手抓住安允，不给安允喘息或逃跑的机会。
　　他的手和他本人一样霸道，不允许安允半分的退缩。
　　安允安抚性地用手指挠挠许伊言的手心，许伊言转过头没看安允。

　　坐在一边的华小冉正想找安允说话，眼神不太好地看见了桌下的这一幕，他的大脑宕机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眼神，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这顿饭吃的华小冉很痛苦，是他有生以来吃的最安静，最认真的一顿饭。桌上的每一个人都安分地吃饭，把食不言的理念贯彻到底。
　　食物固然美味，但也经受不住磨人的氛围。
　　这顿饭以是许伊言结的账作为结尾。

　　出了餐厅，五人站在街边，吹着晚风。
　　夜里的风带着微微凉意，安允理了理头发，问许伊言：“你多久回去？”

　　他们来的时候，安允坐的许伊言车，叶霜亭和华小冉坐的是孟成的车。时间不早了，安允说：“我可以坐孟成的车回酒店，你先走吧。”

　　许伊言看了眼安允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说：“我不急。”
　　安允：“嗯？”
　　许伊言伸手把几根吹的翘起来的发丝压下去，回答：“我送你回去。”
　　安允歪着脑袋看着许伊言，许伊言收回手，坚持道：“我送你回去。”

　　许伊言的语气坚定，容不得安允拒绝。

　　到酒店后，许伊言没有下车。
　　他拉住安允的手臂：“你要走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更像是气音，安允没有听清，问：“你说什么？”

　　许伊言泄气地收回手，他头靠在方向盘上，旁边黄灿灿的路灯透过车窗照在许伊言的后脑勺上，发丝像是被渡了层金边，亮亮的，很温暖的样子。

　　他的头捂在手臂内，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你能不能多留一段时间。”

　　安允看了眼外面，叶霜亭在酒店大堂门口等着安允，华小冉乖巧地站在一边，不知低头在看些什么。
　　他伸手摸了摸许伊言的头。

　　说实话，他从来没摸过许伊言的头，以前情急之下抓过，这个不算。
　　他顺着往下推了推许伊言的肩膀，哄道：“等我工作忙完了，就多陪陪你好不好？”

　　许伊言闻言，立即抬起侧脸，期望地看着安允。
　　他的眼睛也镀上了一层金光，整个人如同沐浴在温暖的明光中，让人忍不住靠近。

　　安允觉得这是他的错觉，许伊言怎么会给人这种感觉？一定是他工作太累了，出现的幻觉。

　　他伸手打算打开车门，许伊言突然俯身向他而来，给了安允一个拥抱。
　　alpha的身躯高大，不费什么力就把安允圈在他的怀抱里。许伊言的脸靠在安允的肩膀上，鼻子落在了他的后颈处，温热的鼻息冲击着安允的后颈皮肤。

　　明明没有腺体，安允的身体却感到发热。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这个动作维持了几秒，许伊言见好就收，他收回方才放在安允腰上的手，对安允说：“晚安。”
　　温暖的怀抱只短暂的存在了几秒，许伊言的抽离让安允怅然若失，他不好意思开口说还想再抱一个。

　　安允走到门口时，叶霜亭的身影已不见，华小冉一个人靠在石柱上，漫无目的地玩着手机。
　　见到安允过来，华小冉关上手机，深深地叹了口气。
　　华小冉：“完事了？”

　　安允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叶姨呢？”
　　华小冉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说呢？见你半天不下车，叶老师就说她先上楼了。”
　　安允露出尴尬的笑容。

　　两人慢吞吞地走进酒店，华小冉问出了困扰他一个晚上的问题：“你们复合了？”

　　电梯内的空间狭小封闭，就如同安允最初逃避问题时的内心。安允明白了一件事，从前的他之所以会喜欢上许伊言，是因为许伊言霸道且不容置疑地走到安允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这种自以为是的行为反倒让安允心生羡慕。

　　许伊言对安允偏心，安允是许伊言的例外，给了安允渴望已久的安全感。

　　安允从来到这个世上，就在被抛弃。
　　他渴求一份归属，他能够被人放在心上，而不是一个工具。
　　安斐对他很好。

　　可安斐的悲剧在于，他没有目空一切的勇气，他与安允都是靠着浮木漂荡在茫茫大海里的人，同样需要被人解救。
　　他们互相依靠，互相取暖，但谁也不能逃离这片海。

　　安允对待感情虽然在某一刻会转不过弯，这让常惹得许伊言气急败坏，但也不至于完全是傻子。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只不过他从小到大所处环境让他总是习惯被动接受。
　　刚好，许伊言是主动引导。

　　即使两人闭口不提这段扭捏的感情，绝对的默契能让他们能够自然而然地跨进下一步。
　　可以说是逃避，也可以说是胆怯，安允都能接受，毕竟这是事实。

　　“算是吧。”安允说。
　　华小冉不解地摸了摸头，作为局外人，他只能靠所看见的一切来推测。
　　安允不是一个善于倾诉的人。相处了这么久，这是华小冉对安允的直观感受。

　　安允总是闷着头干自己的事，很少表达，习惯倾听。他能忍受华小冉滔滔不绝的抱怨和充沛的表达欲，在关键时候还能给予华小冉足够的情绪价值，是一位非常好的朋友。

　　可是，安允基本不谈自己的感受。他永远都安然地接受现实。
　　就好像，习惯这样。
　　这让华小冉时常对安允生出保护欲。

　　就像现在。
　　“什么叫算是？这是什么模棱两可的回答？那个男的到底给你说什么了？”
　　在华小冉眼里，一定是许伊言拿捏住了安允，做了什么惹人误会的模糊举动，才让安允有这样的回答。

　　安允的手被气鼓鼓的华小冉抓住，华小冉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能为安允仗义执剑，大杀四方。
　　安允：“不是的你想的那样。”

　　华小冉脑海里又想起方才吃饭时，桌下那一直纠缠着不放的手。
　　他冷静下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华小冉的语气很正式，像是在交付什么人生大事，让安允不自在。
　　是因为华小冉的语气不自在，还是因为华小冉问得话不自在，安允心里很清楚。

　　安允期望自己能够永远保持理智。可在感情面前，理智往往缺失，总是冲动行事，大脑好像无法思考，像一个傻瓜一样。
　　他又走回了许伊言身边。
　　没有人逼他。

　　安允擦了擦眼睛，低下头，默不作声。
　　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让华小冉心疼不已，他也有过几段感情，知道被感情折磨的痛苦。
　　他伸手抱住了安允。

　　华小冉的话让安允清醒了一下，他不应该再像过去那样，被动接受，被动承受。
　　至少一段健康的关系不是这样的。
　　要想主动迈出这一步，对安允来说，需要极大的勇气。

　　回到房间后，安允没有开灯，他独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流光溢彩，车水马龙的城市夜景。
　　这是一座不夜城，高楼大厦里是一个又一个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人们为了追求那晃眼又璀璨的色彩，迷失在永不熄灭的霓虹灯下。

　　美好的东西是有代价的。这是安允学到的道理。他被卷入了这眼花缭乱的世界，也付出他的代价。

　　这个时候，不该想这些。
　　安允对自己说道。他不应该再为了感情而扰乱自己的内心。
　　不。
　　他没有。
　　是许伊言毫无道理地闯进来。
　　他在面对许伊言时，毫无招架还手之力。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拨通了许伊言的电话，等到许伊言那头的声音传来的，安允才惊得回过神来。
　　“怎么了？”许伊言的声音有些慵懒，嗓音沙沙的，像是被睡着了吵醒了。
　　安允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安允没料到自己居然在迷迷糊糊下给许伊言打了电话，他说：“对不起，打错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布料翻动的声音，紧接着是许伊言的声音：“打错了？那你本来是要打给谁的。”

　　这把安允问住了。
　　他要在凌晨给谁打电话才显得正常合理呢？
　　安允沉默着不说话。
　　许伊言的声音很是懊悔：“我没有逼你回答的意思。”
　　他换了一道语气，更温柔：“怎么还没睡觉？”
　　安允另一只手的手指绞着窗帘布，他说：“睡不着。”

　　许伊言不再去追问打错电话这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安允听见门被打开的咔哒声，以及脚步的回音。
　　“你干嘛？”安允手抓住窗帘，紧张地问。
　　许伊言的脚步不停，他说：“怎么睡不着了？”
　　安允松开抓住窗帘的手，覆在自己的膝盖上，低着头说：“就是睡不着。”

　　安允听见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响，然后是车子被发动的声音。
　　“你出门了？”安允问。
　　三更半夜怎么出门了？
　　许伊言：“不是打电话说睡不着吗？我来陪陪你。”
　　安允手心一抖，电话差点掉在地上，他诧异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样显得安允很无理取闹，任性妄为。

　　许伊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安允禁止地顿了顿，听见许伊言说：“是我想来陪你，让我过来，好不好？”
　　许伊言的声音，无比的轻柔，在夜晚里被无限放大，深深地闯进安允的心里，慢慢抚摸着安允焦躁不安的内心。
　　安允长长地吸了口气，新鲜的空气将胸口的沉闷吹散了几分，不再让他喘不过气。

　　安允守在门口，许伊言来得很快，几乎是在门被敲响的一刻，安允就打开了房门。
　　许伊言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柔软的长裤，头发被风吹的很乱，额头上冒出一层密密的汗水，他手扶着门框，眼睛黑黑的，绷着脸，看着安允。

　　安允抬着头看着许伊言，走廊外的光微微刺痛了安允的眼睛，他仍旧瞪大双眼看着许伊言，或许眼睛受到了刺激，又或者不是，总之他的眼睛变得红红的，眼眶内续满了泪水。

　　门口的阴影线仿佛将这里一分为二，周围的空气黏稠极了，安允胸口缓缓起伏，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
　　安允身子微微前倾，下一秒，强而有力的手将他的后脑勺拖住，一道阴影盖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如同踏破时空的界限，刚才还在电话那头的人，此刻携带着外面略微潮湿的冷空气，闯进安允的房间，他的唇覆在安允的唇上，那含着微微凉意的唇如同火烧一般瞬间点燃安允的身体，在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被抛之脑后。